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甫年近六十，两鬓已经有了风霜的痕迹。
看到父亲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大动肝火，宋凝心里有难过，有自责，更多的是悲哀。
她抬起头，仰视自己的父亲，好脾气地说：“爸爸，我原谅您当初的不光彩，不代表我认同您的做法。我原谅您，是因为沈适告诉我，他理解您的做法，他理解您只是想要保护我。”
宋文甫愣了一下，旋即眸色加深，唇角紧绷成一条直线。这个沈适，果然不是善茬，心机颇深，他是遇对手了。
钱文心眼神瞟过宋文甫，无奈叹气。
“爸爸，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我有自己的判断，我也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请您相信我一次，可以吗？”
宋文甫讥诮，“我相信过你，你也答应过我，可你是怎么做的？”
宋凝笑着说：“那您就没有欺骗我吗？在您心里，从来都没打算接受沈适，不是吗？”
宋文甫冷笑，“是，没错，从他放弃你的那天开始，我就永远不会再接受他做我的女婿。”
宋凝反驳，“难道不是您逼他放弃的吗？您控制我还不够，还想要控制他。爸爸，您从来没有反思过自己吗？妈妈为什么跟您分开，难道没有您控制欲太强的原因吗？”
钱文心下意识攥紧手心。
宋文甫哑口无言。
宋凝说：“您爱我，但您的爱里带着很沉重的控制。我不是没有察觉，只是我爱您，我在可承受的范围里选择接受您的控制。但爸爸，我不是您的木偶娃娃，无论是工作还是婚姻，我也有自己的想法。”
宋文甫还想再说点什么，钱文心握住宋文甫的手，摇摇头，“文甫，给女儿一点自由。”
宋文甫甩开钱文心的手，“这是一点吗？她要往火坑里跳。”
钱文心耐着性子解释：“沈适已经安定下来了，沈家也有诚意结亲，不如我们坐下来商量一下，看看沈家到底能拿出多少诚意。如果他们诚意足够，我认为，这不算是火坑。你也知道，沈家现在的势头不错。”
说到这，钱文心转头看向宋凝，“朵朵，沈适的父母知道你怀孕的事吗？”
宋凝摇头，“不知道。”
钱文心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好什么好！”宋文甫态度坚决，指着宋凝的鼻子说：“你不想打是吧，行，那你生下来，我们养着。这孩子以后就姓宋，跟他沈家没半毛钱关系。”
“文甫～”钱文心提醒，“别意气用事。”
宋文甫摇头，“我不会同意她嫁给沈适的，说什么都没用。”
宋凝闭了闭眼，“爸爸，我们非要走到这一步吗？”
宋凝的平静让钱文心不安，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眼前的情景很奇怪，歇斯底里的父亲，一脸平静的女儿，好像一切都反过来了。
宋凝缓缓起身，“我回去了，既然您没有诚意，那也不必商量了，我们会选一个合适的日期注册。”说罢，转身离去。
“你敢！”宋文甫桌子拍得震天响，“你要是敢跟他结婚，我……”
宋文甫气到发疯，“我就让他在这是世上消失。”
宋凝站定，背对着宋文甫，很轻地回了一句：“那我也活不成了。”
“疯了！疯了！”宋文甫捂着自己的脑袋，痛苦地跌坐回椅子，钱文心连忙去扶。
宋凝攥紧手心，迈步向前。就让她做一个不孝的女儿吧，她不想再活在父亲的控制之下。
宋凝的车在门岗被哨兵拦住。
哨兵说：“抱歉，领导吩咐，您不能出去。”
宋凝笑了下，说：“好。”
说罢，熄火，推门下车，安静等待。
外面天寒地冻，宋凝站了几分钟开始发抖。哨兵见状向岗亭内的同伴打手势，岗亭内的哨兵出来请宋凝进去，宋凝摆手拒绝，哨兵无奈，返回岗亭内向领导报告，片刻后返回。
“领导同意放行。”
宋凝点头说：“谢谢。”
从家属院离开，宋凝返回万国府，沈适在家里等她。
宋凝从外面进来时，沈适正在厨房忙活，他母亲让司机送来一些食物，都是家里的阿姨现做的，放到保温餐盒里带过来。
沈适听见动静，从厨房探出脑袋，笑呵呵说：“回来啦？吃饭了吗？”
宋凝看到沈适那种期待的眼神，摇摇头说：“没呢。”
沈适扬扬下巴，“正好，我妈送来一些吃的，你去餐厅等一下，我弄好就出去。”
“弄什么？”宋凝问。
沈适有点不好意思，“盛到盘子里。”
宋凝笑了，“一起弄。”
吃过饭，宋凝站在厨房门口看沈适洗碗，很平静地说了句：“咱们去领证吧。”
沈适的动作瞬间僵住，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将水龙头关掉。
沈适转身，举着湿漉漉手，脸上堆满不可置信的兴奋，“你父母同意了？”
宋凝摇头，“没同意，但我跟他们说过了。”
沈适表情归于平静，他说：“那再等等吧。”
“不想等了，明天就去。”宋凝说。
“凝凝～”沈适语气严肃，“别冲动。”
宋凝没有说话，默默走到沈适面前，伸手抱住他的腰。
她说：“没冲动，我是铁了心要跟你结婚的。”
“可你父母那边……”
宋凝解释：“我跟他们摊牌了。”
沈适瞳孔地震，“他们……”
“我能为自己负责。”
“……”
宋凝的态度很执拗，“你是娶我家，还是娶我？”
“自然是你。”
宋凝点头，“我想嫁的也是你这个人，不是你家。”
沈适皱着眉思考，他说：“给我一点时间，我跟家里再商量一下。凝凝，我不能让你受委屈，我家人也不会接受你不明不白跟我在一起。”
“没用的沈适，我父亲固执得很。”
“再让我试一次。”
沈适目光无比坚定，“再让我试一次，我要风风光光娶你。”
沈适把提亲的事情又跟父母商量了一次，沈修肃听后表示：“我跟你二叔商量一下，安排好时间，咱们四个一起去。”
晴朗的午后，沈家四个男人坐到一起，为了沈适的婚事，共商对策。
沈修肃说：“老爷子那边探过口风，宋家两位长辈对这桩婚事是满意的，难办的是宋文甫。”
沈修远说：“宋文甫这个人，不见兔子不撒鹰。没有切实的利益打动他，很难松口。”
沈珒问：“他想要什么？”
沈修肃说：“难办就难办在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沈适突然开口：“或许，他没什么想要的。他只是不希望那个人是我。”
沈修远眯了眯眼，“你跟他有过节？”
沈适低着头，犹豫了很久，把当年的事情说了出来。当然，省去了宋文甫用沈修肃的把柄威胁他的部分。
沈修远听后表示，“这人还挺小肚鸡肠的，当年适儿才二十岁，不想当他的傀儡不是很正常吗？因为这么点小事儿记恨适儿这么多年？”
沈修肃面色凝重，“不是记恨，是觉得沈适不值得托付。”
沈适低着头不讲话。
沈珒说：“可哥现在已经安定下来了，这理由不成立。”
“他不信任我。”沈适说。
沈修远摇头，“我觉得还是没触到他的核心利益，与其我们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撞，不如直接问他。”
这一次，沈珒站沈修远，他说：“我认同。”
沈修远愣了一下，眯着眼睛看向沈珒。
沈珒说：“与其兜圈子浪费时间，不如直白一点。”他转头跟自己父亲对视，“爸，这事儿，得您出面。我哥跟宋凝是自由恋爱，没有媒人，那么就请您暂时充当媒人的角色，去探一探口风。”
沈修肃听完摇头，“你爸出面，人家会觉得咱们在施压，没有诚意。”
沈珒反问：“大爷，宋叔叔想要的，真的是诚意吗？我们的诚意还不够吗？不见得吧。”
沈修远语气幽幽的，“誉儿说的没错，宋文甫不在乎诚意，当初他跟我提过，想把女儿嫁给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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