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眨眼便过去了半月。
而在这半月之中,孔胤植的他二叔祖刚开始还不以为意,认为不过是区区市井逆徒见不得他孔家好而已。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却又迟迟见不到朱由检莅临曲阜,于是他就带上孔胤植亲自赶赴泰安了。
但让这位孔家老祖没想到的是,这刚一进知州衙门,就被留守在此的王承恩给以“陛下抱恙”的理由给堵了回去。
由于这没见到朱由检,这位孔家老祖便决定驻守在泰安了,打算等什么时候朱由检“病”好了,什么时候在回曲阜。
虽然他是选择留在了泰安,但那市井中的流言蜚语却是甚嚣尘上了起来,对此,孔胤植与这位老祖是生怕这些消息传入朱由检的耳中。
故此,这叔侄二人便不遗余力的在各地打击起了这些不利言论。
可这不管他们是如何打击,这舆论就是消停不了,反而大有一副不达天听誓不罢休的架势!
没错,这舆论之所以打压不去,这自然是张书缘不日前的那番话,经过刻意的布局给散播了出去,而山东府那些自以为事的读书人,在听到后没用多时就想明白了关键,所以那各大学院也就不敢出来为孔家站台了,只得是选择中立静看事态发展了。
至于市井中的百姓,那更是站位迅速,而且眼下的这些普通百姓本就淳朴良善,再加这孔府近百十年间的不当人,所以这事儿就更加是成为了人们的闲暇谈资,这更有甚者都打算高举血书去告御状了。
而除了这些人外,这山东府的官场也是波动剧烈,昔日里见了孔府的人不是礼让三分就是愿为前足的他们,也在此时选择了中立,对于孔家的诉求那更是既不答应也不拒绝,主打一个两面三刀。
见此情景,在用尽了一切软硬办法都没用后,孔胤植就只得是将希望放在自家为大明朝效力的二百年上了……
说实在的,他孔家有为大明效力吗?
照实说,自然是有,若是没有的话,他孔家正统早在洪武或永乐年间就换给了南边那一脉了。
只不过,他那功绩与恶行相比实在是让人无法言语,毕竟眼下的孔府之主又不是孔圣贤师本人,所以他孔胤植的打算就只能是成为梦中泡影了。
……
这孔家叔侄在不遗余力的到处灭火,可张书缘一行却是伪装身份,在距离曲阜一百二十里外的裕宝镇里的农庄中坐着。
“三爷孔詹士到了。”
刚帮这庄子里的百姓忙完农活,正当张书缘几人打算休息休息的时候,一位身着农人服饰的斥候就进来禀报了。
“嗯,曹伴你去跟这里农人提点一二,免得让孔爱卿吓到他们。”
“是皇爷,奴婢这就去办。”
此时的曹化淳是仿佛又回到了青年时期,整个人的神色是十分的开心且动容。
在这半个月来,朱由检待他是十分的好,不但与他同吃同住,还时常谈及他年轻时的陪伴,以及多次问询他的身体近况如何等家常言语。
朱由检的那些言语全无言外之意,言辞间有的只是对这位心腹老臣的关爱。
的确,作为朱由检的第一位大伴,他在朱由检心中的分量还是很重的,而再加上其早年间曾因王安牵连被魏忠贤发配到南京待罪,受了很多苦,所以朱由检就对他还是有一种莫名的亏欠之感的。
而随着这些天的陪伴,曹化淳也对他朱由检的偏爱选择了理解,因为那张书缘总是能说出直戳朝政弊病的根本,且还在寻求方法解决。
我们再说回来。
“嗯,等等,你代朕将这些东西赠与那老乡。若是有剩余就给家里添置些东西吧。”
瞧见自己的心腹总管是如此的心情好,朱由检也没摆什么架子,反而还从衣袖里拿出了几张百两银票。
“皇爷……”
“行了去吧。”
瞧见皇爷是如此关照自己,曹化淳一时就哽咽了,更不敢去接他递过来的钱。
“曹都督还是拿着吧,毕竟这是陛下给百姓们的心意。”
“是,奴婢知道了……”
当着朱由检的面,曹化淳没敢称大,赶忙双手接住朱由检的银票就去办事了。
……
“书缘,孔贞运到了,这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弄?”
曹化淳走后,朱由检便带着一脸的好奇看向了自家妹夫。
“三爷,这事儿没什么好说的,对眼下来讲无非就是一个理字而已。我相信咱这位大学究还没有老到头脑发昏的地步,而我也有那个把握让他赞成我的意思。”
张书缘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跟孔贞运去大谈圣人之道与民间实情,因为想要对付这种人,你越是给他来武力,他就越跟你犟,只有当你将民间实情摆在他面前,他才会哑口无言。
“嗯,既有盘算,那我便就放心了些。对了,关于此事有些地方你不太适合出面,只要你将孔贞运那个老儒说通就好,剩下的交给我来办。”
说到这,朱由检就满意的点了点头,眼神中全是欣慰。
“好,那如此这后面具体就麻烦三爷了。”
“呵呵,你这家伙,一家人还说什两家话?”
……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孔贞运便在一群翰林学子的簇拥下进入了裕宝镇。
“微臣孔贞运拜见圣躬、中宫娘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将大批属官滞留在院外后,孔贞运也不顾当地百姓的惊讶,当即就换上了绣有云雁脯子的绯红色正四品官服,三步并作两步就冲进了院中觐见。
“朕安、爱卿平身。”
院中的朱由检夫妇是异口同声的开口,而他二人的穿着一如这处镇里的农户,而经过这十多天来的下地劳作,其夫妇二人那被晒的是脸色黢黑,但其威仪却也是未减半点。
“臣叩谢陛下、娘娘圣恩。”
见完礼后,孔贞运便就站了起来,同时又拱手向张书缘作了一揖,就算是见礼了。
“开仲(孔贞运的字)一路劳顿,此番离京这可有什么感悟?”
见他起身后,朱由检也没冷脸,反而是语气和善的问询起了他路上的见闻。
“启奏陛下,臣这一路自感良多。前些年我大明境内天灾不决、百姓之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然,经我皇三载治理,这诸多乱象一一荡清,臣……”
这起身后的孔贞运还不知道朱由检召自己前来的目的是什么,故此,他便就选择了吹彩虹屁了,以避免说错言语触怒龙颜。
“是吗,可朕却不怎么看。”
见这老儒是如此应付自己,朱由检便稍微有些怒了。
“陛下,孔大人刚刚抵达,不如先让孔大人先行休息,待午饭过后再行问政吧。”
瞧见朱由检微皱起了眉,张书缘赶忙站出来打圆场,他可不想让这老夫子因朱由检的强权去推动罢黜孔府地位,因为那样做只会是让整个局面遇到强大阻力!
这别的先不说,单就以他那孔圣后裔的身份来说,他就不会去答应朱由检取缔衍圣公一职。
“嗯,张爱卿所言极是,陛下还是先行过午饭后再说吧。”
瞧见自家妹夫都这么说了,周皇后自然也忍着怒意去给朱由检递台阶了。
“既然皇后与张爱卿都这么说了,那朕便午后再说,摆驾饭堂。”
“遵旨。”
曹化淳也不管此时几人的农户打扮,躬着身就搀着朱由检去了不远处的正屋。
而曹化淳之所以去搀朱由检,不是因为他这几天帮百姓干活给累到了,而是此刻他必须要拿出皇家威仪与排场。
随着朱由检夫妇的离开,孔贞运就更加纳闷了起来,心说自己也没说错话啊,这怎么就惹的皇帝没好脸色了?
可他殊不知,自从朱由检出京后,是见到了太多的苦难,尤其是在靠近曲阜之间。那场面若是让张书缘来评,那简直就可以类比西游记中的灵山脚下了!
没错,他们这越是靠近曲阜,就越是能见到大批的无田佃农或流民,而这除了见到的大量佃农及流民之外,他们还打听到了这里的商户有上交“礼税”的暗规则。
经由这诸多的负面因素影响,所以朱由检两口子及朱微媞三人,便就对这广袤的困苦百姓生出了愧疚之意。
尤其是朱微媞,起初她还想在这圣人故里、文道圣地间游山玩水、吟诗作赋,或寻觅才子良人,以备觅得良人后向他哥哥请旨和离。
可她没想到,自己刚一进入山东地界,见到的不是风花雪月,才子遍地,反而见到的是无穷无尽的苦难和破败不堪的房屋,于是她二话不说就与朱由检夫妇一同帮扶起了百姓,也因此彻底打消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因为,她乃一国之公主,若不能心怀百姓,那她还如何心安理得的享受供养?
的确,她与张书缘的婚姻,本质上是在她哥哥朱由检的强意干预之下才产生的,而他二人又没有什么感情,所以他们就在大婚前夕,于哕鸾宫前定下了尝试之约。
但话说回来,这有约是有约,但朱微媞却是不敢也不能做出那“你玩你的,我玩我的”这种烂事儿,而为了弥补自己心中对张书缘的亏欠,朱微媞也在大婚当日跟他圆了房,且还努力的尝试去跟张书缘培养感情好好过日子。
当然,朱微媞之所以选择如此,并不是因为她没大小姐脾气,而是因其深受“嫁夫从夫”“父母之命”“皇家之仪”“贞洁良善”等世俗观念的影响,才诞生出了对张书缘的愧疚,毕竟这桩婚事是他哥哥以皇权强行干预的结果……
而至于张书缘这边,他倒不会去乱来,一是因为他根本没有时间去寻花问柳,二是他也不擅长跟女人打交道,三是他的重心全都放在了家国之上,心中并没有多少儿女私情。
所以在他心里,尽管是对朱微媞没感情,但他也想去做好一个丈夫,毕竟人是自己光明正大、三书六聘、皇帝赐婚迎娶的妻子,而且人嫁给自己后也并没有乱来。
反而是在大婚之后的第一天,就主动避嫌般地,将张府内院的下人换了边,将除去黄伯、明志等心腹人员之外,剩下的仆人就大多换成宫中的女婢或女护卫。
这除了更换仆人之外,朱微媞还逾越了当初的约定,将自己的初夜给了张书缘。
这说实话,朱由检的赐婚,也在某种程度上帮助到了张书缘救国,因为古代的皇室赐婚,可是有着浓厚的政治含义的,而其也绝不是一桩简单的婚事,更不是他张书缘与朱微媞二人,能用一次约定或一纸和离书所能了结的事情。
而至此来看,他张书缘与朱微媞先前的那份约定,就宛如是虚空楼阁废纸一张般的可笑,因为,朱由检是绝不会容许有人来破坏他的救国大计!
……
我们说回来。
瞧见孔贞运是一脸的懵逼,张书缘便就拱着手走了过去。
“孔大人许久未见,可还好啊。”
“劳烦张阁部挂心。”
“诶,你我上次一谈还是在元年,想不到这一别竟是两年没打照面深谈了。”
“嗨,谁说不是,家国繁忙,阁部又身居高位,若您能闲暇下来,那才是出了大乱子……”
这孔贞运的话很是让人舒服,而张书缘又没将曲阜的事针对到他头上,所以他二人的寒暄还是祥和的。
“诶,全赖我朝众志成城啊,若没有诸位,那就算是我跑断了腿也没辙啊。孔大人,肚子该饿了吧?走,随我到别苑一叙。”
说实话,对于孔贞运,张书缘的感观还是非常好的,别的先不说,就说他改革国子监的功绩就让他十分的佩服。
据史书记载,他自担任国子监祭酒后,就开始向皇帝兜售自己的主张了,而他的主张是加强科考监规(清舞弊)、清理冗滥监生(清理老弱及滥竽充数)、废除捐资入监(抵制花钱买身份)、及改革科举不以考试论英雄,而是以科考成绩加德行修养及擅长之处来选拔学子的政治主张。
而这一主张是赢得了一票人的赞赏,推行的也很顺利,而他更是因此收获了朱由检亲赐的“圣裔师儒”匾额。
……
来到别苑,张书缘拉着他的手是寒暄不断,就仿佛他二人是那忘年交一般。
“张阁…额…公主??”
这刚一坐下,孔贞运就瞧见了一幕不可思议的画面,只见朱微媞身着粗布麻衣,手里拎着只篮子走在一群女官之中,而这一幕,惊的这位老夫子是瞠目结舌的,甚至都忘了起身见礼了。
幸好,张书缘在此不经意的就咳嗽了一声,听到这声音,孔贞运才反应过来,赶忙起身叩拜公主殿下。
“孔士客气了,还请您快快请起。”
“微臣谢殿下。”
孔贞运是被惊的话都不会说了,若不是院中有锦衣卫过去搀扶,恐怕打死他也站不起来。
“张…张阁,这……”
“呵呵,孔大人可是想问为何陛下与娘娘等人会是这样?不瞒您说,这…全都赖地方糟蹋!”
说到这,张书缘的眼色瞬时就一变,就宛如眼神中有千万柄刀在晃悠。
“啊…?!”
“孔大人,本阁问你,你可知陛下召你南下意欲何为?”
见孔贞运还是处于懵逼之中,张书缘深吸了口气便就将他的注意力给拉了过来,同时又起身将妻子手中的篮子给接了过来。
“下官不知。”
虽然他搞不明白这朱由检一家在干什么,但在听到意欲何为四个字时,瞬间就眼神清明了起来。
“孔大人途经这山东半省体感如何?”
“还…还好吧,入目所及,农人芒种,商客繁茂,工匠修器,一派祥和。”
孔贞运是实话实说,全然没往深里去想。
“就只是这样?若是这样那就不怪陛下生气了。孔大人,实话说你真认为你所看到的景象,就真是那般祥和?”
“这……”
对于这话,孔贞运自然不会天真到以为,他在路上看到的都景象都没问题,因为他自己族内就雇佣着不少穷苦人家,更听说过有些地主迫害百姓。
“呵呵,孔大人,实话说,召你南下,是我向陛下举荐的。”
“张阁这是为何?难道我山东一省发生了监生逆乱?亦或是有学府枉法?”
聊到这里,孔贞运就觉得是,张书缘他们在山东发现了什么学制问题,召自己南下是来改制学府的。
“不,比这要严重万倍!谁能想到堂堂圣人宗地竟会发生如此这般劣事!”
“哦?这究竟是……”
“孔大人别急,等饭后你我去走走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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