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足了菜籽油的厚棉絮,沉甸甸地坠在蛤蟆湾的上空。
没有月亮,也少见星光,墨色的浓暗从四野漫来,把错落的土屋、田埂、水渠都裹进一片混沌里,连远处河湾里此起彼伏的蛙鸣,都像是被这厚重的夜色压得低哑了几分,断断续续地飘在潮湿的空气里。
蛤蟆湾的榨油坊坐落在覃龙何虎家和江奔宇的家之间土坡上,是新建的砖瓦房,此刻却没了白日里机器轰鸣的热闹。
那台笨重的制榨油机静立在油坊中央,巨大的木柱上还挂着未清理干净的油垢,泛着油腻的暗光,机器运转时留下的余温,混着空气中弥漫的气息,在不大的空间里交织。
残留的菜籽油香最为浓烈,带着几分醇厚的脂香,却又不显得腻人,只是顺着鼻腔往下沉,钻进肺腑里;泥土的潮气则从油坊的门缝、窗缝里钻进来,带着田埂上青草和湿土的腥气,两种味道缠缠绵绵地搅在一起,在昏黄的油灯下缓缓流淌,像是要把这油坊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浸透。
油坊里只点着一盏马灯,挂在屋梁正中的铁钩上,昏黄的光晕一圈圈散开,勉强照亮了大半个屋子。
光晕边缘的地方,还沉在淡淡的阴影里,那些堆在墙角的油籽麻袋、靠在墙边的木杠、散落在地上的油布,都只能看清一个模糊的轮廓,像是蛰伏在暗处的影子。
副业队长林海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双手不停地搓着。他的手掌粗糙,布满了老茧,指缝里还嵌着洗不掉的油垢和泥土的颜色,搓动的时候,能听到轻微的摩擦声。他脸上堆着一层刻意的热络,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显得有些僵硬——那笑容不是发自内心的和善,更像是一层薄薄的面具,贴在脸上,随时都可能裂开。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正收拾工具的女知青徐佳琪身上,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打量,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徐佳琪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工装,袖口卷到了小臂,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胳膊,和周围粗糙的环境格格不入。她的头发用一根简单的皮筋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被油灯的光晕染成了淡淡的金色。此刻她正弯腰收拾着散落在油布上的木勺和漏斗,动作轻柔而麻利,木勺和漏斗上沾着的油籽碎屑被她轻轻扫进一旁的竹筐里。
“小徐啊,”林海的声音打破了油坊里的寂静,带着几分刻意放柔的语气,却掩不住那股子居高临下的味道,“这批油籽可是要赶明儿一早交上去的,公社那边催得紧,今晚必须得把油都装好入罐子,可耽误不得。”
他顿了顿,往前凑了两步,搓手的动作更频繁了些,脸上的笑容又堆厚了几分:“辛苦你加个班,放心,公社的规矩我懂,今晚这活儿,算你满工分,一分都不会少你的。”
徐佳琪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她轻轻应了一声“好”,声音不高,带着几分温顺,可放在身侧的手,指尖却悄悄攥紧了衣角。那蓝布工装的衣角已经有些磨损,被她攥得发皱,粗糙的布料蹭着指尖,带来一丝轻微的刺痛,却让她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了些。
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傍晚时分,那会儿正是榨油坊里统一吃晚饭的时候,社员们都挤在榨油坊部的食堂里,围着八仙桌呼噜呼噜地喝着稀粥,就着腌萝卜干。食堂里人声嘈杂,碗筷碰撞的声音、说话的声音、工友们的嬉闹声混在一起,乱糟糟的。她正低头扒着碗里的粥,忽然感觉胳膊被人轻轻碰了一下,抬眼一看,是同来的男知青江奔宇。
江奔宇,性子沉稳,平时很照顾他们这些后来的知青。他脸上带着几分急切,冲她使了个眼色,又朝食堂后门的方向努了努嘴。徐佳琪心里一动,不动声色地放下碗筷,借着去添粥的名义,跟着江奔宇往后门走去。
后门外面是一片空地,堆着些柴火,旁边就是榨油坊的厕所,位置偏僻,很少有人来。覃龙已经在那儿等着了,他是村里的本地人,年轻力壮,为人耿直,平时和知青们关系也不错。看到徐佳琪过来,覃龙立刻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语气急促而严肃:“佳琪,你可得小心点!林海那狗东西,没安好心!”
徐佳琪心里一沉,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江奔宇也赶紧说道:“我们也是无意中听到他跟别人嘀咕,说今晚要让你加班装油,想对你图谋不轨。他还准备了母猪催情粉,打算悄悄倒进你的水里,让你神志不清,好趁机得手!”
“催情粉?”徐佳琪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指尖微微发颤。她虽然来乡下时间不长,但也知道林海这个人,刚改造回来,也是因为他对自己几个女知青骚扰,她才调到榨油坊副业队的,平时就爱占小便宜,对女知青们总是眼神怪怪的,这么久以为他不敢有这念头了,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敢这么大胆,敢放药。
“你别害怕,”覃龙拍了拍胸脯,语气坚定,“我们已经跟几个信得过的老乡和知青都商量好了,今晚就在榨油坊外面守着。你到时候就假装没察觉,顺着他的意思来,等他露出马脚,动手的时候,我们就立刻冲进去救你!”
江奔宇补充道:“我们已经把榨油坊的前后门都暗中盯着了,他跑不了。你只要记住,千万别真的喝他给的水,必要的时候就假装药效发作,引他动手,我们会时刻盯着里面的动静。”
两人还细细跟她交代了一些细节,比如怎么应对林海的搭讪,怎么巧妙地把水倒掉或者弄洒,万一情况不对该怎么发出信号。他们的眼神里满是担忧和坚定,让徐佳琪那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她用力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句“谢谢你们”,然后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表情,重新回到了食堂。
此刻,身处榨油坊里,面对着林海那张虚伪的笑脸,徐佳琪只觉得心里一阵发凉。她攥着衣角的手更紧了,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借着收拾工具的动作,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林海的一举一动。
油灯的光晕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影子,林海转过身,朝着屋角的桌子走去。那张桌子是用粗木头钉成的,表面坑坑洼洼,还沾着不少油垢,桌上放着一个铁皮水壶和两个粗瓷杯。徐佳琪的目光紧紧盯着他的背影,看着他拿起水壶,先往一个杯子里倒了半杯水,水流撞击杯壁,发出“哗哗”的轻响。
就在这时,林海的动作顿了一下,他飞快地扭头看了一眼徐佳琪,见她似乎还在低头收拾工具,没有注意自己,便立刻埋下头,一只手伸进了裤兜。他的动作很快,像是做贼一样,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那油纸包皱巴巴的,被他攥在手里,几乎要捏成团。
徐佳琪的心跳瞬间加速,她假装没看见,继续用木勺清理着油布上的残留油籽,眼角的余光却死死地盯着林海。只见他飞快地打开油纸包,里面是白色的粉末,细细的,像是面粉,又像是滑石粉。他手腕一抖,那些白色粉末便簌簌地落入了其中一个粗瓷杯里,落在水面上,泛起一阵细小的涟漪,一部分粉末立刻溶了进去,剩下的则浮在水面,或者沉到了杯底。
倒完粉末,林海迅速把油纸包揉成一团,塞进了裤兜深处,又拿起水壶,往那个杯子里添了些水,轻轻晃了晃,像是在搅拌。做完这一切,他脸上重新堆起笑容,端着那个装了水和粉末的粗瓷杯,朝着徐佳琪走了过来。
他的脚步不算重,但在这寂静的油坊里,却显得格外清晰。徐佳琪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气味,是汗味、烟味和菜籽油味混合在一起的复杂味道,让她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头。
“忙活半天,肯定渴了吧?”林海走到她面前,把杯子递了过去,眼神里的贪婪几乎要掩饰不住了,那目光在她的脸上、脖颈上流连,带着一种赤裸裸的欲望,“喝点水润润喉,这水是刚烧的,还温着呢。”
徐佳琪缓缓抬起头,脸上刻意带出恰到好处的腼腆,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羞涩的笑容。她的眼睛很大,此刻蒙着一层淡淡的水汽,看起来格外温顺。“谢谢林队长。”她的声音轻柔,带着几分怯生生的意味,伸出手,接过了那个粗瓷杯。
指尖刚碰到杯壁,一股微凉的触感便传了过来,和林海说的“还温着”完全不符——想来是这水倒出来有一阵子了,又或者他根本就没倒热水。徐佳琪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那副腼腆的模样,双手捧着杯子,站在原地没动。
她的心里清明得很,时刻记着江奔宇和覃龙的叮嘱,没有立刻喝水,而是微微低下头,假装整理面前的油布。她的手指轻轻拂过油布,那油布因为常年沾染菜籽油,已经变得油光发亮,表面有些滑腻,上面还散落着几颗没清理干净的油籽,被她一一捡起来,放进竹筐里。
林海站在一旁看着她,眼神越来越炽热,心里像有猫爪子在挠一样,痒得难受。他觉得徐佳琪这副温顺腼腆的样子,肯定是没察觉到什么,心里的底气更足了。他又往前凑了凑,几乎要贴到徐佳琪身边,语气变得黏腻腻的,带着几分诱哄:“小徐啊,你看你这细皮嫩肉的,在乡下可真是遭罪了。你一个城里来的姑娘,哪能经得起这么苦的活儿?”
他顿了顿,见徐佳琪没有反驳,只是低着头整理油布,便又接着说:“其实啊,在乡下过日子,有时候也不用那么辛苦。要是你听我的,往后少不了你的好处,工分什么的都是小事,我还能帮你申请调去公社的卫生站,不用再干这些重活儿累活儿,你看怎么样?”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自以为是的得意,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温热的气息吹到徐佳琪的脖颈上,让她一阵恶心。紧接着,他的手悄悄抬了起来,那只布满老茧和油垢的手,朝着徐佳琪的肩膀伸了过去,动作缓慢而急切,像是在试探什么。
徐佳琪早有防备,在他的手快要碰到自己肩膀的那一刻,猛地一侧身,巧妙地避开了他的触碰。她的动作自然而流畅,像是只是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位置,随手将手里的粗瓷杯放在了旁边的一个矮凳上,然后快步朝着不远处正在整理油坛的赵雨婷走去。
“雨婷,”徐佳琪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语气,“先把这口大坛子装满,剩下的再用小坛子装,这样明天清点起来也方便。”
赵雨婷是和徐佳琪一起来蛤蟆湾插队的知青,平时话多,但做事却很踏实。她此刻正蹲在地上,看着面前几口大小不一的陶土坛子,闻言立刻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知道了,佳琪。”
说完,她便站起身,走到那口最大的坛子旁边。那坛子足有半腿高,陶土材质,表面带着粗糙的纹理,还留着烧制时的痕迹。赵雨婷吃力地搬过放在一旁的油桶,打开桶盖,一股浓郁的菜籽油香立刻扑面而来,比空气中弥漫的味道要浓烈得多。
她拿起一个木漏斗,放在大坛子的口上,然后慢慢倾斜油桶,金黄的菜籽油顺着漏斗缓缓流入坛中,发出“汩汩”的声响,油面一点点升高,映着油灯的光晕,泛着油亮的光泽。
徐佳琪看着她忙活了一会儿,才又转身走了回来,拿起矮凳上的粗瓷杯,重新走到林海面前。她脸上依旧带着那副腼腆的表情,眼神清澈,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对着林海轻声问道:“林队长,刚才您说什么?我没太听清。”
林海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显得有些尴尬。他没想到徐佳琪会突然避开,还转移了话题,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慌,尤其是看到徐佳琪一直捧着那个杯子,却一口都没喝,更是让他心里没底。他勉强笑了笑,收回手,又开始搓了起来,语气有些不自然:“没…没什么,就是跟你说辛苦了,你先忙吧,我去那边看看。”
说完,他便匆匆转过身,朝着榨油坊的另一头走去,眼睛却时不时地瞟向徐佳琪,暗中观察着她的动作,心里盘算着:只要她喝了那杯水,药效一发作,到时候就由不得她了。他得先稳住,等合适的时机再动手。
榨油坊的窗外,夜色更浓了。江奔宇、覃龙还有另外三个知青和两个村里的老乡,正躲在墙角和树后,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攥着一根粗壮的木杠,那木杠是从榨油坊旁边的柴堆里抽出来的,表面还带着树皮,粗糙的木质硌得手心发疼,可他们却攥得越来越紧,指节都有些发白。
江奔宇躲在最靠近窗户的一棵老树下,透过窗户上糊着的旧纸的缝隙,紧紧盯着里面的动静。他的心跳得飞快,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心里既紧张又担忧,生怕徐佳琪有什么闪失。他想起傍晚时分和覃龙商量计划时的场景,他们一个个都义愤填膺,觉得林海实在太过分了,仗着自己是副业队长,就为所欲为,之前就有女知青暗地里抱怨过他言语轻佻,只是没抓到实质性的证据,这次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让他再也不敢胡来。
覃龙就躲在江奔宇旁边,他的个子高大,身形壮实,此刻正微微弓着身子,警惕地盯着榨油坊的前门。他的耳朵竖得高高的,听着里面的动静,连林海和徐佳琪的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他心里憋着一股火,暗暗骂道:这狗东西,果然没安好心!等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他!
另外几个知青和老乡,分别守在榨油坊的后门和两侧的墙角,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把榨油坊的所有出口都堵得严严实实。他们都是悄悄溜出来的,没让其他人知道,就怕走漏了风声,坏了计划。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严肃的表情,眼神里满是坚定,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保护好徐佳琪,抓住林海的现行。
油坊里,徐佳琪端着杯子,假装不经意地走到油布旁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窗外暗处晃动的影子,知道江奔宇他们都在,心里顿时安定了不少。她深吸一口气,开始执行下一步计划。
只见她脚下微微一绊,像是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东西,身子猛地一歪,手里的粗瓷杯“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杯子摔在坚硬的泥土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杯里的水瞬间泼了出来,在地上形成一滩水渍,那些没来得及溶解的白色粉末混在水渍里,显得格外显眼。
“哎呀!”徐佳琪惊呼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惊慌,身体往后退了半步,脚步踉跄,像是快要站不稳一样。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满是慌乱的神色,嘴唇微微张着,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身体还轻轻摇晃着,仿佛真的受了惊吓。
林海一直在不远处暗中观察着她,看到杯子掉在地上,心里先是一紧,可紧接着就看到徐佳琪那副惊慌失措、摇摇欲坠的样子,立刻以为是药效发作了——他觉得可能是刚才自己倒的粉末有点多,或者徐佳琪体质敏感,没多少喝水也受了影响?不管怎么样,机会来了!
他生怕徐佳琪叫喊起来,引来其他人,索性不再掩饰自己的真面目,脸上的虚伪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狰狞和急切。他几步就冲到徐佳琪面前,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那力道大得惊人,像是要把她的手腕捏碎一样。
“装什么装!”林海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几分恶狠狠的意味,眼神里满是贪婪和急切,“都到这份上了,还跟我装模作样!今晚你就乖乖从了我!先把你带到宿舍去!”
徐佳琪的手腕被他抓得生疼,她强忍着疼痛,继续装作浑身无力的样子,身体软软地靠在林海身上,眼神迷离,像是真的神志不清了。她知道,戏要做足,才能让林海彻底放下戒心,也才能让外面的江奔宇他们看清楚,抓住他的现行。
林海见她这样,心里更加得意,也更加急切。他半扶半拖着徐佳琪,朝着榨油坊外面的宿舍区走去。他的脚步很快,带着几分急促,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别反抗了,没用的,跟着我,好处少不了你的……”
徐佳琪被他拖着,脚步踉跄,心里却异常清醒。她能感觉到林海那只粗糙的手紧紧攥着自己的手腕,能闻到他身上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能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她悄悄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窗外,只见暗处的影子动了动,知道江奔宇他们已经跟上了,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榨油坊外面的路并不好走,坑坑洼洼的,还长着些杂草。夜色浓稠,只能隐约看到前方宿舍区的轮廓,那是一间小小的土屋,门口挂着一盏昏暗的马灯,灯光在夜色中摇曳,像是鬼火一样。
林海托扶着徐佳琪,一步步朝着宿舍区走去,心里充满了即将得手的兴奋。他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不远处,几道黑影正紧紧地跟着他,手里的木杠握得更紧了,眼神里满是愤怒和警惕,只等他走进宿舍区,露出最后的马脚,就立刻冲上去,将他绳之以法。
夜色把蛤蟆湾榨油坊的宿舍区裹得密不透风,土坯墙在墨色里只露出模糊的轮廓,连虫鸣都像是被厚重的黑暗捂得低哑,只剩断断续续的嘶鸣,混着泥土和潮湿的霉味,在空气里慢悠悠地飘。
林海半扶半拖着徐佳琪,脚步踉跄却透着一股按捺不住的急切。他的手牢牢扣在徐佳琪的腰上,那触感隔着洗得发白的蓝布工装,依旧能感受到布料下细腻紧致的弧度——这腰肢他觊觎了太久,从刚回村遇到徐佳琪的那天起,他就总借着派活、查工分的由头,偷偷盯着她弯腰干活的模样,看着那纤细的腰线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像初春抽芽的柳枝,软得勾人,却又带着一股子城里姑娘特有的韧劲,让他心里的邪火一天比一天旺。
另一只手则揽在徐佳琪的腋下,指尖不经意间蹭过她的肩头,又滑到后背,粗糙的掌心带着汗渍和油垢,像是带着刺,刮得徐佳琪一阵战栗。她死死闭着眼,睫毛却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鼻腔里灌满了林海身上那股子烟味、汗味和菜籽油混合的酸腐气息,直冲脑门,让她胃里已经开始翻江倒海。她只能咬紧牙关,屏住呼吸,任由身体软得像没有骨头,装出药效发作后神志不清的模样,连脚步都是跟着林海的拖拽才勉强挪动,心里却早已把这双肮脏的手恨得牙痒痒。
“慢点,慢点,可别摔着我的宝贝。”林海嘴里嘟囔着,语气里满是猥琐的宠溺,眼神却像饿狼似的,在徐佳琪的脸上、脖颈上、胸前、腰臀上反复逡巡,那目光滚烫又黏腻,像是要把她的衣服扒开,硬生生剜下来一块肉似的。
好不容易挪到徐佳琪的宿舍门口,林海腾出一只手,摸索着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门轴干涩,发出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惊得墙角的蛐蛐都停了鸣。宿舍里逼仄又昏暗,只有窗外漏进来一丝微弱的星光,勉强照亮了屋里的陈设:一张硬板床靠在土坯墙边,铺着一层薄薄的稻草,上面叠着洗得发白的被褥;墙角堆着一个木箱,那是徐佳琪装衣物杂物的;墙上钉着一根钉子,挂着她的毛巾和一个掉了漆的搪瓷盆。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皂角味,那是徐佳琪平时洗衣物用的,干净又清爽,和林海身上的气味格格不入,却更让他觉得心痒难耐——这城里姑娘,连身上的味道都和乡下婆娘不一样,清清爽爽的,勾得他浑身燥热。
他迫不及待地把徐佳琪往床上送,动作算不上轻柔,甚至带着几分粗鲁。徐佳琪的后背刚碰到硬邦邦的床板,就听到“吱呀”一声,床板不堪重负似的发出呻吟。林海松开手,看着徐佳琪平躺在床铺上,头发散了几缕,贴在脸颊和颈侧,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浅浅的阴影,脸色因为“药效”显得格外苍白,却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他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
他站在床边,俯身盯着徐佳琪,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咽下一口唾沫,嘴角咧开一抹贪婪又猥琐的笑,那笑容像是刻在脸上的褶皱,挤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里面满是毫不掩饰的欲望,像要喷火似的。
“成功了!哈哈哈,成功了!”他压低了声音,却难掩语气里的狂喜,嘴里喃喃自语,像是在宣告什么天大的胜利,“总算让我得手了!这小娘们,平时装得挺清高,不还是落到我手里了?”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尖几乎要碰到徐佳琪的脸颊,却又像是舍不得似的,停在了半空中,转而顺着她的肩膀,轻轻滑过她的胳膊,那触感细腻得让他浑身一哆嗦,像是有电流窜过。
“你说你,长得这么勾人做什么?”他的声音黏腻腻的,带着几分痴迷,又带着几分发泄似的怨怼,“平时看着你那小蛮腰,干活的时候一扭一扭的,细得我一只手都能攥过来,怎么就那么让人惦记?还有你这屁股,挺翘翘的,走路都带着劲儿,每次看你从田埂上走过,我这心里就跟猫抓似的,痒得难受!”
他的目光往下移,落在徐佳琪的胸前,眼神变得更加炽热,呼吸也急促了几分,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憋了许久的火气终于找到了宣泄口。“还有这脸蛋,白里透红的,跟熟透的桃子似的,嫩得能掐出水来,比村里那些糙娘们好看一百倍!还有这胸……”他咽了口唾沫,声音都有些发颤,“鼓鼓囊囊的,看着就舒坦,每次见着你,我都恨不得立刻把你搂在怀里,好好摸摸……”
这些污秽不堪的话,一字一句钻进徐佳琪的耳朵里,像无数只恶心的虫子,顺着耳道爬进她的心里,让她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胃里更是翻江倒海,一阵一阵地往上涌。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下想要呕吐的冲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道弯月形的红痕,刺痛感让她保持着最后的清醒——不能动,不能暴露,再等等,江奔宇他们很快就会来了。
林海还在自顾自地念叨着,脸上的神情越来越亢奋,眼神里的欲望几乎要溢出来,他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那汗里混着油腻,在星光下泛着一层暗光。“每次看到你,我都欲火焚身,浑身燥热得难受,下面胀得发疼,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你这小模样!”他说着,忍不住伸手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抓了一把,像是在压抑着什么,“这下好了,今晚,你就是我的了!我可要好好享用你这城里来的娇娘们,尝尝鲜!”
他的声音越来越急切,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狂热,身体也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忍不住了!真的忍不住了!”他来回踱了两步,目光却始终没离开过床上的徐佳琪,像是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似的,“不行不行,不能急,这么好的女人,得慢慢品味,不能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一口就吞了,没意思。”
他又俯身看了看徐佳琪,见她依旧闭着眼,呼吸平稳(那是徐佳琪刻意控制的),脸上依旧是那副神志不清的模样,心里的最后一丝顾虑也消失了。他搓了搓手,那双手布满老茧和油垢,搓动的时候发出轻微的摩擦声,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猥琐。“先去外面洗把脸,抹把汗,身上太脏了,可不能委屈了这娇滴滴的小娘们。”
他转身朝着门口的搪瓷盆走去,脚步轻快,嘴里还在哼着不成调的小曲,那曲调粗俗又难听,和他此刻的心情一样,充满了即将得逞的得意和龌龊。走到盆边,他拿起徐佳琪的毛巾,随意地在脸上抹了两把,毛巾上残留的皂角味混着他身上的气味,形成一种更加怪异难闻的味道,飘向床边。
躺在床上的徐佳琪,听着他的脚步声,听着他哼的小曲,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的恶心和羞耻。她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猥琐地打量过,从来没有听过这样污秽不堪的话,那些话像刀子一样,割在她的心上,让她又愤怒又屈辱。她紧紧闭着眼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它们掉下来——她不能哭,哭了就输了,她要等,等同伴们来,等把这个畜生绳之以法的那一刻。
林海洗完脸,又搓了搓手,转身重新看向床上的徐佳琪,眼神里的欲望比刚才更甚,像是一头饿了许久的野兽,终于看到了唾手可得的猎物。他慢慢朝着床边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徐佳琪的心上,让她的心跳越来越快,手心的汗也越来越多,指甲掐得更深了。
“小宝贝,我来了。”他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猥琐的笑意,伸出手,再次朝着徐佳琪的脸颊探去……
蛙鸣依旧,虫声不绝,夜色依旧厚重如浸油的棉絮,可这蛤蟆湾的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带着随身空间重生70年代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