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阳光洒在巨鬼城的青铜巨像上，映出一片斑驳的阴影。张小纯跟着无常公穿过外城时，耳边是此起彼伏的魂器叫卖声与修士的争吵声。他看到街道两旁的建筑上挂满了魂幡，每一面幡旗都缠绕着怨魂的低语，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与魂火特有的焦糊味。
“这就是蛮荒第一雄城？”他暗自咋舌，目光扫过街角处正在进行的魂奴拍卖。那些被锁链束缚的修士眼中满是绝望，而围观的贵族们却兴奋地竞价，仿佛在挑选一件普通的商品。
无常公脚步不停，袍角扫过地面时，所有靠近的修士都自觉退避三舍。张小纯注意到，这位天人境老者每走一步，脚下就会浮现出一个黑色的鬼面符文，那是巨鬼城特有的“阴冥印记”，象征着天王的绝对权威。
“到了。”无常公忽然停下，抬手一指前方的护城河。
张小纯抬头，看到了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幕——所谓的护城河，竟是一条由无数怨魂组成的黑色河流。那些魂灵在水中互相撕咬，形成一个个巨大的漩涡，每一个漩涡中都传出凄厉的惨叫。而在河流中央，一座由白骨堆砌而成的巨门缓缓开启，门楣上“魔牢”二字闪烁着幽蓝的鬼火。
“魔牢共有十八层，关押着整个蛮荒最凶恶的魂修。”无常公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你要记住，在这里，你的命只值一块魂晶。”
张小纯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无常公随手扔向护城河。他惊呼一声，本能地运转不死长生功，却发现身体在触碰到河水的瞬间，竟如被千万只毒蚁啃噬般剧痛。那些怨魂疯狂地钻进他的口鼻，试图占据他的身体，却在十二色火的灼烧下化作飞灰。
“有点意思。”无常公挑眉，“看来你比想象的更适合这里。”
剧痛中，张小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到对岸。迎接他的是一个面色铁青的中年人，正是魔牢守将李旭。此人半步天人的修为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却在看到无常公的令牌时立刻换上谄媚的笑容。
“原来是无常公的人，失敬失敬。”李旭上下打量张小纯，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不过是个结丹修士，能在魔牢活过三天算他本事。”
张小纯咬碎钢牙，强忍着反驳的冲动。他知道，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地方，暴露真实实力只会招来更多麻烦。于是他低头装出怯懦的样子，任由李旭的手下给他戴上刻有“囚”字的魂锁。
“跟我来，别想着逃跑。”李旭转身走向白骨巨门，“魔牢的每一块砖都刻着阴冥咒，敢踏错一步，就等着被万魂噬体吧。”
穿过巨门，一股腐臭扑面而来。张小纯强忍着恶心，看到了魔牢的第一层——数百个铁笼悬挂在空中，每个笼子里都关押着一个魂修。他们的身体被铁链贯穿琵琶骨，脚下是燃烧的魂火，发出令人牙酸的惨叫。
“这里关押的都是犯了小错的修士，”李旭指着一个正在啃食自己手指的囚犯，“比如他，不过是偷了贵族的魂晶，就被判了百年魂火焚身。”
张小纯默默记下路线，同时用神识探查四周。他发现，魔牢的每一层都由不同的阴冥阵法则守护，越是往下，阵法越复杂，怨气也越浓郁。当他们来到第十八层时，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那是张家天人老祖的魂火气息。
“等等，下面关的是谁？”他装作不经意地问。
李旭冷笑：“你还没资格知道。不过告诉你也无妨，那是张家的老东西，犯了触怒天王的大罪。”他凑近张小纯，声音压低，“听说他在追杀一个叫张浩的逆子，结果触了天王的霉头，现在被关在最底层的‘无间狱’，每天承受千刀万剐之刑。”
张小纯心中一震，表面却不动声色。原来巨鬼王不仅救了他，还借机软禁了张家天人老祖，这招借刀杀人可谓精妙。他忽然明白，自己之所以被安排到魔牢，不是因为轻视，而是巨鬼王有意让他接近张家的核心秘密。
“从今天起，你负责看守第十三层的‘饿鬼道’。”李旭扔给他一串魂钥，“记住，每天卯时、午时、酉时要给囚犯喂食魂虫，少一只虫子，你就去陪它们过夜。”
看着手中蠕动的黑色虫子，张小纯强压下反胃的冲动，恭恭敬敬地接过：“是，卑职记住了。”
夜幕降临，魔牢的鬼火次第亮起。张小纯独自坐在十三层的看守台上，望着下方蠕动的饿鬼群，忽然想起张浩笔记中的一段话：“最危险的地方，往往藏着最珍贵的秘密。”他摸了摸藏在袖中的天人土魂，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或许，这魔牢不是囚笼，而是他逆转局势的第一步。
“白子山，等着吧。”他对着虚空低语，十二色火在眼底跳动，“很快，我就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天道好轮回。”
远处，无常公站在巨鬼雕像的手掌上，望着魔牢方向露出满意的微笑。他知道，张小纯远比表面看到的更危险，但这正是巨鬼王需要的——一个能搅动张家根基，又能被阴冥阵法制约的棋子。
“引魂使传人么……”他喃喃自语，“希望你能活到解开真相的那一天。”
魔牢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歌声，那是无数冤魂的泣血之歌，却在张小纯听来，如同天籁之音。因为他知道，在这黑暗的最深处，光明正在悄然孕育。而他，就是那道光明的引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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