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乡下的雪夜月朗晴空，刺眼的银白晃在连成一片的冰天雪地，映得整个村庄安静又宁和。
欢喜村村尾最后一座房子里，齐牧正看着桌子上的红烛发呆。
赵美洺则是看着齐牧眼神迷离。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过魔幻，导致她现在都觉着活在梦里。
齐牧的改变没有过程只有结果，从昨晚温柔的态度开始，到今早卖鱼，下午带着大肥肉回来，刚刚又拿出一摞钱。
他突兀的转变，从一个人人厌恶的败家子，到一个靠得住的顶梁柱，只用了一晚上。
这不是谁都能接受的，至少齐家人和她的心中都没有安全感。
大家不愿意承认齐牧真的改变，只愿意相信是一个过路神仙见他们太苦搭了把手……
赵美洺对未来感到迷茫，她用手摸索着香囊和雪花膏。
这东西是齐牧送给她的，她很开心。
但是此时的齐牧拿出红烛坐到了炕上……
面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她又不敢……
如果齐牧第二天醒来不认账怎么办？
按照他暴戾的性格，说她给带了绿帽子怎么办？
所以即便此时的齐牧真的让她心动不已，却因为暴戾的人格让赵美洺打了退堂鼓。
红烛摇曳的火光将齐牧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却棱角分明剑眉星目的好看。
许久不动，他如雕塑那般精美。
又过了半晌，他终于思考完毕，扭过头对着赵美洺温柔笑道：“夜深了，咱们睡觉吧！”
赵美洺双手突然用力，紧紧握住香囊和雪花膏。
挣扎了一下微微点头。
将手里的东西放好开始铺褥子拿被子。
齐牧躲到一边，看着赵美洺忙活再次出神。
孤独了一辈子，他如今换了一种活法。
有漂亮的老婆和温暖的家人。
一切都顺利地让他感到上天待他不薄。
不仅给他重生的机会，还让他变得如此幸运。
但是他心里也没有安全感。
因为一切来得太顺利了，丝毫没有阻力，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要做什么大家也都顺着他。
虽然以前家人也顺着他，但没有今天这样言听计从。
甚至几次他在大家脸上看到了为难，却最终选择了妥协。
无论是吃饭，还是什么，今天的他有一种自己才是一家之主的感觉。
跟曾经那种强迫他们妥协的感觉不太一样。
赵美洺也是如此，她的存在感最低但是好几次齐牧都发现她在看自己。
那双美丽的眼睛好像会说话，表达出各种不可思议和崇拜的意思。
齐牧享受这种感觉。
那是自己的妻子。
荣辱与共相濡以沫的妻子。
他齐牧终于有爹有妈有兄弟还有老婆了。
此刻他宽衣解带躺在妻子铺的褥子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
旁边不远就是摘掉黑巾的漂亮妻子。
这种暖从内心深处开始萌芽，一直生长到他的四肢百骸。
年轻的身体，老练的灵魂终于在这一刻合二为一，达到了圆满。
赵美洺很紧张，她平躺在齐牧身边，时不时地用眼角偷瞄枕边人。
他怎么不碰我？
不对，不碰我岂不是更好？
到时候拒绝了，他发疯怎么办？
可是……
他怎么不碰我……
是讨厌我吗？
也对，他要是喜欢我哪会喝醉就打人？
但是他送我礼物了啊……
雪花膏诶，欢喜村的女人都没有！
还有那个香囊……
里面曾经是自己的卖身契。
他就那样当着我的面撕了个粉碎。
他，他怎么那么好！
真想嫁给他……
温暖，温馨，甜蜜。
这一刻集齐了“家”的所有标签！
动物就是在这种环境下被激发出繁育后代的本能。
可偏偏两个人都累惨了，在这种环境下没一会儿全都睡了过去。
主屋里，齐老蔫看看时间将爬窗户的齐崖叫了回来。
“怎么样了？”
“睡着了……”
“这么快？！”
“是啊！躺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嗯？什么都没干？”
面对齐老蔫的问题，和田秀娥探究的眼神。
齐崖挠挠头。
“应该干什么？我就听到牧子说：夜深了睡吧。然后俩人就铺床睡觉了啊！”
齐老蔫和田秀娥对视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接着转头对齐崖说：“你去村长那，把仙儿请过来吧！”
“好嘞！”
齐崖离去，老两口皱起眉来。
“他是不是不会？”
“这……这个哪有教的啊？”
“当初就是我妈偷偷教的……你妈没教过吗？”
“哎，老东西，你说什么呢！”
田秀娥想起自己还是姑娘的时候，老娘好像真的说过……
想起往事，她闹了个大红脸。
她明白齐老蔫的意思，这是埋怨她没教。
可是田秀娥哪有机会啊？
原来一天说不上两句话，见面跟仇人一样。
现在是好了，可是忙活一天也没给她教这事儿的机会啊！
齐老蔫叹了口气，点点头。
“唉，算了，抱不成孙子就抱不成吧，看来希望得寄托在老大身上了！”
他严肃地看向田秀娥。
田秀娥立刻点头。
“我明天就教他！对了，咱这几十块钱，要不要给老大也说个媳妇儿？”
“嗯，先不急。看看今晚过后啥情况。要是二小又变回去了，说不定这些钱又得给他填窟窿……”
“也是，你说他醒了会打咱儿媳妇吗？”
齐老蔫摇头。
“不知道！原来我是不信这些东西的，但是今天的二小太反常，不信都不行。下午我在村子里转悠，有人说他有特异功能，有人说他鬼上身。估摸着鬼上身这个说法就是村长传出去的……”
两人闲聊中，齐崖带着一个老太太走了进来。
老太太佝偻着腰，头上带着花花绿绿的羽毛，手里还拿着一个皮鼓。
身上披着一套猫头鹰羽毛做成的披风。
看行头颇为唬人。
齐家两口见到人来了赶紧起身迎接。
“哎呦，您可来了，快帮我们看看我家二小吧！”
老太太虽然年岁已高，但是那双眼睛颇为有神，就好像猫头鹰那般明亮透彻。
“放心，只是驱离，挨不着多大麻烦。但是……”
老太太来到两人面前，认真地问：“你们确定将这个过路神仙驱离？我可听说他今天为你家做了不少事儿！”
齐牧这一天的所作所为在村里早就传得沸沸扬扬。
老太太被请到欢喜村后，这些个传闻就没断过。
别人都是上身要这要那，作人带生病。
他家这个可倒好，送东西送钱还送温暖。
这样的事儿，别说村里的没听过，就连她这个见多识广的传承萨满都没见过。
齐老蔫和田秀娥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最终交换了一个眼神。
异口同声地道：“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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