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王面走到解剖台旁，轻声问道。
安卿鱼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专注地说道：
“细胞结构同样呈现出高度的‘拒绝信息态消亡’特性，与之前那只怪物的核心组织同源。但其内部构造更倾向于某种……高度特化的寄生体或者说‘工兵单位’。”
他拿起镊子，小心地拨弄着一只被分离出来的、相对完整的红色肉虫。
“它们本身不具备复杂的器官和强大的独立行动能力，能量反应也远低于宿主怪物。但其生命活性完全依赖于宿主提供的能量，和某种我尚未解析出来的信息素信号。”
安卿鱼放下镊子，看向王面，得出结论：
“综合来看，这很可能是一种我们未知的、具有高度寄生和改造能力的虫类神秘，它捕获或感染了其他神秘甚至是本土生物后，将其改造成了那种怪物形态。”
“这些红色虫子，则是寄生体用于维持宿主活性、分担伤害乃至扩散的‘工具’。”
他顿了顿，补充道：
“至于它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关在前辈的推测可能性很高，应该是‘镜面’规则的局部不稳定，导致了一些本不属于这个‘人圈’的东西，顺着缝隙掉了进来。”
王面认真听着，眉头微蹙。
这个解释逻辑上说得通，也符合目前观测到的现象，但他心中总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盘旋不去。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抬眼，目光锐利地看向安卿鱼，问出了一个压在心底的问题：
“这次……你在研究这些虫尸的时候，有没有出现上次那种……昏厥或者看到什么异常的现象？”
安卿鱼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
他抬起头，对上王面那双带着关切与探究的眼睛，非常肯定地摇了摇头：
“没有。这次一切正常，没有信息过载，没有精神冲击，也没有任何记忆缺失或无意识的呓语。”
王面仔细看着他的眼睛，安卿鱼没有说谎。
他轻轻点头，心中的巨石似乎落下了一半，但那份疑虑的根须却并未完全拔除。
为什么上次会那样，这次却安然无恙？
是因为样本不同？还是因为……
别的什么？
“没有就好。”
王面压下翻涌的思绪说道，
“辛苦了。”
“我知道，谢谢前辈关心。”
安卿鱼点了点头，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那些虫尸身上。
离开实验室，王面走在回廊上，院中雨声淅沥。
整个下午，除了这场仿佛无穷无尽的雨，再没有新的入侵事件报告。
他停下脚步，望着廊外被雨水模糊的庭院。
似乎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晚饭后，王面和雨宫晴辉坐在靠近庭院的廊下，面前矮几上放着两杯热气袅袅的清茶。
雨宫晴辉难得放松下来，身体微微后仰，手肘撑在身后，目光望着被雨水不断敲打的庭院。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卸下重负后的轻快，低声与王面谈论着对“人圈”未来的种种构想。
“……关在前辈带来的技术支持很关键，如果能逐步优化能源分配，再引入大夏那边改良过的作物种子，至少基础民生这一块，我们能站稳脚跟。”
雨宫晴辉说着，侧头看向王面，眼中闪烁着规划蓝图时的微光，
“吴湘南那边也在抓紧培训本地的治安队伍，框架已经搭起来了。等这批人成长起来，基本的秩序维护就不用完全依赖守夜人的兄弟们了。”
“嗯，循序渐进很重要。”
王面捧着微烫的茶杯，轻轻颔首，温和地注视着好友，
“民众需要时间适应，也需要看到实实在在的改变。基础的稳定，是后续一切发展的前提。”
“还有教育……神谕使时代留下的认知空白太多了。”
雨宫晴辉受到鼓励，继续说着，
“我想先从基础的读写和常识普及开始，慢慢加入外界的历史、地理，还有……关于迷雾的基本认知。”
“很必要的长远打算。”
王面表示赞同，补充道，
“教材和师资方面，可以请总部协调一些资源。也可以选拔一些本地有意愿、有潜力的年轻人，进行集中培训。”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
雨宫晴辉语调微微上扬，显然与王面的想法不谋而合让他很是振奋。
两人就着昏黄的灯火和窗外连绵的雨声，低声交谈着，一个畅想着未来，一个沉稳地补充细节，气氛融洽而平和。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王面端着茶杯的手许久未动，目光却不由自主地，一次次飘向廊外那片被雨水笼罩的庭院。
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甚至比傍晚时分似乎更密集了些。
雨水疯狂地击打着庭院中的卵石小径、枯萎的芭蕉叶，以及那方精心布置的枯山水。
白日里尚且能看清的沙砾纹路，此刻早已被不断上涨的积水淹没、搅浑。
王面微微蹙眉，目测之下，庭院的积水深度恐怕已有十几厘米，几乎要漫过最低的那层台阶。
“王免？”
雨宫晴辉说了几句，没得到回应，转过头，发现好友正望着庭院出神，不由得提高声音又唤了一声，
“王免！”
王面猛地回神，眼中闪过一丝赧然，立刻转向雨宫晴辉，语气带着歉意：
“抱歉，雨宫，我刚才走神了。你说到哪里了？”
雨宫晴辉看着他，又看了看窗外泼天的大雨，理解地笑了笑，没有计较，只是问道：
“没事。你是担心这雨？”
“嗯。”
王面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那片水汽氤氲的庭院，语气带着忧虑，
“今天的雨……是不是有点太大了？从早上开始，就没真正停过。”
雨宫晴辉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调侃说道：
“确实，这雨下得，简直像是天漏了一样。再这么下下去，明天我们就得组织全民抗涝了。”
他虽是玩笑的口吻，但话里透出的现实压力却也不容忽视。
这座城市的排水系统在神谕使时代或许足够支撑，但经历动荡后，许多设施都处于半瘫痪状态，如此规模的持续暴雨，对排水系统考验极大。
“希望这场雨能早些停吧。”
王面轻轻说道，将杯中已经微凉的茶水饮尽，站起身，
“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
雨宫晴辉点了点头回答道：
“好，你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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