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川垂头，浓密睫毛微颤，目光闪躲间纠结着该如何告知。
见他俊脸倏然凝重，且罕见静默犹豫，沈晓棠等了几分钟，耐心耗光，心头扯起一股无名火，烧得焦躁烦闷。
不说就说，何必一副她刁难逼迫他的模样！
沈晓棠俏脸发黑，只觉夏夜凉风比灶坑的煤火更热，气恼下猛然站起：“天晚了，早些睡。”
撂下一句，她抄起小板凳，快步回房。
嘭一声关上门，顾明川心头一咯噔，直觉自己把沈晓棠惹毛，长腿一抻，几步走到沈晓棠门前。
他曲指要敲门，指骨离木门还有一毫米时，大手无声擦过而垂落。
开门后，他能说什么，要该怎样解释呢？
有些事不是他能做主，他更不能提前泄露……
顾明川神色沉重，目光淡幽幽盯着紧闭的房门，站了半晌，才回到隔壁的房间。
而沈晓棠气自己将心比心，可顾明川提防她，更恼自己无缘无故乱发脾气，像个三岁孩童在闹糖吃，幼稚至极。
躺了几秒，她果断进了空间。
她敏锐察觉空间又有了变化，凭空出现的透明小窗口，与现实连通，实况播放外界的动态，等同高清全方位无死角监控器。
沈晓棠明眸清亮，俏脸染上欣喜，打量且上手摸索好一顿，发现除了实测外界情况，倒没有其他新颖高科技功能。
兴许是空间清香药香味振人精神，经这短暂时间，她浮躁心情蓦然消散，平静清明。
趁着精神抖擞的干劲，她换上裤衩背心，赤脚踩在绵柔的田地，像勤劳蜜蜂打理她珍贵的药材蔬果。
等用光力气，沈晓棠回屋搬出折叠躺椅，惬意半躺，欣赏星空荧月，享受空灵自然的耳畔低语。
渐渐地，她阖上明眸，发出轻微鼻鼾。
深眠前一刻，她恍然意识自己今晚犯了错。
她且保密空间的存在，在药材上有诸多扯理由掩饰而过，顾明川有秘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况且，顾明川平日待她比亲哥还称职，她怎能厚脸皮要求他达到自己做不到的完全交心？
一夜醒来，沈晓棠从空间出来，用赵玉花特意给她缝的绣花头绳绑上马尾辫，转身端起脸盆去院子漱口。
她左等右等，却不见顾明川起床，身长着脖颈，疑惑嘀咕：“小顾同志也赖床，难不成是半夜跑上山打猎？”
厨房内，赵玉花用木勺反复勺倒锅里豆浆，听她一说，慈笑打趣：“哪像你这头天天睡不饱的小粉猪，他一早就去公社，村长交代了差事，便骑着二八杠去县里。”
沈晓棠仰头瞅眼天碎出银光的天际，诧异后眉心紧拧。
“这才几点，村长使唤人真是张嘴就来，不让人睡个好觉。”
吐槽着，她明眸盈盈一动，两手趴在厨房的窗台边上：“妈，我有自行车票，现金也够，我想去县里买一辆永久牌自行车，往后咱们去县城采买或捎东西给哥，也不用去借车。”
顾明川每回外出，都要等公家的自行车，车少人多，常要等上半小时，那家里有车，可节省等待的时间呢。
沈晓棠周全思索着，赵玉花回想她定期要去县里采买，心疼闺女豁出面子去借车，当即同意。
她双手擦在洁净起毛的围裙上，转身回房拿出蓝色碎花布袋，掏出一沓大小面额不一的现金，数够两百元递给沈晓棠。
“你哥上次就想买，但还没找到人去换自行车票，正好你有票，早买早用上。今天国营店有货就骑回家，但你总归是第一次骑村路，看能否在县里找到明川，让他带你一次。”
知晓赵玉花执着不肯花孩子钱，沈晓棠没同以前那般推拒，利索收下，计划着再补贴些，去国营店给她购缝纫机。
早饭是甜豆浆配烤肉青瓜卷饼，咸甜爽口，自酿甜辣酱裹住新鲜食材，诠释另一种日常幸福。
念及今天集体村民去修水渠，费劲劳累，而沈大山饭量大，赵玉花又下了两碗面，用昨夜剩下的鸡汤煨煮，出锅后各浇上一勺炸的小鳝鱼与三鲜酿咸菜。
她本想给闺女煎鸡蛋，沈晓棠实在吃撑，连忙摆手。
赵玉花见她只吃了一半卷饼，忧心蹙眉：“小囡，你的胃口还不如九岁孩子，真的不饿吗？家里现在好转，顿顿有肉，粮食也管够，你不用替家里节省吃食。”
“妈，比起以前，我的食量算翻倍。我又不劳作，哪有地方消耗体力。再说，你看我像是虐待自己的好人吗？”
沈晓棠两手轻掐着脸颊，只觉胖到脸都长肉。
赵玉花一听，关心点落在其他地方，满眼蓄满错愕：“你在城里都吃不饱？”
沈大山抬头，同样震惊。
沈晓棠不想提养父母的事，打马虎眼敷衍过去。
饭后，她准备出门，赵玉花凑上前，踌躇两秒小心翼翼开口。
“小囡，你上回给我配那些治眼的药，还有吗？妈有个同乡姐妹，也在咱村，眼睛瞧不清，我就把剩下的药和胡萝卜给她试一试，还真起效。但她情况比较严重，还得吃药，你看能配吗？”
说着，她伸手摸向内袋，准备掏钱。
沈晓棠低头扫眼她的小动作，拧眉阻拦：“妈，老乡等同半个亲戚，我肯定要帮她。你若给我医药费，就是把我当成外人。那对外人，我又是不同态度哦。”
“什么外人，你是我闺女呢。就是你青姨家穷，估摸还要吃不少药，妈替她给，你当成零用。”
赵玉花连忙抽出手，焦急说明自己的想法。
沈晓棠轻扶着下颌，问了患者几个症状，初步诊断对方不是纯粹夜盲症，谨慎提议：“妈，那些药对身体无害，但要根治需对症下药。你今晚带青姨来家里，我替她把脉确诊再配药吧。”
赵玉花一听能完全根治，欢喜至极，点头答应。
随后，沈晓棠蹭上公社外出采买的马车，直奔县里国营店。
凑巧，店内的自行车有现货，但缝纫机紧俏，需要预约。
沈晓棠填写预约表后，确定下次来货日期，便骑着崭新自行车去裁缝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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