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护服的特殊材质暂时隔绝了雨水的直接接触，但那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和像是能侵蚀灵魂的阴冷，依旧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来。
可视范围不足十米，除此之外，便是无尽的、蠕动着的暗红与漆黑。
雨水敲打在防护服和周围建筑残骸上，发出沉闷而粘腻的声响。
王面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周遭环境带来的生理性不适，集中精神。
他侧过头，看向紧跟在身侧的星痕问道：
“星痕，在这种环境下，你的感知范围还能维持多少？”
星痕闻言，立刻闭目凝神，试图将精神力向外扩散。
然而，片刻后，他有些沮丧地睁开眼，摇了摇头回答道：
“队长，不行……感知被严重干扰了，最多……最多只能延伸到五米左右，再远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五米？”
“这雨会削弱感知？”
几乎是同时，天平和旋涡的声音响起，带着惊愕。
月鬼咂了下嘴，烦躁地甩了甩匕首上不慎沾到的几点血雨，看着那暗红色的液体在防护服表面留下蜿蜒的痕迹说道：
“怪不得总觉得浑身不得劲，像被什么东西蒙住了眼睛和耳朵。”
蔷薇握紧了手中那柄随时可以巨大化的粉色锤柄，扫视着周围被血雨模糊的黑暗。
檀香指尖萦绕的淡绿色御香烟雾，此刻也显得有些滞涩，扩散范围明显变小了。
王面心中了然。
星痕的预言能力失效，感知被压缩到如此地步，果然不只是黑暗和雨水那么简单。
这场血雨，不仅在物理上污染着一切，更在能量和精神层面散发着强烈的干扰。
现在他们须分头行动，尽快找到吴湘南和失联人员，确认民众安全，并尝试恢复部分秩序。
王面的声音透过防护面罩说道：
“情况比预想的更糟，我们必须分头行动。”
他语速不快，确保每个人都能听清并理解。
“旋涡，你跟着关在前辈，直接去‘净土’系统核心区域。”
“关前辈负责尝试恢复备用电力，你的空间可以携带必要的工具和可能找到的替换零件，同时也能在遇到突发危险时，为关前辈提供一层防护和快速转移的可能。”
漩涡立刻点头道：
“明白，队长。保证完成任务。”
关在也抬起头，对王面微微颔首，表示认可这个安排。
王面继续部署，目光转向月鬼：
“月鬼，你跟我一组。我们负责寻找吴湘南和可能失散在临时政府附近的守夜人队员。”
“了解。找人交给我。”
月鬼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回答道。
最后，王面看向剩下的四人——天平、蔷薇、檀香和星痕。
“天平，蔷薇，檀香，星痕，你们四人一组。”
“天平可以构建力场屏障，在遭遇那种怪物时能有效限制其行动，蔷薇的强攻能力是清理威胁的保障。”
“檀香负责治疗、净化环境和控制。星痕，虽然你的感知被压制，但你的领域增幅效果对天平他们至关重要。”
王面的安排清晰明确，充分考虑到了每个人的能力特点和在当前环境下的适用性。
“你们的任务是，以临时政府为中心，向周边主要街区辐射搜索。”
“重点有三：第一，确认是否有类似白天出现的怪物再次出现；第二，搜寻并引导遭遇危险的民众前往已知的安全屋或返回寒川宅邸；第三，沿途留意任何异常的能量波动或现象。”
“是，队长。”
四人齐声应道，脸上看不到丝毫畏惧，只有执行任务的坚毅。
王面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通讯器。
屏幕幽蓝色的微光映亮了他小半张脸，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十七分。
“现在离天亮，还有将近四个小时。”
王面继续说道，
“保持通讯畅通，随时汇报情况。记住，我们的首要目标是搜救和稳定，避免不必要的战斗。如果遭遇不可抗的危险，优先撤离。”
“撑到天亮。”
简单的四个字，在此刻却重若千钧。
众人无声点头，眼神交汇间，没有更多的言语，三组人员如同离弦之箭，向着三个不同的方向奔去。
王面看了一眼身旁气息已经完全收敛、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月鬼，低声道：
“我们走。”
两道身影，一明一隐，迅速消失在通往临时政府方向的、被血雨笼罩的街道尽头。
寒川宅邸内，电力系统彻底瘫痪后的黑暗，远比寻常的夜色更加浓稠、更加窒息。
柚梨奈和柚梨泷白没有待在各自分开的房间，而是默契地聚在了姐姐那间较为宽敞的和室里。
两个孩子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紧紧挨坐在一起，身上裹着同一张厚实的羽织，似乎想从彼此身上汲取一点对抗这无边诡异与寒冷的勇气。
窗外，粘稠的雨声淅淅沥沥，仿佛永无止境，空气中弥漫着的甜腥气味即使隔着紧闭的窗户和拉门，也顽固地渗透进来。
它们萦绕在鼻尖，带来一种生理性的不适与心底深处难以言喻的悸动。
柚梨奈抱着膝盖，将下巴搁在膝头，大眼睛失神地望着窗外，小小的身子微微发抖。
就在这时，正望着窗外血雨的柚梨泷白，那双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清晰视物的十字星瞳孔，微微转动了一下。
他保持着仰望的姿势，没有任何预兆地，轻轻开口，打破了房间内令人窒息的沉默：
“姐姐。”
柚梨奈被弟弟突然的声音惊动，从恍惚中回过神，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他。
几乎是在同时，她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纤细的脊背绷紧了一瞬。
姐弟两人的目光在昏暗中交汇。
柚梨泷白缓缓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姐姐，十字星瞳孔在极致的黑暗中，仿佛吸纳了窗外那一点点暗红微光，呈现出一种静谧而诡异的瑰丽。
他偏了偏头，像是在确认某种无形的信号，然后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疑惑问道：
“姐姐，你听到了吗？”
柚梨奈的心脏莫名地加速跳动了几下，一种奇异的感觉攫住了她。
那并非声音，更像是一种……
源自血液深处的、微弱却持续的牵引。
她微微蹙起秀气的眉毛，声音带着不确定，轻轻回应道：
“好像……有什么……在呼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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