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见素再次醒来时，身下是柔软如云的床垫。
她眨了眨眼，适应着明亮的光线——真正的阳光，从落地窗外洒进来，在地板上铺出一片金色的光斑。窗外是繁华的城市景观，高楼大厦在夕阳中闪烁着玻璃的反光。
\"这是...人间？\"
她猛地坐起，随即因眩晕而扶住额头。身上穿着丝质睡袍，手腕上的契约印记依然清晰可见，提醒她之前的经历不是幻觉。
房间宽敞明亮，现代中式风格的装潢，比她的小公寓豪华不知多少倍。温见素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到落地窗前。从高度判断，这里至少是三十层以上，整座城市尽收眼底。
\"醒了？\"
温见素惊得差点跳起来。谢归宴坐在房间角落的单人沙发上，手中捧着一本古籍。他今天没穿那身冥王长袍，而是一套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英俊富豪——如果不看那双暗金色的眼睛的话。
\"这是哪里？\"温见素警惕地问，\"我怎么回到人间的？\"
\"我的行宫。\"谢归宴合上书，\"介于阴阳两界之间的特殊空间。你在禁门前昏倒后，我决定把你转移到这里。\"
温见素皱眉：\"为什么？\"
谢归宴站起身，西装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禁地感应到了你的存在。在查清原因前，冥府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他走向她，皮鞋踩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温见素下意识后退，后背抵上落地窗。
\"别紧张。\"谢归宴停在一步之外，\"契约依然有效，只是换个执行地点。\"他递给她一部手机，\"你的个人物品都搬来了。行宫内有wiFi，可以正常与人间联系。\"
温见素接过手机，解锁后发现确实是她原来的那部，连未读消息都还在。最上面是科室主任发来的信息，批准她请假三天的申请。
\"三天...\"
\"对应冥府的三个月。\"谢归宴转身走向房门，\"在这里，时间流速与人间一致。你可以继续远程处理一些工作，但不得离开行宫范围。\"
温见素跟上去：\"等等！那个禁地里的东西是什么？为什么它会对我的存在有反应？\"
谢归宴的手停在门把上，背对着她：\"有些问题，知道答案比无知更危险。\"他顿了顿，\"现在，适应你的新住处吧。纸仆会满足你的基本需求。\"
\"纸仆？\"
回答她的是关门声。温见素瞪着那扇雕花木门，胸口因愤怒而起伏。这个男人——不，这个冥府生物——总是这样，扔下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就走，好像她的困惑与他无关一样。
她决定探索一下这个所谓的\"行宫\"。
推开房门，外面是一条宽敞的走廊，两侧挂着水墨画。令温见素惊讶的是，这些画看起来都很正常，没有冥府那些会动会说话的诡异特性。走廊尽头是旋转楼梯，通向楼下。
温见素小心翼翼地走下楼梯，来到一个宽敞的客厅。全落地窗设计，现代家具与古典元素完美融合。最引人注目的是墙边一整排书架，上面摆满了古籍和现代书籍。
\"这是...谢归宴的住处？\"她喃喃自语，难以想象那个阴冷的冥王会住在如此明亮的地方。
\"新娘大人，要用茶吗？\"
一个尖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见素转身，差点尖叫出声——说话的是一个纸人，只有她一半高，用白纸剪出人形，脸上画着简单的五官，手里却托着一个真实的茶盘。
\"你...你是...\"
\"奴婢是第七殿三等纸仆，奉冥王大人之命伺候新娘。\"纸人的声音像是风吹过纸张的沙沙声，\"冥王大人吩咐，新娘大人醒来后需要补充元气。\"
温见素接过茶杯，里面的液体清澈见底，散发着淡淡的花香。\"这是什么？\"
\"忘川水与人间龙井的混合，加入了一滴冥王血。\"纸仆恭敬地回答，\"能稳固新娘大人的魂魄，防止被阴气侵蚀。\"
温见素差点把茶杯摔了：\"冥王血？\"
\"契约新娘的特供。\"纸仆解释道，\"普通活人进入两界夹缝，不出一日就会魂魄离体。\"
温见素犹豫了一下，还是小抿了一口。液体入口清甜，随即化为一股暖流扩散到四肢百骸，连手腕上的契约印记都变得温暖起来，不再刺痛。
\"冥王大人说，新娘大人可以自由活动，但不要尝试离开行宫。\"纸仆补充道，\"结界会阻止您，强行突破会...不太舒服。\"
温见素冷笑一声：\"真是体贴。\"她放下茶杯，\"这栋楼里除了我还有谁？\"
\"冥王大人偶尔会来，平时只有纸仆们伺候。\"纸仆歪了歪头，\"新娘大人需要什么？\"
\"先带我参观一下吧。\"
行宫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三层楼，十几个房间，包括书房、影音室、健身房，甚至还有一个室内游泳池。顶层是温见素的卧室和几个空房间，二楼是生活区，一楼则连通着一个中式庭院，假山流水一应俱全，却看不到围墙——庭院边缘被一层薄雾笼罩，想必就是所谓的\"结界\"。
最让温见素惊讶的是谢归宴的书房。整整一面墙的茶具收藏，从古朴的紫砂到精美的瓷器，按年代和产地整齐排列。书桌上摊开的是一本医学期刊，上面还有批注。
\"他对医学也有研究？\"温见素拿起期刊，发现批注字迹工整，见解专业。
\"冥王大人精通各门学问。\"纸仆骄傲地说，\"尤其是人间医学。他说现代医学与古代巫医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个发现让温见素对谢归宴的印象有些动摇。在她的想象中，冥王应该是那种古老守旧的存在，与现代文明格格不入。但这个书房展现出的，却是一个博学多才的学者形象。
回到客厅，温见素注意到茶几上放着一个文件夹。翻开一看，里面是她的工作资料——患者病历、手术记录，甚至还有她未完成的论文。
\"这也是他准备的？\"
纸仆点头：\"冥王大人说，新娘大人可以在这里继续研究工作。所有资料每天会由纸仆与人间同步更新。\"
温见素心情复杂地放下文件。一方面，谢归宴这种全方位的监控令她毛骨悚然；另一方面，他又确实考虑到了她的职业需求，给了她继续工作的可能。
\"我想出去走走。\"她突然说，\"就在院子里。\"
纸仆没有阻拦。温见素推开玻璃门，走进庭院。晚风拂面，带着城市特有的气息，而不是冥府那种腐朽的味道。她深吸一口气，久违的放松感涌上心头。
庭院设计精巧，小径两旁种着各种植物，有些她认得，有些则明显不属于人间品种——比如那株会随着她的经过变换颜色的花，或是那丛在无风情况下自己摇曳的草。
温见素沿着小径走到雾气边缘，试探性地伸出手。指尖刚触碰到那层薄雾，一股刺痛就让她立刻缩回手——就像被静电打了一下，但强烈十倍。
\"说了会不太舒服。\"
温见素转身，谢归宴不知何时出现在庭院中央的石桌旁，正在摆弄一套茶具。夕阳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让他看起来几乎像个...普通人。
\"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温见素走向他，决定直接质问。
谢归宴头也不抬：\"不是关，是保护。\"他熟练地洗茶、冲泡，动作行云流水，\"禁地对你产生反应不是偶然。在查明原因前，冥府对你来说不安全。\"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个错误。\"谢归宴递给她一杯茶，\"我的错误。\"
这个意外的坦诚让温见素愣住了。她接过茶杯，在石凳上坐下：\"你不打算解释清楚？\"
谢归宴终于抬眼看向她，暗金色的眸子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深邃：\"解释需要背景，背景涉及秘密，而有些秘密...\"他轻抿一口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温见素翻了个白眼：\"又是这种谜语人的回答。\"
出乎意料的是，谢归宴嘴角微微上扬：\"谜语人？你看超级英雄漫画？\"
\"医学院减压用的。\"温见素下意识回答，随即意识到自己正在和冥王讨论漫画，这场景荒谬得让她想笑。
一阵沉默。茶香在空气中弥漫，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有那么一瞬间，温见素几乎忘记了对方的身份，仿佛这只是普通朋友间的下午茶。
\"你的茶具收藏很精美。\"她打破沉默。
谢归宴挑眉：\"你进了我的书房？\"
\"纸仆带我参观的。\"温见素警惕起来，\"不能进吗？\"
\"不，只是惊讶你会感兴趣。\"谢归宴又给她续了一杯，\"大多数活人见到冥王只想着逃命，没人关心他的兴趣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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