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照问鬼烛:“蜈蚣从哪里来的?”
鬼烛脸上的皱纹愈加变深,神色已经十分疲惫。他沙哑着声音道:“那边岸上也有,从暖流里也有爬出来的!不知怎么到处都是!唉!”
“是不是红色绕指柔带下来的?”
鬼烛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不知道!”
晚照怕鬼烛又动气,也不再细问了,而是随手抓了一个从他身边匆忙跑过的人,同样的问题又问了一遍。那人也是拼命摇头说不清楚。
晚照知道他也不知来龙去脉,又丢开他。那人便又慌忙和其他人一起去扑杀蜈蚣去了。
晚照发现在地上,水里,都有不少蜈蚣在扭动。他觉得寒毛直竖,从不曾想到会突然有这么多蜈蚣爆发般地涌现出来。如今不仅仅是在这岸上一片混乱,远处暖流上也是乱成一团。
暖流上的小筏子已经无人看管,任意就在河面上漂浮着。上面有一些人正在哇啦哇啦地喊着什么,细细听来,好像就是这里又有蜈蚣!那边也有之类的。
在小筏子上还拴着许多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绑着下水采泥的人的腰肢。
河面上采泥的木桶飘上来,也没有人去管。
有一些地下人正浮在水面上四处找蜈蚣,互相叫嚷着。
在岸边,还有一些人正在刚挖出来的红泥里找蜈蚣,浑身都是脏兮兮的。
一路上地上四处留着有好几滩紫色的液体,发出一阵刺鼻的气味,那是病入膏肓的裂死病人留下来化成的血泥。
这样的气味还吸引着蜈蚣往这边爬过来,有蜈蚣在里面翻滚着,挣扎着,不知究竟是惊慌失措,还是兴奋异常。旁边有地下人下来用工具将它们铲了去,扔进旁边支起的小火堆里,这些蜈蚣立刻就被烧得噼啪作响。
地上还有断肢化在紫色的血泥里面,这一次应当有不少人性命不保。
一地的狼狈,让晚照心中又是懊悔,又是心痛。
也许这些蜈蚣的迁徙早就已经开始,若是早听了苍雪的劝告,早些启程,让鹰卫早一些开始运红泥去寒山,也许就不会折损这么多的人力。
想到这里,他的内心被绞成一团。
鬼烛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其实他年迈体弱,身子一直不太好,一直以来,他不赞成迁移去寒山,也是因为自己实在是走不动了。也许由于自己的私心,引起了这样的祸事,耽误了部落迁移的最佳时机。他心中也开始懊悔,因此,即便是如今他早已精神不济,体力不支,他还是勉强站在高处的石台上,声嘶力竭地指挥着地下部落的人将地表人都疏散出去。
他们的组织结构十分原始,这里的人也不全是朱雀部的人,也不十分听话。鬼烛喊破了嗓子,场面还是一片混乱。
乱上加乱的是,那一边杨易易也带了一队人过来帮手,鬼烛怕又出事,命一群人在一边死命地拦着劝着,推推搡搡中,鬼烛心力交瘁,忽然大叫一声,两眼一翻,就这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众人没有想到此时又生变,一窝蜂簇拥上去,大声喊着鬼烛的名字,又有人跑过来大声告诉晚照出事了。
晚照的心跟着一沉,连忙过去探鬼烛的鼻息和脉搏。好在发现他只是晕了过去,但气息变得十分急促,于是连忙叫人将鬼烛扶出去再说。
“我来瞧瞧鬼烛长老。”从人群中忽然发出一句清朗的声音。
晚照一听,原来是下至,连忙道:“有劳下至兄。”
下至从众人中大步走出来,沉声道:“你们将他扶到人少的地方,让他先透透气。”他的语气端和,气质仪然,自然有一种说服力。于是立刻有两个地下人上来,一边一个将鬼烛架了出去。
此时,玄镜和浅浅带着青芒和白湖两位长老也赶了过来,他们又各自带了一群人,发现这里有不少人倒在地上,心中都知大事不好。
如此一来,这暖流附近的人越聚越多,那一边又点了火,空气也跟着渐渐窒闷起来。只是所有人都紧张着蜈蚣的忽然爆发,此时对呼吸的沉滞还浑然不觉。
杨易易身上燥热,又见晚照他们拦住他,急得更加叫嚷起来:“让我们进去!我们折了兄弟,让我们进去瞧瞧景况!”
晚照道:“小杨将军,暖流中出来了太多的蜈蚣,这里不安全,你先交给我们。”
杨易易面色一沉,故意要把水搅浑,厉声问道:“交给你们?交给你们怎么会忽然出现这么多蜈蚣伤人?这些人出了事情,运红泥的便少一个!苍雪大人是不是早就告诉你们这些蜈蚣迟早要往下游迁徙?你们不听,一直拖着,如今这才闹成这个样子!”
“胡说八道!”青芒忽然一阵暴喝,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不等其他人说什么,青芒接着高声对杨易易道:“走不走是我们地下人自己的事情,你们被蜈蚣咬了也只能怪你们自己太弱,何时轮到你们对我们大王指手画脚?”
杨易易也不是省油的灯,冷笑道:“你们犹豫不决留在这里死守,回头蜈蚣开始迁徙的时候速度可比你们快多了,到时候食物链也会跟着走,神仙也救不了你们!”
青芒被杨易易的言语所激,差点跳起脚来。他额头青筋暴起,大声吼道:“你们地表人没有一个安的好心,我们的事情不需要你们管!”
晚照正要说什么,忽然远处诗魄的声音大哭起来:“下至!下至!你们……你们快来救救下至!啊啊啊啊!”
晚照心中一紧,他回过身,发现原来鬼烛和下至都没有走太远,还在不远处。鬼烛胸口的衣服被解开,还在上下起伏着。但下至已经倒在另外一面,整个人在不停地抽搐。
是下至在菊序城中带着寒山医师救了不少的青龙和白虎部的人。青芒和白湖都对他三分感激,三分敬重。
此时下至倒在地上,此事非同小可,青芒和白湖同时脸上色变,连忙分开众人赶过去。
此时诗魄双唇苍白,脸上毫无血色,瘫坐在地上。杨易易也意识到事情不妙,也跟着奔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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