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证这件事，还在拉扯。
婚礼也在有条不紊的筹备。
老太太的身体不好不坏，二次中风，人能抢救过来，已经是奇迹。即使人能醒过来，这神志，恐怕是聊胜于无了。
沈珒在双重痛苦中日渐憔悴。
某天，沈珒喝到酩酊大醉被秘书送回来。温璟予在喂他喝水的时候，沈珒突然捧着温璟予的脸说：“宝贝儿，我们还没拍过婚纱照呢。”
温璟予反应了一下。
沈珒又说：“我要跟别人去拍婚纱照了。”
温璟予心如刀绞，手中一抖，杯子滑落，整杯水都撒在沈珒的身上。
温璟予将沈珒平放在沙发上，打开阳台的窗子，一个人站在窗口抽烟。
身后传来男人痛苦的闷哼，温璟予没有回头。她也很痛，无力再去抚慰他。
那一夜，温璟予在窗前站了一宿，吸了两包烟。隔日，嗓子哑到不能说话。
沈珒愧疚到不能自已，临出门时，温璟予叫住他。
“沈珒，我下周就要进组了。”她的声音很低，粗粝得不像本人。
沈珒没有回头。
温璟予哑着嗓子说：“我买了周末回上海的机票。”
沈珒转回身冲过去抱她。
温璟予任由他抱着，继续自说自话。
“玛丽就跟着你吧。”
沈珒怔了一下。
她不仅不要他了，连玛丽也放弃了。
温璟予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发问：“走之前，我能去看看奶奶吗？”
沈珒下巴抵在温璟予的肩膀上，哽咽着说：“我来安排。”
沈珒走后，温璟予开始收拾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这房子里的一切，都是他买的。温璟予相信，就算是自己什么都不收，过不了多久，也会有人把这栋房子里关于她的一切痕迹全部清除。
温璟予只收了几件换洗衣物，所有的珠宝首饰，贵重物品，她一概没碰。唯独看到那只蓝色眼泪时，温璟予犹豫了。
那是一枚蓝钻，温璟予知道它价值不菲。可那也是她的求婚戒指，它意义非凡。
温璟予想要带走它，也知道，沈珒会让她带走。
最终，温璟予将那枚蓝色眼泪与沈珒奶奶送给她的镯子，一并收好，放到了床头柜的抽屉里。
与那两样东西一起的，还有一封手写信。
温璟予不知道沈珒什么时候会发现它，但一定是在她离开之后。
一切收拾妥当，温璟予牵着玛丽来到楼下。玛丽好像预感到温璟予会离开它，一直蹭温璟予的腿，顶着两只黑豆眼看她。
温璟予蹲下来，将玛丽搂在怀里，柔声细语的：“玛丽对不起，妈妈要抛弃你了。妈妈也要抛弃爸爸。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有新妈妈。”
温璟予亲吻玛丽的狗头，“宝贝，你可以叫回疾风了。”说完，眼泪无声滑落。
玛丽像是能闻到温璟予的情绪，任由她抱着，一动不动。
沈珒回来时，温璟予已经收拾东西走了。沈珒从没想过，两个人连告别都没有，温璟予就离开了。
原来，真正的离开都是悄无声息的。
沈珒在房间内找不见人，疯狂给温璟予打电话。
温璟予接到电话时，正在公寓内打扫卫生。这房子有一段时间没住了，灰尘有点大。
沈珒挂断电话，驱车赶往公寓。
见了面，沈珒二话不说，扛着人就往楼下走。
温璟予几乎是被沈珒绑架般塞到了那辆黑色车子的副驾驶。
车门关闭，沈珒不给温璟予反应的时间，立即将整部车子上锁，生怕她逃跑。
温璟予觉得心酸，笑着安慰他：“干嘛呀，我又不跑。”
沈珒胸口剧烈起伏，转头时眼底一片赤红。那一瞬间，温璟予怀疑自己的眼睛。她在沈珒的脸上看到一个词：目眦尽裂。
温璟予没有害怕，反而很心疼，捧着沈珒的脸安慰他：“我的宝贝，你不要这样呀，你这样，我怎么放心离开。”
沈珒瞪着温璟予，嘴唇嗫嚅着，那句“别走”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时至今日，他还有什么资格挽留。
那辆车子在温璟予家楼下停了很久。
翌日，温璟予在解放军总医院特护病房见到了沈珒的奶奶。
老太太戴着氧气罩，闭着眼睛，神色安详。
温璟予顿感酸涩上涌。
一个多月前，老太太还拉着自己的手，嘱咐她要好好吃饭，注意身体，趁年轻多生一个。老太太还偷偷跟她讲沈珒小时候的糗事儿。
不管那日老太太是否清醒，对她的那份心意都是实打实的。临出门前，老太太还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大红包。沈珒说，可能是提前准备好的，他都不知道。
短短一个月，再见面是隔着病房玻璃。
沈珒跟医生沟通过，两人换好防护服进去探望。
沈珒握住老太太的手，在他奶奶耳边轻声呼唤。
“奶奶，温温来看您了。”
老太太没有反应。
沈珒朝温璟予摇头。
温璟予握住老太太的手，柔声呼唤：“奶奶。”
过了两秒，老太太的手指动了一下。温璟予一瞬间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奶奶动了。”温璟予小声说。
沈珒眼底闪过一丝惊诧。
“你再叫一声试试。”沈珒小声说。
温璟予又试探性叫了一声：“奶奶，我是璟予，我来看您了。”
沈珒观察到老太太的眼皮动了一下，他奶奶真的对温璟予有反应。沈珒欣喜若狂，转头看向特护病房之外。
看到门口那张脸时，沈珒僵了。
宫玥就站在病房外。沈适站在宫玥身后，一脸无奈。
沈珒转头对温璟予说：“你先在这待一会儿，我出去一下。”
温璟予不解，“你要去哪？”
沈珒犹豫了一下，如实回复：“宫玥在外面。”
温璟予顿感头皮发麻。
“该走的是我。”温璟予扶着床沿站起来，刚想走，老太太的手又动了一下。这次幅度很大，不仅沈珒与温璟予看到了，门外的沈适也看到了。
“你再陪奶奶一会儿好吗？我去处理。”沈珒语气哀求。
这种场合下，温璟予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
“求你。”沈珒说。
温璟予无奈妥协，“你去吧。”
沈珒从病房出来，刚摘掉口罩，宫玥没有任何征兆，扬手扇了沈珒一巴掌。
沈珒眉毛蹙了蹙，轻轻活动了下腮帮子的肌肉。
说实话，他有点懵。
温璟予看见了，下意识挪动脚，刚迈半步就停下。温璟予意识到，她已经没有维护沈珒的立场了。
宫玥死死瞪着沈珒，眼尾泛红。
沈珒反应了两秒，倏地笑了。
“宫玥，我警告你，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不欠你的。”沈珒语气冰寒。
宫玥没想到这种场合下，沈珒还能说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话。
宫玥仰起脸，强忍着泪水。
沈适打圆场，“小誉，说什么呢！”
沈珒抬头看了沈适一眼，神色平静。
“哥，我想跟宫玥说两句话，麻烦你回避一下。”
沈适点头，自觉走开了。
沈珒后退两步，好整以暇地看着宫玥。
半晌，沈珒说：“宫玥，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宫玥态度执拗，“我绝不反悔。”
沈珒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转身要返回病房。
宫玥叫住他：“沈珒！你好狠！”
沈珒脚步滞了一下，“我原本就不是你想象中那个人。”
顿了顿，又说：“但愿你不后悔。”
宫玥咬牙切齿，“沈珒，这句话我同样送给你。”
沈珒骤然回身，冷眼觑向宫玥：“我最恨别人威胁我。”
宫玥笑容玩味，“威胁你了，又能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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