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琦看着妹妹那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妹妹,你这是在逼我呢,还是我在逼你?”
“反正你今儿要是不答应我,我就坐这儿不走了。”白玉婷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摆出了死磕到底的架势。她看着白景琦,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哀求,“七哥,三十多年了,我没求过你一件事,就这一回,你帮我,行不行?”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白景琦的心上。他看着妹妹那张写满执拗的脸,心中的烦躁渐渐被一种深沉的无奈所取代。他长叹一声,声音里满是疲惫:“我心里跟明镜似的,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欢他,都入迷了,魔怔了都。唉,一个女人一辈子要是真爱上一个男人,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我懂。”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又回到了现实的难题上:“可你喜欢的,偏偏是个戏子……这太难办了。”
“戏子怎么了?戏子不是人啊?”白玉婷立刻反驳,眼中又燃起了斗志。
“当然是人,可谁不知道,‘鹌鹑、戏子、猴’,这三样玩意儿,在世人眼里就没被当成人看过,不过是个取乐的玩物罢了。”白景琦的声音沉了下来,他说的不是自己的看法,而是这世道冰冷的现实。
“说这话的才不是人呢!”白玉婷气得浑身发抖。
“你跟我争这个没用,世道就是这样,你跟我犟嘴,能犟得过全天下的人吗?”白景琦看着她,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了真正的怜惜,“你啊,你压根就不该生在这个家里。可惜了你这份情意……”
他沉默了许久,仿佛在做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最终,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彻底妥协了:“……不过,哥答应你,我找他说去。”
白玉婷的眼睛瞬间亮了。
“可有一样,”白景琦立刻竖起一根手指,神情严肃,“咱俩谁也不能告诉老太太,听见没有?这要是让她知道了,天都得塌下来。再者说,这事成不成的,也还不一定呢。人家万筱菊要是不点头,我神仙也没办法。”
“那你明儿就去!”白玉婷得寸进尺。
“你容我多想想!”白景琦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这事不能急,得找个由头,得讲究个章法,不能像你这么横冲直撞的,好不好?”
“好!”白玉婷立刻破涕为笑,她站起身,学着戏台上的花旦,用一个漂亮的兰花指指着白景琦,用唱戏的声调拖长了声音说道:“七哥——我可就等着你的喜讯了——”
说罢,她一甩水袖,转身轻快地离去,那背影,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与心上人喜结连理的场景。
白景琦看着她那副天真又偏执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却像是压上了一块巨石。他转身,拖着沉重的步子,向着自己的卧室走去。
推开房门,他发现屋里还留着一盏昏黄的孤灯。槐花居然还没睡,她披着一件外衣,靠在床头,见他进来,眼神里带着一丝关切。
“槐花,怎么还不睡呀?”白景琦脱下外衣,钻进被窝里,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疲惫。
“人家要等你回来嘛。”槐花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挪过身子,像一只温顺的小猫,轻轻趴进他怀里,将头枕在他的胸膛上。
“嗯,我回来了,睡吧。”白景琦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放松了下来。他伸出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槐花的肩膀,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温暖和安心。
不一会儿,槐花就在他平稳的心跳声中沉沉睡去。而白景琦,却睁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屋顶,脑子里盘算着该如何去面对那个万筱菊。许久,他才带着一身的疲惫和满腹的心事,紧随槐花之后,进入了纷乱的梦乡。
白景琦终究还是没有亲自去找万筱菊。
让他白景琦,一个在商场上说一不二、跺跺脚京城都要颤三颤的人物,去给妹妹跟一个戏子提亲?这事传出去,他的老脸往哪儿搁?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动用关系,请了两位在梨园界德高望重的大前辈——陈月升和齐福田,去探探万筱菊的口风。
一周后,在白家一间雅致的茶室里,白景琦亲自为两位前辈沏着茶。茶香袅袅,气氛却有些凝重。
齐福田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满脸愧色地对白景琦拱了拱手:“七老爷,这事……我没办成,惭愧,惭愧啊。”
白景琦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将一杯茶推到齐福田面前,脸上看不出喜怒:“齐爷,您客气了。不是,您跟我说说,万筱菊他……到底是怎么说的?”
齐福田看了一眼对面的陈月升,似乎在寻求支持,然后才艰难地开口:“七爷,那万筱菊倒是客气得很。他说,他说您妹妹是金枝玉叶,是天上的凤凰,他一个戏子,身份卑微,实在是高攀不上。”
“哼,场面话。”白景琦冷哼一声。
“是,是场面话。”齐福田擦了擦额角的汗,继续说道,“可他后面说的,却是实情。他说,他儿子老大都二十好几了,他哪还敢有别的念想。唉,说到根儿上吧,他那明媒正娶的太太呀,是出了名的厉害,也绝不可能答应这码事。这是要砸他的饭碗,毁他的家啊!”
白景琦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追问道:“那……就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了?”
“一点儿都没有!”齐福田斩钉截铁地说道,随即又放软了语气,带着同行的理解劝道,“七老爷,我也是个唱戏的,我琢磨着这门亲事确实不合适。甭说是让您妹妹过去做个小,就算万筱菊休了原配,让您妹妹做个正儿八经的太太,这也不合适啊!门不当户不对,往后日子怎么过?”
他说完,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陈月升:“陈爷,您是老前辈,您给七老爷分析分析。”
陈月升一直慢悠悠地品着茶,闻言才放下茶杯,用一种唱戏念白般的腔调,悠悠说道:“七老爷,这事儿啊,除非是唱出《十三妹》,何玉凤遇见了安公子,那是戏文里的缘分。可它不是这儿的事啊。这世道,就是一道坎儿,迈不过去的。”
“我明白了。”白景琦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站起身,对着两人郑重地拱手作揖,“得,这事,是我妹妹痴心妄想了。我这儿谢过二位帮忙了。”
两人见状,急忙起身回礼,连说“不敢当”。
“其实啊,原本我就没想过这事儿能成。”白景琦摆了摆手,自嘲地笑了笑,重新坐下,“可谁让摊上这么个妹妹呢,死乞白赖地这么磨缠我,我才硬着头皮求到二位头上。行了,如今有个准话,我心里也踏实了。来来来,喝茶,喝茶。”
他举起茶杯,一饮而尽。那茶水,此刻喝在嘴里,却满是苦涩的滋味。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从迎娶秦淮茹开始多子多福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