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奏陛下,我五军府左都督兼东江镇总兵毛文龙,在外求见。”
御前大军汇合到一起后第十三天,王承恩便就在朱由检的耳畔道出了此言。
此时的曲阜衙门内,除了张书缘是坐在一旁帮朱由检处理各种奏本外,其余地方官员则是全部被打发回了各自的辖地,静候南京六部的京察审核了。
虽然这次的京察一事是交给了曹化淳去负责没错,但他却不能绕过朝廷运作体系去用东厂来核查检阅百官,只能是套用三司会审的体系框架,派遣大量太监番役采用“南审北,北审南”的制度来运作此事。
虽然这处理方式变化不大,但这次却有了不同,因为他曹化淳乃是代表朱由检下场检阅百官的,其手中掌握的权利很大,虽说是做不到独断专行,但最起码也能在这南北之争里保下一些实干之臣。
而至于孔贞运这老夫子,他倒是没回京师,反而是在朱由检的授意下去调阅山东各府的学府情况了。
……
“嗯,知道了,让他到偏堂等着。”
听到这话,朱由检便就眉头一皱,下意识的就决定先晾晾他了。
“是,奴婢这就去办。”
王承恩躬身领命,转眼间就退走了。
“陛下这是想敲打敲打毛文龙了?”
见朱由检没第一时间选择会见毛文龙,张书缘便就调笑了一声。
“怎么?书缘是觉朕不该敲打他?”
“不是陛下,我倒是觉得如此敲打,可能他会看不懂。”
张书缘说的没错,这毛文龙自打在天启二年开镇东江后,整个人就变得愈加骄纵跋扈、不服管束了起来,以至于文官的两大集团都对他没啥好脸色,不但是接二连三的向熹宗报告他的骄狂,还有不少人直接攻击他在东江镇无所作为且藐视朝廷。
说实在的,就天启朝的那群老家伙骂的也没错,因为在宁远之战时,他明知建奴在大肆攻击宁远,但他却毫无动作,到最后逼得熹宗没办法了,才向他传旨,令他出击进攻建奴老巢,但可惜熹宗的圣旨还没到,努尔哈赤便就率大军撤退了。
而除了这件事之外,他毛文龙在其他方面就做的更过分了,包括但不限于向朝廷虚报军队数量、大肆招收商旅安排走私、贿赂阉党、杀良冒功、以及于崇祯元年的两次突登登州(蓬莱)并引发军民不安之事,当然,还有多次向朱由检索要军饷……
所以说,就照他这行迹而言,也不怪袁崇焕会杀他,因为在袁崇焕杀毛文龙的背后,其真正原因是朝廷早已他不满了。
pS:毛文龙在东江号称有十万大军,可经过历史中的崇祯,在元年六月、七月及二年,换了三波人审查核实确认,其东江镇只有两万八到四万二之间的兵员,而岛上其余的其他人口就全都是农、工、商及家属妇孺了,总兵力远不及他所自称的那般强大。
“呵,管他呢,总之朕的话都说了,这再反悔就不好了吧。”
朱由检无语的摇了摇头,转而便继续审阅起了传来的奏本。
瞧见自己这大舅哥是这副态度,张书缘就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但在心底里也谋划起了怎么解决皮岛的事情。
杀了毛文龙?
这到是符合了满朝文武的趋向,可其后果将是会引发惊天的地震,因为杀了毛文龙后,朝中肯定会有人站出来主张移掉东江镇,或对其展开一系列的清算。
而这种清算,将会直接让皇太极放开手脚,转而一心一意的对付袁可立。
可这不杀毛文龙。
那也是有着诸多问题,这第一个便是其忠诚问题,第二个是贪吃军饷,第三个则是若不杀他,那他的所作所为将会直接影响一大批军队卫所的军纪。
捏了捏鼻梁,就在张书缘打算继续帮朱由检处理奏疏时,朱由检便就啧了一声。
听到声音,张书缘便就抬了起头。
“书缘,你看看,这可是有人看不过去了。”
就在张书缘纳闷之时,朱由检就微微一笑,转而就递来了一封奏折。
接过一看,只见这奏疏,是由吏部考功清吏司郎中林孕昌所撰写的,而他在其中是大书特书自己刚穿越那会儿的贪墨黑点。
这考功清吏司是何机构?
考功清吏司是自有六部衙门后,便就设立的吏部第一大机构,其责任主要是掌管审核各级官员的考核、考绩、奖惩等事务。
而这位考功清吏司郎中林孕昌又是何人。
林孕昌,又作允昌、胤昌,字磬,号素庵,是泉州新门外浮桥人,万历四十三年中举,天启二年进士,曾担任南户部广东司主事、南兵部职方司主事、南吏部考功清吏司主事,北吏部稽勋司主事、北验方司郎中,在魏忠贤死后,又调任北考功清吏司主事,文选清吏司员外郎。
而到了此时,他又被王永光和李标所看重,被升任为了京师考功清吏司郎中,主抓铨政之事,是王永光和李标眼下的一大打手。
对于此人的经历,张书缘也在担任吏部侍郎时有所了解,知道他在南京任上之时的办案手腕,可以说,这个人在东林清流中,是一位建功无数且了不得的贤能之人。
因为,这个人是真不搞贪污,和那乔允升是一样的人,只追求贤名声望!
而至于他林孕昌为何会传信于此,主要是因为他张书缘太过特殊了,是朝中所有人都知道的“御驾红人”。
“这…陛下,我这事儿您是知道啊,虽然是收了一万两银票,但那也不是为了准备后续事宜吗,而且那群人的升迁我也没插手,就只是批了些条子,挪了几位主事的位置……”
看到这封奏疏的瞬间,张书缘就麻了,下意识就在心里暗骂自己不该收那笔钱的。
可话是这么说,但对于他刚穿越那会来讲,没有钱那是什么事儿也做不成。而且,这大明上下到处都在玩和光同尘那一套,在当时若他不接受这笔钱,那他就等于是不合群,在吏部根本就无法开展工作。
因为,他当时基本上就等于是个白身,身边连个能出言帮腔的人都没有。
你或可说,他张书缘不是有朱由检帮着吗?
但你可要知道啊,人朱由检可不是只有盯着帮你这一件事,他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事要处理呢,况且就算是朱由检一直在盯着帮你,但他能帮到你处理那些人情交际和细枝末节的公务?
“行了行了,朕又不是在说要处理你。不过书缘,这今后这种事可不能再搞了,要是再搞,只怕朕也不好张口了。”
朱由检也是颇为的无奈,他知道妹夫的不容易也选择了理解。
这试想一下,一个后世之人,无亲无故的穿越三百年前,身上还没钱,上来就想着要匡扶国家,扶正大明,其魄力究竟是有多大?
没错,这正如老话说那样,没有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所以说他朱由检选择理解,也是极为正常的一件事。
“陛下放心,只此一次,若有再犯,书缘甘愿受罚!”
到了这个时候,张书缘也不得不请朱由检出手了,因为若朱由检不帮自己,那自己是真的会因此事而下野,甚至还会遭遇一系列刺杀坑害!
“好,既然如此,那你这破获衍生一案的功绩,可就……”
“呵陛下,就这么做吧,这丢了功绩,好过丢了脑袋。”
对此事,张书缘是一点脾气也没有。
当然,他此时也在想,这事儿是不是有东林党的影子在里面,但只想了一息他就打消了这疑虑。
倘若这事儿是真跟东林党人有关,那这事儿是绝对不会只发到朱由检手里的,反而是发给内阁和六部并用手中的权利,在朝中逼迫温体仁举行廷议!
“唉,世事难料啊,想不到你都做了这么多事了,那群人还是看不清本质……”
吐槽了一声,朱由检便就继续低头伏案的处理公务了。
听着这句话,张书缘也无奈的咧嘴摇了摇头,转身就坐回了方才的座位去忙绿了。
……
大概过了有两个时辰的功夫,张书缘与朱由检才处理完了手头的奏本。
在这些奏本里所谈的事中,除了有林孕昌举报张书缘贪污的事情外,还有辽东的战情、陕西的剿叛、以及事关于中原各地的赈灾报告,及各项国策的实施情况。
这据温体仁送来的奏本总结来讲,年初定下的七大国策已于全国各地展开,目前收效最好是赈灾安民之事。
据户部递上来统计显示,整个中原有近两千四百万多人受灾严重,各地因天灾亡故的百姓相加有近两百余万口,救助存活并恢复生产的人数也有了两千余万。
而对于这样的成绩,张书缘与朱由检却是有种说不上来的难过,因为就这样的结果而言,却是十分地不起朝廷那长达三年的高额支出。
可他二人是想痛骂想斥责,但考虑到眼下的运输条件、物资生产以及各地官员老爷的办事态度,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算是十分好了。
这除了户部有所成绩外,吏部、兵部、工部也各有收获,只不过那收效却是甚微,只有兵部的大裁员却是有所成效。
就这半年来讲,李邦华是亲赴内地各所一线,共裁老弱兵卒二十八万六千五百人,补充新员五万九千三百七十五人。
新军编造则刚起步,目前是交给了兵部左侍郎李继贞携孙传庭二人负责,眼下他二人正于大同镇训练兵卒,募得兵员计八千五百九十三人。
洪承畴方面,则是践行残酷高压政策,围着山陕的交界地是不断的进山搜索,同时又迁移山下居民切断贼寇的补给通道。
……
处理完了各项政务,张书缘二人是累的连腰都坐不直了,虽说这理政很累,但他二人却是很高兴,因为大明正在一点点的变好!
做完这些事后,朱由检才想起会见毛文龙的事情。
于是,他二人就去到了偏堂召见毛文龙了。
这毛文龙,就是一典型的北方汉子形象,长相粗犷,脸色黝黑,身披重甲,身高足有一米七八左右。
“微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毛文龙进来后,二话不说就如寻常大臣那般向朱由检见礼了。
“嗯,爱卿平身。”
“爱卿此番觐见是为何事啊?”
瞥了眼这厮,朱由检便心不在焉的开了口。
“启奏陛下,微臣来此觐见,乃是为了军中补给及衍圣公一事,这是臣统计我东江军需清单,还请陛下过目。”
好家伙,这真是好家伙!
世人都说毛文龙桀骜不驯,藐视朝堂,可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还敢为孔胤植说话,而且这才距离年初刚出半年不久啊,难道他东江镇的维护费是要比整个辽东还能烧钱?!
“哦?既是此事,为何不召粮官进山海关索要,反而是你亲自到此?难道卿不知,我东江镇正处大战之下?”
对于毛文龙所提的衍圣公三字,朱由检是理都不理,反而是直戳其言语漏洞并敲打他。
没错,皇太极大肆进攻朝鲜掠粮之事,他朱由检是知道的,但知道是知道,可他却没那个实力去管。
“启奏陛下,臣虽是擅离来此,但主要事因,是那关宁军胡搅蛮缠,不但不予我军粮饷,还频频要求我东江军出击。可您知道,那建奴凶悍,我军上岸之后又无援兵,我军势必会被其所包围。所以,臣在听闻陛下莅临于此后,便舍命来此面圣了。”
好家伙,这又提两军不和之事。
听到这话,张书缘的嘴皮就不由得抽了一下,心说老子都把袁崇焕给你调走了,你还能和关宁军闹起来?
“嗯…,军饷一事…,这样吧,你先回归本位,待朕下旨一道,着袁爱卿调粮给你。”
见这厮又来要东西了,朱由检的眼睛瞬间就眯了起来,比方才他为衍圣公说话时还要让人胆寒。
“陛下,此事恐怕不妥,在臣来前时,也曾差人前往山海关,可袁老都师却称粮草不足,让我东江先行固守等待后援。可…可那建奴凶猛,如此固守,乃非长久之计,臣怕我东江还未等来后援便遭其毒手,故此……”
这也不知是他骄纵惯了,还是朱由检的眼神没吓到他,反正这毛文龙说着就开始演起戏了。
“嗯,爱卿所言有理,这样吧,朕即刻下旨一封,着我关宁大军先行抽调部分军粮器械供应东江,若是不够,那待朕返京之后再协调各地供应如何?”
说到这,朱由检就已经是忍不住了,那神色间很是想弄死他。
“臣叩谢陛下圣恩!”
见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后,毛文龙便跪地谢恩了。
“陛下,这圣公一案,微臣斗胆谏言,臣以为其案或许有疑啊。”
“够了!”
就在朱由检以为,这厮拿了好处后就会退去时,却没想到,这毛文龙就突兀的来了这么一句。
“陛下……”
“卿的耳朵可有问题?!”
到了此时,朱由检已经是忍到了极致,就仿佛这毛文龙在敢说一句孔胤植的事儿,他就能把他留下来一样。
“臣…臣耳无疾。”
“哼,既已无疾,那孔孽之案想必也早已入耳,而如此骇案,卿怎还能为其鸣冤?!”
“回禀陛下,臣之所以为圣…为孔府放声,一是其在这数千年来立功无数,于我朝而言也起着难以论述之绩。二是其府曾在前些年有功于我辽东战情。当然,臣也知那孔贼逆乱,但其府内也并非全部是那奸诈宵小……”
“住口!此案我朝自有定论,爱卿身为我征虏将军,还是先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吧。”
聊到这里,朱由检就再也没了耐心跟他谈论了,龙袍一挥,带头就走出了偏堂。
而张书缘则也是跟着起身,看了他一眼后,就跟着朱由检走了。
……
“这厮,真是气煞朕也!书缘,你说他不是掺和进了衍圣公府的案子?!”
眼下,孔胤植虽然是死了,但其案子还并未结束调查,因为其涉及之广是前所未见的。
“不好说啊,这圣府的水太混了,于整个天下而言,那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保不齐就算他没掺和进衍圣公府的逆案中,但其也定是与衍圣公府有着莫大的利益往来,故此他才会有动力去保举其族人。”
张书缘想的没错。
自从阉党倒台后,毛文龙便就打算依靠衍圣公府的能量来保命了,而他为了能够保命,那是在其府内花了不少钱的!
“唉,算了,今天就先这样,朕去散散心再说……”
“臣恭送陛下。”
瞧着朱由检那张黑脸,张书缘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厮是真把朱由检给气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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