第九十九章 以血还血
紫云山寨的指挥室里，潮湿的霉味混着浓重的硝烟与铁锈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油灯在墙壁上映出晃动的黑影，仿佛无数冤魂在无声控诉。杨涛半躺在帆布椅上，缠着绷带的右耳还在渗出黑血，胸前新换的纱布又被冷汗浸透，洇出大片深色痕迹。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墙上逐渐褪色的\"驱逐日寇\"标语，突然将手中的搪瓷缸重重砸在地图上，震得代表日军据点的小红旗纷纷倾倒，其中一枚甚至滚落到了地面。
\"两天了！\"他的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来的，\"东京那边还在狡辩'毒气使用属个别行为'？当我们的弟兄是白死的？\"他猛地扯开领口，露出脖颈处被辐射灼伤的皮肤，那些狰狞的疤痕在昏黄的油灯下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宛如一条条扭曲的毒蛇，\"看看这些伤口，这是为了研制中和剂留下的！那些在洪泽湖畔痛苦死去的新四军战士，他们的惨状你们敢忘吗？\"
朱宸按住腰间配枪，金属枪柄被他攥得发烫，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可一旦我们主动使用毒气......\"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洪泽湖畔中毒的新四军战士，那些溃烂的皮肤、绝望的眼神，还有他们临终前痛苦的呻吟，\"这会给国民党落下把柄，也违背国际公约。我们一直坚守的道义，难道就要这样放弃吗？\"
\"国际公约？\"彭博突然踹开木门冲进来，马靴上还沾着清理毒气残骸时的黑泥，每走一步都在地面留下深色的脚印，\"小鬼子在南京屠城时讲过公约？他们用活人做细菌实验时讲过公约？\"他腰间新换的酒葫芦随着剧烈的动作剧烈晃动，\"老子早就说过，对待畜生就得用畜生的法子！那些被毒气残害的百姓，那些死不瞑目的冤魂，他们的仇不报了吗？\"他的吼声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掉落。
林晓梅抱着装满试管的木箱跟进，白大褂下摆沾着中和剂的紫色痕迹，那是她连续两夜在实验室奋战的印记。她将最新的检测报告拍在桌上，纸张被汗水洇出褶皱，墨迹也有些晕染。\"根据分析，日军使用的芥子气混合了Z-7病毒成分，这种反人类武器根本不在公约管制范围内。\"她推了推防护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冷得像冰，\"而且，我们改良的毒气弹加入了催化剂，能在48小时内自行分解，不会造成持续性污染。但这也意味着，我们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
左然突然剧烈咳嗽，身体弯成了虾米状，他用手帕捂住嘴时，指缝间渗出暗红血丝——那是前两天破译日军密电时，在毒气残留区域停留过久留下的后遗症。\"截获的最新情报显示，\"他的声音虚弱却坚定，每说一个字都仿佛要耗尽全身力气，\"日军正在九州岛秘密扩建毒气工厂，他们计划在三个月内发动'海啸行动'，目标是......\"他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地图上的延安，\"那里是我们抗日的核心，一旦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赵刚猛地拔出马鞭抽在桌角，木屑纷飞，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还等什么？\"他的骑兵靴上还沾着护送伤员时的血迹，已经干涸成了暗红色，\"等他们先动手，我们就真成了待宰的羔羊！\"他掏出怀表，表盖内侧妻子的照片已经泛黄，女儿在照片里露出天真的笑容，\"我女儿才三岁，我不想她将来只能在毒气里讨生活！我不能让我的孩子生活在这样的地狱里！\"
杨涛缓缓起身，帆布椅发出吱呀呻吟，仿佛也在为即将做出的决定而叹息。他拿起墙上的望远镜望向东方，仿佛能穿透云层看到日本列岛。\"传我命令——将士们，日寇在华夏大地肆意使用毒气弹，践踏生命，涂炭生灵。我们曾发出警告，可他们充耳不闻！\"他的声音突然拔高，震得油灯火苗剧烈跳动，油灯里的煤油都跟着晃动起来，\"从今天起，灭寇军不再被动挨打！我们要用他们的方式，让他们知道，中国人不是好欺负的！\"
彭博的马刀出鞘，寒光映亮他脸上的伤疤，那道疤痕仿佛也在随着他的愤怒而跳动。\"十架轰炸机够吗？老子带敢死队开着旋翼机去！就算用肉身当炸弹，也要炸平东京！\"他的吼声在山谷间回荡，惊起一群乌鸦，扑棱棱地飞向天空。
\"不。\"杨涛摇头，从抽屉里取出份泛黄的《日内瓦公约》，书页间夹着张日军毒气受害者的照片——那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皮肤溃烂得不成人形，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他将文件丢进火盆，看火焰贪婪地吞噬纸张，火苗瞬间窜起老高，\"这次用最先进的b-25轰炸机，载满我们特制的'净化者'毒气弹。这不仅仅是复仇，更是为了守护我们的未来！\"
林晓梅递上改装图纸，手指点着机翼下的弹舱，指尖因为长期接触化学药剂而有些脱皮。\"采用最新设计的扩散装置，能让毒气覆盖半径三百公里。但......\"她的声音突然哽咽，想起实验室里为测试毒性牺牲的实验兔，那些无辜的生命为了研制更有效的武器而献出了自己的一切，\"投放后，机组人员必须在15分钟内完成撤离，否则......\"她不敢再说下去，只是紧紧咬住了嘴唇。
\"我带队。\"赵刚将马鞭重重拍在桌上，金属扣环撞出清脆声响，在寂静的指挥室里格外清晰，\"骑兵连能打能撤，开飞机也一样！\"他转头看向杨涛，眼神中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绝，\"就像你说的，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我赵刚这条命，早就交给了这片土地！\"
朱宸沉默良久，终于解开军装第一颗纽扣，露出心口的入党誓词刺青，那字迹虽然有些模糊，但每一笔都仿佛刻进了他的血肉里。\"我联系新四军和八路军，\"他的声音低沉却坚定，\"让他们佯攻日军沿海据点，吸引火力。但......\"他的目光扫过众人，眼神中充满了忧虑，\"一旦消息泄露，我们将成为全人类的公敌。这条路，一旦踏上，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那就让我来当这个公敌！\"杨涛扯开绷带，露出右耳的伤口，鲜血再次渗出，在绷带雪白的映衬下格外刺目，\"从22世纪穿越而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有些仗必须要打。为了这片土地，为了这些百姓，背负骂名又如何！\"他抓起墙上的中国地图，用力地展开，\"南京三十万冤魂、重庆大轰炸的妇孺、还有洪泽湖畔那些中毒的兄弟......这笔血债，该讨回来了！我们不能让历史重演，不能让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
三小时后，紫云山寨的秘密机场。十架改装后的b-25轰炸机整齐排列，机翼下的毒气弹舱闪烁着幽蓝的光，仿佛蛰伏的猛兽，等待着致命一击。赵刚戴着飞行护目镜，挨个检查机组人员的降落伞，发现小王的背带扣有些松动，立刻掏出工具修理，动作娴熟而专注：\"别他妈给老子丢脸，活着回来喝庆功酒！咱们还要一起看着小鬼子投降呢！\"
林晓梅突然拦住他，往他口袋里塞了个油纸包，油纸包还有些温热，\"改良的解毒剂，能延缓毒气侵蚀。\"她的手指微微颤抖，工装裤口袋里还揣着杨涛送她的齿轮项链，那是他们在艰难岁月里彼此支撑的见证，\"记住，十五分钟，一分都不能多。你要是敢少根头发回来，我饶不了你！\"她强装镇定，嘴角却止不住地向下撇。
杨涛站在指挥塔上，望着即将升空的机群。电台里突然传来延安的密电，最后一行字让他握紧了拳头：\"民族大义在前，组织理解并支持。\" 他转头看向东方，那里的天空正在破晓，朝霞染红了半边天，却比不过记忆中同胞的鲜血。那一片片红色，仿佛是无数牺牲者的灵魂在天空中燃烧，诉说着他们的不甘和愤怒。
\"各机组注意，\"他的声音通过无线电传遍机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又充满了坚定，\"目标日本九州岛毒气工厂，现在......\"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与悲痛都化作力量，\"让他们也尝尝毒雾笼罩的滋味！出发！\"
轰鸣声中，十架轰炸机依次升空，螺旋桨卷起的气流将地面的沙石和落叶卷上天空。飞机在云层间留下长长的尾迹，宛如一条条白色的丝带，却又像是战争的伤痕。彭博站在地面，举起酒葫芦对着天空，酒液洒在他的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酒水模糊了他的双眼：\"狗日的小鬼子，好好欣赏这场'烟花'！这是你们应得的报应！\"他的眼角湿润，想起了那些再也回不来的兄弟，想起了他们一起并肩作战的日子，想起了他们牺牲时的模样。
而在东京的日军司令部，值班军官盯着雷达屏幕上突然出现的光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声音发颤：\"支那空军？他们怎么可能......\"话未说完，刺耳的空袭警报响彻整个城市。窗外，第一颗毒气弹拖着幽蓝的尾焰划破夜空，像极了恶魔降临的前兆。毒气弹在空中炸开，紫色的烟雾迅速弥漫开来，伴随着日军的惨叫声，整个九州岛仿佛陷入了地狱。
紫云山寨的指挥室里，杨涛收到前线发来的实时影像。画面中，九州岛被毒雾笼罩，日军的惨叫声混着爆炸声响彻云霄。他关掉屏幕，从抽屉深处取出本日记，在最后一页写下：\"今日，我以血还血。若有来世，仍愿为华夏，战至最后一刻。也许我的名字会被世人唾弃，但只要能换来同胞的安宁，一切都值得。\" 窗外，晨光彻底撕破夜幕，却照不亮他眼底的阴霾——因为他知道，这场以暴制暴的战争，或许会让灭寇军背上千古骂名，但为了身后的同胞，他别无选择。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守护这片土地，守护这些百姓，哪怕要付出自己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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