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亮,李沧澜一脚踩断了山道上的枯枝。
清晨的光洒在山上,雾蒙蒙的。风没吹,树叶也不响,连掉片叶子都能听见。这声音太刺耳了,像炸雷一样。
他停下脚步,皱起眉头。平时这种小动静不会在意,但现在太安静了。没有钟声,没人练剑,连风都停了。整座山像死了一样。
他站着不动,眼睛扫过两边的树林。看得仔细,不放过任何异常。他当了十年守渊者,对危险有本能的感觉。不是靠耳朵听出来的,而是身体里的命承铃会发热,眉心也会发紧。
叶清歌跟了上来,脚步很轻。她穿着素白裙子,外面套了件青灰色软甲,腰上挂着孤光剑。她的呼吸几乎听不见,但手已经放在剑柄上,手指用力到发白。
“不对。”她低声说,“讲经堂的钟该响了。”
李沧澜没说话,伸手摸了摸怀里的命承铃。那是一块黑色铜铃,巴掌大,上面刻着符文,铃舌是用血做的。据说是第一代守渊者的心头血炼成的。现在铃身有点热,但不像以前那样烫,感觉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他把铃放回去,看向主峰。
山门还在,护山大阵也亮着,但光芒一闪一暗,像是要灭了。按理说这时候早该有人出来查看,可台阶上一个人也没有,连看门的执事都不见。平时最勤快的长老,今天也没影子。
“林子里有人。”叶清歌突然说,盯着右边的树林。
李沧澜顺着她目光看去,树影晃了一下,一个灰袍人闪过。那人手里拿着玉简,低头写着什么。衣服不是宗门的样式,腰上挂了块青铜牌,没见过。
“不是我们的人。”他说。
“也不是天机阁的标记。”叶清歌眯眼,“但他们敢在这里写字,说明不怕被发现。”
“不是不怕。”李沧澜冷笑,“是知道没人管。”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再说话。三天前他们在苍梧驿站见过一面冥鸦旗——废墟里插着黑旗,上面绣着倒挂的乌鸦,眼睛红,嘴里咬着断剑纹。那是挑衅,也是宣战。
现在又看到外人明目张胆地在宗门活动,事情很清楚了——有人动手了,而且动作很快。
他打出一道灵印,传音给后面的陈玄策。这是他们约定的紧急联络方式,用心火点燃虚空符纹,能在十里内传消息。等了几秒,没回应。
“传讯被拦了。”他收回手,“不能走正路。”
“南阙门?”叶清歌问。
“走荒径。”李沧澜咬牙,“地图上没画的那条。”
叶清歌点头,握紧了剑。她知道这条路有多危险——百年前几个守渊者死在这儿,尸体挂在藤蔓上,血被吸干。后来没人敢走,连名字都没留。传说这条路通向“归墟之隙”,是远古封印深渊的地方,因为出事太多,被历代宗主下令封锁。
但现在顾不上了。
李沧澜往前走两步,忽然停住。他眉心跳了一下,混沌灵窍自动运转,体内生出一股吸力。五丈内的灵气波动立刻被他感知到。
空气中残留着几缕灵力,不属于青冥洲任何一门功法。那种气息偏阴,运行方式奇怪,像是强行拧成一股,还带着腐臭味。这不是普通邪修的手法,是幽冥殿的秘术——《九幽锁脉诀》里的“蚀魂引”。
“是幽冥殿。”他低声说,“不止来过一次。”
“他们布过阵?”叶清歌问。
“是用来窥探的。”李沧澜闭眼感受,“至少三个点,被人拆了,但禁制痕迹还在。”
他蹲下身,手指划过地上一块碎石。石头有细裂痕,像蜘蛛网,边缘泛着紫黑色光。他拿出一根银针探进去,银针立刻变黑,发出“滋啦”声。
“蚀魂钉。”他扔掉银针,“用来偷地脉灵流的小阵器。要是没及时拆,七天就能腐蚀百里根基。”
叶清歌脸色变了。能在凌霄剑宗外围设监视阵,还能反复进出不被发现,要么有内鬼,要么就是宗门防御已经瘫了。
“你说……长老会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她声音冷了。
“不知道。”李沧澜睁眼,“但他们现在肯定装不知道。”
他知道这话难听,但事实如此。凌霄剑宗九大长老,三个出自守渊一脉,其他都是各峰嫡传。这些年争权夺利,资源分配乱,连基本巡查都没人做。要不是守渊者还在维持地脉稳定,这个千年大派早垮了。
他抬头看向南边的小路。那是守渊者代代相传的秘密通道,入口在断崖下的古洞里,外人找不到。当年他还是药园杂役时,在一本破书上看到过记载,一直没告诉别人。
那本书叫《渊录》,纸黄字旧,作者是“守渊第七代·陆无尘”。书里说:“凡遇宗危将倾,七石俱裂之时,当启荒径,赴南阙,寻‘钥匙’于旧门之后。”
当时他以为是故事,现在看来,可能是真的预言。
“走。”他说,“我带路。”
两人改方向,绕开主道,沿着山脊往南走。路越来越陡,石头湿滑,藤蔓缠得密密麻麻。李沧澜走在前面,每一步都很稳,体内的吞噬领域半开着,随时准备吸收突发的能量。
这个领域是他自己创的,靠混沌灵窍扭曲空间法则,形成一个不到十丈的真空区,所有进来的灵力都会被吸走转化。每天只能用三次,每次用完都会耗精神,严重时还会让灵窍暂时封闭。
走到一半,他忽然停下。
“怎么了?”叶清歌立刻警觉。
“灵窍有点烫。”他按了下眉心,“刚才路过那块黑石的时候,它自己动了。”
叶清歌顺着看去,不远处有块三丈高的岩柱,表面裂开,颜色发暗,有些刻痕像是封印符文。
“那是镇脉石?”她认出来了,“宗门外围一共七块,用来加固地脉的。”
“这块坏了。”李沧澜走近,“符文断了三条,灵力在漏。”
他伸手碰了下石头,指尖一阵刺痛,像被咬了一口。混沌灵窍猛地一缩,随即涌出暖流压下了异样感。
“别碰!”叶清歌拉他后退,“这石头失衡,山会塌。”
李沧澜甩开手,没退。他盯着断裂的符文,想起《承愿诀》里的一句话:“地锁将崩,七石先裂。”
以前以为是比喻,现在看,可能是真的预警。
“七块都坏了吗?”叶清歌看出他的表情。
“不一定。”李沧澜摇头,“但有一块出问题,说明有人在动地脉。”
“想干什么?”
“要么想引发山崩,掩埋东西;要么……”他顿了顿,“是在挖什么。”
叶清歌眼神一紧:“归墟锁链?”
李沧澜没答。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唯一确定的是——时间不多了。
师父说过,归墟锁链不是实物,是一种远古意志凝聚的“封印概念”。它在地脉深处,维系整个青冥洲的平衡。一旦被破坏,就会引起连锁反应:灵气暴动、妖兽发狂、人心混乱,最后天地失序。
更重要的是,锁链里藏着一段记忆——关于“那位大人”的真相。
那位大人,是凌霄剑宗创立时就存在的存在,从没露面,只在典籍和口述中提到。有人说他是初代祖师,有人说他是堕入深渊的神只,还有人说他才是真正的守渊者,自愿困在地下,为的就是镇压归墟之隙。
李沧澜曾怀疑过自己的身份。他出生那天,药园暴雨雷火,烧了三亩灵田,而他襁褓中握着一片黑色鳞片。师父捡到他时,命承铃第一次自己响了。从此他被收为守渊弟子,走上一条没人懂的路。
现在,这条路似乎快通向答案了。
两人加快脚步,半个时辰后到了断崖下。古洞口被藤蔓遮住,里面漆黑潮湿,有霉味。李沧澜掏出火鳞石点亮,先进去了。
洞很窄,只能一人通过。墙上有些古老壁画,画着一群人抬着铁链走向深渊。他们穿的衣服像守渊者,脸模糊,铁链发蓝光,末端消失在黑暗中。李沧澜看了一眼就继续走。这些图他看过很多次,真正关键的是尽头的石门。
走了约百步,前方出现一道裂缝。李沧澜刚要迈步,忽然感到阻力。
空气变得粘稠,像进了泥潭。
“禁制!”叶清歌一把横剑挡在他胸前。
下一秒,一道红光从头顶掠过,打在后面岩壁上,炸出个焦黑坑。
碎石飞溅,火鳞石的光晃动。李沧澜迅速后退,背贴石壁,额头冒汗。刚才那一击要是打中,不死也重伤。
他抬头看,岩缝上方挂着一张网,由极细银线织成,上面缀满小符箓,正在缓缓转动。每个符箓都刻着杀阵纹路,组合成一套触发式杀阵。
“是杀阵。”叶清歌盯着网,“有人提前布置的。”
“不是宗门的人。”李沧澜冷笑,“敢在守渊者的路上设陷阱,胆不小。”
他退后几步,深吸一口气,眉心灵窍开始转动。暗金色领域展开,不到五丈,刚好覆盖通道前端。银线碰到领域的瞬间,光芒一颤,符箓里的灵力被抽走,无声消散。
“快!”他低吼。
叶清歌拔剑冲出,在领域保护下贴近石壁,一剑挑断三条主弦。银网失去支撑,哗啦坠落,符箓熄灭化灰。
通道通了。
李沧澜收起领域,脸色发白。一天只能用三次,这是第二次了。他靠墙喘气,把火鳞石咬嘴里,继续往前爬。
这段路更难走。越往里,空气越稀薄,温度越低,呼出的气都成白雾。墙上的壁画也越来越怪:一开始是抬链的人,后来变成跪拜深渊;再往后,竟是他们把自己的血注入锁链,神情疯狂,眼睛发红。
“他们在献祭。”叶清歌低声说,“为了加固封印?”
“或者……为了让它松动。”李沧澜声音沙哑。
他知道守渊者的职责不只是守护,还包括定期向归墟锁链注入生命力。每一代守渊者二十岁那年都要割腕放血,把精血融入地脉,才能维持封印强度。但这过程很痛苦,失败率高,稍有不慎就会疯掉,变成行尸走肉。
他曾亲眼见过师兄失控,撕开胸膛把心脏扔进祭坛,嘴里喊着:“祂要醒了!祂要醒了!”
走出三百步,前方终于出现一扇石门。两丈高,一丈宽,黑曜岩做成,中央刻着半句铭文:“誓以吾血,封此渊。”
李沧澜伸手按下掌印。他右手掌心有个胎记,形状像火焰缠枪,正是开门的钥匙。
门缝渗出寒气,咔的一声,缓缓开启。
外面是南阙门外的山谷,晨雾未散。透过薄雾,能看到宗门城墙一角,静静立着。
“到了。”叶清歌站起来拍灰。
李沧澜没动。他盯着城墙,心跳加快。体内的麒麟残魂在躁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抬起手,看掌心。刚才按门印时,滴了血。血珠没落下,而是浮在上面,慢慢变成了黑色。
这不是普通的变色,是血液发生了变化——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
他闭眼,想起昨夜的梦。
梦里他在一片黑色平原上,脚下是干涸的血河,远处有座骨塔。塔顶挂着一条铁链,链环上刻满名字,最后一个名字是——李沧澜。
一个声音从地下传来:
“你来了。”
“我知道你会来。”
“钥匙已经转动,门即将打开。”
他惊醒时,发现床前的地砖裂了,冒出黑雾。
现在掌心血的变化,似乎证明那个梦不是假的。
“你还好吗?”叶清歌看出他不对劲。
“没事。”他摇头,把手藏进袖子,“只是觉得……我们可能来晚了。”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声闷响。
轰——!
山谷震动,南阙门方向升起赤红烟云,形状像展翅的乌鸦。
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接连响起,像是有什么在城墙上爆炸。
“是爆灵符!”叶清歌瞳孔一缩,“有人攻门!”
“不可能。”李沧澜眼神冷下来,“南阙门有双重禁制,外人靠近百步就会被拦,除非……”
“除非守阵弟子已被控制。”叶清歌接道。
两人不再犹豫,快步奔向山坡高处。登上一块凸起岩石后,视野开阔。
只见南阙门已陷入混乱。城墙上十二名弟子全部倒地,生死不明。几个黑衣人在拆镇魂灯,另一队人在地上画阵,中间放着一口青铜棺材,棺盖半开,露出森白骸骨。
阵外站着一个穿紫金长袍的男人,手里拿着竹简,低声念着什么。他每念一句,阵图就亮一分,那具骸骨也微微动一下。
“那是《唤灵诏》!”叶清歌失声,“他们想复活死士!”
“不只是死士。”李沧澜盯着骸骨,“那是百年前战死的‘断岳将军’。他曾杀了三名守渊者,最后被封印在这里。”
“他们想干什么?”
“开门。”李沧澜声音低沉,“他们要打开归墟之隙。”
就在这时,紫袍男子忽然抬头,目光直射他们所在位置。
“有人来了。”他嘴角扬起,“正好,拿两个活人祭品,助我完成仪式。”
话音落下,两名黑衣人腾空而起,朝山坡扑来。
“分头行动!”李沧澜低喝,“我去毁阵,你拖住他们!”
叶清歌点头,拔剑迎敌。剑光如霜,斩向左边敌人。那人举刀格挡,却被逼得连连后退。另一边,李沧澜跳下岩石,直冲阵图中心。
就在他接近阵眼时,地面裂开,数十根骨刺破土而出,把他围住。
“小辈,你也配称守渊者?”紫袍男子走来,手中竹简翻页,“你以为你能阻止命运?”
李沧澜冷笑:“命运?你们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他双手结印,眉心混沌灵窍再次开启。这一次他全力催动。暗金色领域猛然扩张,笼罩整座阵图。
符文崩解,灵力倒流,连青铜棺也开始剧烈震动。
“不可能!”紫袍男子怒吼,“你怎么能破‘九阴拘魂阵’!”
“因为你忘了。”李沧澜一步步走出牢笼,眼中金光闪动,“守渊者的血,天生克制亡灵之力。”
他抬手,一掌拍向阵眼。
轰隆——!
大地开裂,阵图粉碎,骸骨发出惨叫,瞬间化为飞灰。
紫袍男子踉跄后退,脸色惨白:“你……你是‘那个人’的后代?”
李沧澜没回答。他静静看着对方,慢慢抽出短刃,刀锋映着晨光,冰冷如霜。
“下一个问题。”他声音平静,“谁派你来的?”
风起了,雾散了。
新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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