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了烽火连天的缓冲地带,越过了埋葬着上古英魂的葬神戈壁,陈末与叶轻尘的遁光终于触及了一片截然不同的天地。
前方,不再是荒芜与死寂,而是无尽的、仿佛连接着天地的巍峨群山。这便是洪荒西部闻名遐迩的——十万大山!
群山连绵,古木参天,浓郁的先天灵气几乎化不开,其中更掺杂着一股古老、蛮荒、充满生命活力的气息,这是独属于巫族地域的“祖巫灵气”。山势险峻奇崛,有瀑布如银河倒挂,有深涧吞吐云霞,更有无数强大的生命气息蛰伏其中,兽吼禽鸣此起彼伏,充满了原始的力与美。
与仙盟地界的秩序井然、流云毓秀不同,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更加粗犷、野性,却又蕴含着一种直指本源的大道韵律。
“好浓郁的土系元力和生命精气!”叶轻尘深吸一口气,感觉体内的后土血脉前所未有的活跃与舒适,仿佛游子归家。就连后土凰炎神甲上的戊土纹路,也变得更加明亮温润。
陈末亦能感受到此地天地规则的独特,星龙道基与此地厚重磅礴的大地规则隐隐共鸣,让他对戊土之力的领悟似乎都精深了一丝。
“根据星图和那名陨落巫族战士残留的意念碎片指引,我们需要寻找的‘后土部族’分支,应该就在这片山脉的深处。”陈末展开玉简星图,目光扫过层峦叠嶂,“不过,巫族部落大多排外,我们需小心行事。”
两人收敛遁光,降低高度,沿着山峦边缘谨慎飞行,同时神识如同无形的触须,感知着周围的动静。
飞行不过百里,叶轻尘忽然轻“咦”一声,指向下方一处山谷:“老师,那里有炊烟,还有……很多生命气息聚集,似乎是一个村落。”
山谷地势相对平缓,一条清澈的溪流蜿蜒而过。溪流两旁,搭建着许多由巨大原木、石块和兽皮构成的粗犷屋舍。一些身材明显比常人高大、穿着简陋皮甲或麻布衣物、皮肤上大多有着天然图腾纹路的男女正在劳作,或是打磨石器,或是处理猎物,孩童则在空地上奔跑嬉戏,发出稚嫩却中气十足的呼喝声。
这是一个典型的巫族小村落。
陈末与叶轻尘对视一眼,决定下去探探情况。他们需要了解信息,也需要一个接触巫族的起点。
两人按下遁光,落在村口不远处。他们的出现,立刻引起了村中巫民的警惕。
唰唰唰!
几乎是在瞬间,数名手持石矛、骨刀,气息彪悍的巫族战士便从村中冲出,拦在了他们面前。这些战士修为大致在筑基期到金丹初期不等,但肉身气血之旺盛,远超同阶人族修士,眼神锐利,充满了野性的戒备。
“外来者!止步!此地乃有熊部落领地,不欢迎陌生人!”为首一名脸上带着一道爪痕、气息接近金丹中期的壮汉厉声喝道,说的是略带口音的通用语,手中粗糙却闪烁着土黄色光芒的石矛直指陈末。
巫族排外,名不虚传。
陈末正欲开口解释,叶轻尘却上前一步,轻轻摘下了神甲的面甲,露出了真容。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释放出了一丝自身纯正的后土血脉气息。
嗡——!
那温和、厚重、仿佛承载着大地母性光辉的气息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
刹那间,那几名拦路的巫族战士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戒备和敌意瞬间被震惊、茫然,继而转化为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敬畏与激动所取代!他们手中的武器不由自主地垂了下来,目光紧紧盯着叶轻尘,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存在。
“这……这是……”那名为首的壮汉声音颤抖,结结巴巴,“祖……祖巫的气息?如此纯正……是后土娘娘的血脉?!”
他身后的几名战士更是激动得难以自持,有人甚至想要跪下,却被那壮汉用眼神制止。在情况未明前,不能轻易暴露这尊贵血脉的存在。
“我名叶轻尘,身负后土血脉,自远方而来,遵循血脉召唤,欲寻后土部族。”叶轻尘声音清越,带着一丝自然的威严,“途经此地,并无恶意,只想询问路径,稍作休整。”
那壮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态度变得无比恭敬,甚至带着一丝惶恐:“尊贵的殿下!小人熊山,乃有熊部落狩猎队头领。不知殿下驾临,多有冒犯,还请殿下恕罪!”
他侧身让开道路,躬身道:“殿下与您的同伴请随我来,部落长老定当亲自迎接!”
熊山的态度转变,以及他对叶轻尘“殿下”的尊称,让陈末明白,纯正的祖巫血脉在巫族中的地位,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崇高。
在熊山和几名激动又好奇的战士引路下,陈末与叶轻尘走进了这个名为“有熊”的小部落。
村落中的巫民看到熊山恭敬引路的样子,再感受到叶轻尘身上那让他们血脉悸动、忍不住想要亲近臣服的气息,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自发地聚集在道路两旁,用充满好奇、敬畏甚至狂热的目光注视着叶轻尘。孩童们也停止了嬉闹,躲在大人身后,怯生生又崇拜地看着她。
很快,他们来到村落中央一座最大的、由整块巨岩凿空而成的石屋前。一位身着完整兽皮袍、手持一根虬结木杖、脸上布满皱纹但眼神却异常清澈睿智的老者,在一名气息浑厚、达到金丹后期巅峰的魁梧战士陪同下,早已等候在此。
老者看到叶轻尘,浑浊的双眼爆发出惊人的神采,他手中的木杖微微颤抖,上前几步,仔细感应着叶轻尘的血脉气息,良久,才用苍老而激动的声音说道:
“不会错……不会错!如此纯正厚重的土德之气,慈悲包容的母性光辉……正是我后土部族遗失在外的嫡系血脉!苍天有眼!后土娘娘庇佑!”
他颤巍巍地便要向叶轻尘行礼:“老朽有熊部落长老,岩厉,拜见殿下!”
叶轻尘连忙上前扶住老者:“长老不必多礼,我等是客,冒昧打扰。”
岩厉长老激动地握住叶轻尘的手,老泪纵横:“殿下归来,是我整个后土部族天大的喜事!何来打扰之说!”他看向陈末,目光中带着询问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老师,陈末。”叶轻尘郑重介绍,“若无老师,便没有轻尘的今日。”
岩厉长老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能感觉到陈末气息深邃,绝非寻常,但没想到竟是这位尊贵殿下的老师。他不敢怠慢,对着陈末也行了一个巫族表示敬意的礼节:“原来是陈末阁下,失敬。感谢阁下对殿下的教导与护持之恩。”
陈末回了一礼:“长老客气了。”
岩厉长老将两人请进石屋,吩咐人奉上部落特有的、用灵果和凶兽奶酿造的醇香奶酒和烤制得金黄流油的兽肉。
“殿下,陈末阁下,不知你们从何处而来?又为何此时归来?”岩厉长老关切地问道,同时隐晦地打探着外界的信息,尤其是关于巫妖大战的。
叶轻尘大致说明了来自东方(隐去了星火崖具体信息),因血脉觉醒感应到召唤而来,并提及了途中遭遇终焉教派与妖族袭击,以及那位陨落巫族战士的事情。
听到终焉教派的名字,岩厉长老和旁边那位魁梧战士(部落首领,熊烈)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和愤怒。
“又是那些该死的亵渎者!”熊烈一拳砸在石桌上,发出沉闷巨响,“他们像地沟里的老鼠,无处不在,用那污秽的力量侵蚀我们的战士,挑拨我们与妖族的关系!许多小部落都遭了他们的毒手!”
岩厉长老叹了口气,皱纹更深了:“妖族天庭以此为借口,大肆攻伐我族边境。大战已起,烽烟遍地。我后土部族虽不喜征战,主张守护与共生,但也被卷入其中,损失不小。殿下您此时归来,福祸难料啊……”
他看向叶轻尘的目光充满了慈爱与担忧。
叶轻尘与陈末交换了一个眼神,果然,情况不容乐观。
“长老,我们想去后土部族的主城,拜见大祭司。”叶轻尘提出请求。
岩厉长老沉吟片刻,道:“主城距离此地尚有数万里之遥,途中需经过几处险地,如今战事紧张,路途更不太平。殿下身份尊贵,不容有失。不如先在部落歇息两日,老朽派人前往主城通报,让主城派遣高手前来迎接,更为稳妥。”
陈末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个安排。初来乍到,确实需要了解更多信息,也需要给叶轻尘时间适应和稳固在此地环境下的血脉力量。
于是,陈末与叶轻尘便在这有熊部落暂时住了下来。
夜色降临,篝火在村落中央燃起,部落的巫民们围坐在一起,用最质朴的歌舞和美食欢迎尊贵的客人。叶轻尘纯正的血脉气息让他们感到安心与荣耀,而陈末的深不可测也赢得了他们的敬畏。
在跳跃的篝火映照下,陈末看着与巫民们温和交流的叶轻尘,心中思绪翻涌。
十万大山的第一站,比预想的要顺利。叶轻尘的血脉身份是一张无比好用的通行证。但福兮祸所伏,这高贵的身份,在这战乱时代,也必然伴随着巨大的责任与风险。
后土部族主城,那里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更复杂的局势,更严峻的考验,以及……关于叶轻尘身世与巫族未来的,更深层次的秘密。
星火,已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悄然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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