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无且一听，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手里的药箱差点没拿稳。他哭丧着脸跟在后面：“大王，臣是给人看病的啊！那是老虎，兽类……臣实在没经验，专业不对口啊！”
嬴政脚步不停，笑道：“都是皮肉筋骨，道理相通。你连孤的头风都能治，看只老虎还能难住你？快去，要是母虎或小虎有什么闪失，孤唯你是问！”
夏无且苦着脸，只能硬着头皮跟上。他心里暗暗叫苦：这叫什么事？天天给人诊脉，忽然要给老虎做产后检查，传出去怕是要被同行笑掉大牙。
一行人风风火火地穿过御花园，刚转过沁芳亭，就见赵姬正牵着嬴稷的手，在牡丹花丛旁散步。张娘、老萨满察哈尔，还有一群孩子围在旁边，最小的嬴季曼，正满花园地追着一只蝴蝶跑。
“政儿这是去哪？慌慌张张的。”赵姬见嬴政大步流星，身后跟着提药箱的夏无且，不由笑着问道。
嬴政脚步一顿，脸上的兴奋还没褪去：“母后，玄钺有后了！刚生了三只小虎崽，我去看看！”
“哦？真的？”赵姬眼睛一亮，连忙将嬴稷交给侍女，“那可得去瞧瞧！玄钺跟了你这么多年，总算当爹了。”她看向那群孩子，“你们要不要去看小虎崽？”
“要！要！”孩子们顿时欢呼起来，嬴阴曼最是兴奋，拉着扶苏的手就往虎苑方向跑，“哥哥快走！去看小虎崽！”
扶苏比妹妹沉稳些，却也难掩好奇，跟着人群快步前行。老萨满察哈尔捋着胡须，笑着对嬴政道：“大王，白虎有后，乃是吉兆，预示着大秦子嗣兴旺，江山永固啊。”
张娘也笑道：“玄钺通人性，当年陪大王征战，如今添了小虎，也是给咱们咸阳宫添喜气呢。”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虎苑去，孩子们的笑声、赵姬的叮嘱声、嬴政偶尔的催促声，混在一起，倒比朝堂上的议论声热闹了百倍。夏无且夹在中间，看着这群兴高采烈的人，忽然觉得给老虎看病也不是那么难了——至少，这氛围比面对大王的怒视轻松多了。
刚到虎苑门口，就见小娥正踮着脚往里面张望，手里还捧着一碟新鲜的鹿肉。见嬴政来了，她连忙行礼：“参见大王、太后！”
“快说说，母虎和小虎怎么样了？”嬴政迫不及待地问道。
“回大王，都好着呢！”小娥笑着回话，“母虎刚生下来就把小虎护得严严实实，玄钺守在窝外，谁靠近都低吼，连我送吃的都不让进。”
正说着，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虎啸，带着几分警惕，却没有往日的凶悍。嬴政听出那是玄钺的声音，笑道：“这老家伙，还挺护崽。”
他带头走进虎苑，只见白虎玄钺正趴在石洞外，琥珀色的眼眸紧紧盯着洞口，见嬴政来了，它只是低低呜咽了一声，没有起身，显然是怕离开后幼崽有危险。
“玄钺，我来看你孩子了。”嬴政放轻脚步，慢慢走过去，伸手摸了摸玄钺的头。玄钺蹭了蹭他的手心，喉咙里发出温顺的呼噜声。
夏无且提着药箱，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眼睛盯着洞口，生怕里面的母虎突然扑出来。小娥在一旁小声道：“夏太医，母虎刚生产完，性子躁，您可得小心些。”
夏无且点点头，手心都出汗了。他深吸一口气，对嬴政道：“大王，臣……臣得靠近些才能看清楚。”
嬴政对玄钺道：“让他进去看看，没事的。”
玄钺似乎听懂了，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对着洞口低吼了一声，像是在打招呼。片刻后，石洞深处传来细微的呜咽声，母虎没有扑出来。
夏无且这才壮着胆子，猫着腰走进石洞。洞里铺着柔软的干草，母虎正趴在草堆上，警惕地看着他，身下露出三只毛茸茸的小家伙，闭着眼睛，正拱来拱去地找奶吃。
“母虎气息平稳，脉象……哦不，呼吸匀称，应该没什么大碍。”夏无且一边观察，一边碎碎念，“小虎崽看着也壮实，皮毛有光泽，是健康的。”他不敢多待，匆匆看了几眼就退了出来，对嬴政道，“大王，母虎和小虎都安好，只是母虎产后虚弱，得多喂些高蛋白的肉食，比如鹿肉、野兔，再加点补气血的草药……”
“草药？老虎也吃草药？”嬴元曼好奇地问道。
夏无且被问得一愣，随即笑道：“回公主，不是直接吃，是煮在肉汤里。就像人产后要喝鸡汤补身子，老虎也得调理调理。”
赵姬笑着点头：“小娥，听见了吗？按夏太医说的办，多给母虎准备些好东西。”
“是，太后。”小娥连忙应下。
嬴政蹲下身，看着玄钺耳后的绒毛，那里还留着当年征战时被箭划伤的疤痕。“老家伙，恭喜你啊。”他轻声道，“暂时就不用跟着孤打仗了，就在这虎苑里带崽吧。”
玄钺像是听懂了，用头蹭了蹭他的胳膊，摇了摇头，又转头望向石洞，喉咙里发出温柔的低吼，像是在对里面的妻儿说话。母虎回应了一声，声音轻柔了许多。
嬴政看着它这幅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孩子们趴在石洞外，好奇地往里看。嬴诗曼指着里面小声道：“母虎的毛好漂亮，就像父王书房画里的老虎。”
“等小虎长大了，我要教它们捕猎！”嬴阴曼挥着小拳头，颇有当年嬴政的气势。
赵姬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就你能耐。小虎还没睁眼呢，就想着教捕猎了。”
老萨满察哈尔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忽然对嬴政道：“大王，白虎有后，是天地祥和之兆。老臣夜观天象，见紫微星格外明亮，正应在楚地方向——看来楚地治理，定能顺顺当当，天下一统，指日可待啊。”
嬴政站起身，望着虎苑外的天空，晨光正好，万里无云。他仿佛看到楚地的江河上，秦楚水师并肩巡逻；看到楚地的学堂里，孩子们同时读着秦文和楚辞；看到楚地的集市上，秦人与楚人讨价还价，笑语晏晏。
“是啊，天下一统，指日可待。”他轻声道，声音里充满了笃定。
夏无且收拾着药箱，见嬴政心情正好，忍不住小声道：“大王，臣……臣还是想给人看病，这老虎……实在是超出臣的专长了。”
嬴政哈哈大笑：“行了，知道你的意思。以后玄钺一家有恙，就让上林苑的兽师来看，不劳你大驾了。”
夏无且这才松了口气，连忙道谢。
一行人离开虎苑时，孩子们还恋恋不舍地回头望。嬴政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对赵姬道：“母后，等楚地安定了，我想带孩子们去云梦泽看看。让他们知道，大秦的土地有多么广阔，百姓有多么多样。”
赵姬笑着点头：“好啊。让他们从小就知道，天下是一家，不分秦楚魏赵。”
阳光穿过树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虎苑里，玄钺静静地守在石洞外，偶尔低头舔舔爪子，目光温柔地望着洞口。里面，三只小虎崽正依偎在母虎怀里，吮吸着奶水，小小的身子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而议政殿内，《楚地治理十八策》的书卷正在被誊抄，韩非、荀子等人还在细细打磨着每一条政令。墨迹在书卷上晕开，如同大秦的治道，正一点点渗透进楚地的肌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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