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您为何要提前把这个消息透露给王爷知道?咱们花费了数年心血,好不容易才在崇王身边埋下钉子,何其珍贵,就连王爷手中,恐怕都没有如此高明的细作。您就不怕王爷对您,产生戒心吗?”为仁看着纪凌云的神情,斟酌着开口。
戒心吗?纪凌云不屑地撇撇嘴,他那个父王,向来多疑,你越是藏着掖着,被他知道了,他越是要怀疑你。
大大方方地摆出来,他反而会放下心来。
而且,还有一个原因,纪凌云不会跟为仁说的。那就是他很了解父王的心态,做他的儿子,太平庸太精明,都不好,最好是精明有余,再犯点小错,让他还可以摆摆当爹的谱。
只要自己拿捏住尺度,别让他太有危机感,便够了。
纪无涯换了副温和的笑脸,掀开象牙雕门帘,看到师燕栖正跪在佛像前诵经,也不打扰,挥退了前来上茶的丫鬟,自己则轻手轻脚地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待师燕栖诵完经,缓缓起身,纪无涯才笑着开口道:“这些劳什子的东西,王妃倒是虔诚。”
师燕栖见到他来,微微一愣,随即淡然一笑,道:“王爷还需慎言,当心举头三尺有神明。”
纪无涯目光深邃地看着她,道:“你知我向来不信这些,这世间之事,成与不成,其实只在人的一念之间,我只信,求人不如求己。”
师燕栖轻轻摇头,道:“你是你,我是我。我不会强求你信,你亦当如此。”
纪无涯一噎。老夫老妻二十余年,他们向来话不投机,说不上几句,便没了下文。
是以才能这么多年举案齐眉吧,反正谁也说服不了谁,便索性不争吵,只在需要的时候,互相帮一把手,不拆台,便足够了。
他话题一转,与她聊起了其他闲事,一直聊到晚膳时分,还没有走的意思,师燕栖便客气地留他吃饭。
饭桌上,纪无涯依然顾左右而言它,说来说去没有重点。
“王爷有事,但说无妨。”她停住筷子,实在不想再跟他兜圈子,没得饭没吃完,胃再疼了。
“唉!事关鱼儿,我真不知该如何同你说。”纪无涯皱着眉,一副为女儿担心的好父亲作派。
师燕栖心里冷笑:二十多年了,这个伪君子比以前更伪善了。好处都他拿,坏人一点也不想做!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这也是为什么一直以来,她都对他不感冒的原因,既要又要还要,要得太多了,她给不起。
“鱼儿是你的女儿,父女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终究男女有别啊!”
“那您的意思是,让我帮着劝劝?您还没说,是什么事呢。”肯定又是个烫手山芋。
“唉,我有意为鱼儿谋个好亲事,崇王世子虽比她年长几岁,却也不失为一门当户对的好人选。日后必不会委屈了她......”纪无涯笑得像个慈父,似乎是对未来女婿十分满意。
师燕栖望着他的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哪怕纪羡鱼不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此时此刻,她也为这个便宜女儿心疼了几分。
她一向知道,纪无涯是个凉薄的性子,所有人于他而言,都只有利益,没有感情。
看看他那白月光的下场就知道了,说弄死就弄死,还不用脏了自己的手。
纪羡鱼碰上如此凉薄的爹,只能说命不好。
师燕栖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王爷此举,可曾问过鱼儿的意愿?婚姻大事,终究是她自己要过一辈子的。”
纪无涯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地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一个姑娘家,懂什么好坏,我自会为她安排妥当。”师燕栖心中暗怒,面上却不显,客客气气送走了纪无涯,让丫鬟将饭菜撤下去。
得了这么个不做人的差事,哪怕现在给她龙肝凤胆,她也吃不下去。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她捧着热茶,神情有些呆滞。
崇王世子是名副其实的中山狼,这么个大火坑,纪无涯说推自己的亲闺女下去,就推下去了,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可自己要怎么做呢?劝纪羡鱼接受现实吗?
她倒是不怕一个即将成为弃子的庶女记恨她,可同为女人,知道嫁错人的苦,她多少有些推己及人,不愿意看到纪羡鱼落得那样的境地。
师燕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找纪羡鱼好好谈一谈。她知道纪羡鱼平日里喜欢在花园的亭子里看书,便特意挑了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让人备了些点心,前往花园。
纪羡鱼看到师燕栖过来,有些惊讶,但还是起身行礼。师燕栖拉着她在亭子里坐下,温和地说:“鱼儿,今日我来找你,是有件重要的事想与你商量。”
纪羡鱼心中一紧,隐隐猜到了什么,但还是装作不知,问道:“王妃有何事,但说无妨。”
师燕栖看着她,目光中带着几分怜惜:“你年岁到了,王爷有意为你定下亲事,你可知晓?”
纪羡鱼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恢复平静,轻声说:“女儿略有耳闻。”
师燕栖轻轻叹了口气:“关于你的婚姻大事,你父王有些想法,今日我来,便是与你说这事的。”
纪羡鱼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不知是哪家公子?”她心底隐隐有那么一丝丝的希望,希望会是那个人......
毕竟是从小到大的痴念,现如今男未婚女未嫁,她还有机会。
可王妃嘴里跳出来的称呼,却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下去:“王爷属意,崇王世子。”
崇王......世子......
纪羡鱼手上拿着的书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她眼中的泪唰地流了下来,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怎么会?怎么可能?父王不会的,你在骗我!”
她飞奔着就想去外院找纪无涯问个清楚,刚跑没几步,就被王妃身边的人拦了回来,她们半推半架,将她按回了刚才的位置。
“鱼儿,你亦知你父王的性子,一旦决定的事,很难更改,你若闹得阖府皆知,让他丢脸,结果会如何,不需要我再教你了吧。”
师燕栖声音依然软软的,但语气是不容质疑的坚持:“回房休息去吧,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来见我。”
竟是直接将纪羡鱼软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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