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堡的夜，前所未有地安静。
持续了数日的喊杀声与哀嚎声，都已在那面缓缓降临的南渊金龙旗之下，被强行按下了休止符。
混乱的火焰，被更为强大而冷酷的秩序所取代。
数万名装备精良、纪律严明得如同钢铁魔像般的南渊士兵，接管了城市的每一条街道。
他们的存在，本身便是一种无声的宣告——游戏规则，已经改变。
而这场旷世豪赌的最终赢家，此刻，正进行着最后的、关于战利品瓜分的“友好”会谈。
圣光大教堂，祈祷圣殿。
这里是整个泰西斯帝国，离“神”最近的地方。
巨大的彩绘玻璃窗上，描绘着《圣光创世》的宏伟史诗，穹顶之上，是俯瞰着人间的万千天使壁画。
平日里，这里是只-有教皇与红衣大主教才有资格踏足的绝对圣域。
但今夜，这里的主人，却换了人。
南渊钰并未选择坐在那象征着客人的席位之上。
他只是随意地，坐在了那张本是用来陈放《圣光法典》的黑曜石讲台边缘，那双深邃的龙目平静地，打量着周围那些充满了异域宗教色彩的华美装饰。
他的身后，只站着一人——那个嘴角永远挂着一丝精明笑意的情报总管猴子。
二人一身便服，在这充满了神圣与庄严气息的大殿之内，显得是那般的格格不入，却又反常地，拥有着一种反客为主的强大气场。
他们的对面，教皇格里高利七世，这位刚刚才通过一场“圣战”，成功将整个帝国踩在脚下的神权领袖，正毕恭毕敬地，亲自为南渊钰斟上了一杯，用最圣洁的晨露所冲泡的“圣山”花茶。
他的脸上满是虔诚与感恩的褶皱，仿佛眼前这位来自东方的年轻帝王，真的是他所预言的，降临人间的“东方圣王”。
“尊敬的圣王陛下，”他那苍老的声音充满了恭敬。
“若非您的天兵及时降临，涤荡了那些盘踞于人间的魔鬼，我可怜的鹰堡恐怕早已在那恶魔的烈焰之中，化为了一片焦土。请允许我代表圣光，代表这片土地上，数以亿计的迷途羔羊，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南渊钰没有说话，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地闻了一下那奇异的茶香。
随即，他便微微地皱了皱眉。
“太淡了。”
他淡淡地吐出了这三个字。
一旁的猴子立刻心领神会，嘿嘿一笑，从自己的袖中，掏出了一个随身携带的扁平小酒壶，拧开盖子，往南渊钰那杯充满了“圣洁”气息的花茶里，“咕咚咕咚”地倒了半壶烈酒！
浓郁的酒香，瞬间便冲散了那淡雅的花香。
南渊钰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轻轻抿了一口那变得辛辣无比的“茶水”，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开门见山：
“教皇冕下，朕，不是来听你的感谢的。”
他抬起眼，那双平静的眼眸之中，闪过了一丝冰冷的锋锐，直视着格里高利的双眼。
“朕，是来告诉你，从明日起，这片土地之上的新规矩。”
格里高利七世，那张堆满了虔诚笑容的老脸，微微一僵。
随即，他立刻，更加谦卑地躬下了身子。
“圣王陛下的意志，便是圣光在人间的意志。”
“很好。”南渊钰点了点头。
他身后的猴子，如同一个尽职的账房先生，从怀中取出了一卷早已拟好的，用泰西斯语与南渊语双语写就的羊皮卷轴，将其在那张黑曜石讲台之上，缓缓展开。
“朕，知道你们想要什么。”南渊钰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如同在宣读一份早已注定的判决书。
“【第一】，泰西斯帝国，自即日起，正式更名为‘泰西斯神圣教区’，永久废黜王权。你，将是这片土地之上，唯一的世俗统治者。”
听到这第一条，格里高利的眼眸深处，便瞬间闪过了一丝难以抑制的狂热与贪婪！
他梦寐以求的，那个神权彻底凌驾于王权之上的千年夙愿，竟如此轻易地便实现了！
然而，还没等他的喜悦彻底散开。
猴子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第二】，教区之内，即刻起，解散所有常备军队，不得拥有任何一支，五百人规模以上的武装力量。其国防安全，将由我南渊帝国，‘神圣同盟’舰队……也就是之前的皇家第一舰队，进行‘保护’。”
格里高利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
这是要将他的神权，变成一个没有任何牙齿的空壳子！
“【第三】，此次‘平乱’，我南渊帝国所耗费的军费，以及泰西斯旧王权对我南渊所造成的巨大损失，共计白银……三亿两。这笔赔款，将由我南渊【皇家四海钱庄】，以‘十年期低息贷款’的形式，提供给新成立的教区政府。”
猴子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在那数字之上，重重地敲了敲。
“当然，为了保证我们钱庄的利益。这笔贷款，需要抵押物。嗯……我看，你们那‘黑森林’的铁矿，‘金沙河’的关税，就都挺不错的。”
格里高利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这……这哪里是贷款？这分明是，要将整个教区的经济命脉，都彻底攥在南渊人的手中！
“【第四】，也是最后一条，”猴子笑得像一只，偷了鸡的狐狸。
“为了促进东西方文明的‘友好’交流，教区之内，将全面引入我南渊的文化、教育与度量衡标准。”
“简而言之，”他合上了卷轴，一脸“真诚”地，看着那早已是面色铁青的格里高利，补充道：
“以后，你们的娃，都得学说南渊话。你们的尺子，都得用我们的。你们的钱……也都得按我们的规矩来。”
死寂。
圣殿之内，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格里高利，这位刚刚才登上权力巅峰的老教皇，第一次无比清晰地意识到。
他，引来的，根本不是什么“圣王”。
他引来的，是一头比旧王权，要贪婪一万倍的东方巨龙！
他不过是刚刚才赶走了一头饿狼。
却亲手，为自己请来了一尊真神。
许久之后。
格里高利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老脸之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圣……圣王陛下……您的条件……是否……是否太过……”
“太过苛刻了？”南渊钰接过了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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