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魂武谈及“那些人”时眼中闪烁的狂热与毫不掩饰的野心,白羽心中警兆更甚。
他眉头深锁,语气带着老朋友般的关切,却又隐含深意地提醒道:
“魂武,不是我要泼你冷水。‘他们’行事太过诡秘莫测,目的难明。仅凭一纸空诺,一幅蓝图,你就如此深信不疑,将自身道途乃至身家性命都押注其上?这赌注……是否太大了些?”
魂武闻言,兜帽下的阴影中传来一声不耐的冷哼,摆了摆手,打断白羽:“行了!我的事,自有分寸,不劳你费心惦念。今日前来,除了见你这老家伙一面,另有一事相询。”
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而审慎,周身那阴冷的气息似乎也凝聚了几分,如同毒蛇锁定了猎物。
“哦?何事竟能让你这老鬼如此郑重其事?” 白羽心中微凛,面上却不动声色,端起茶杯轻呷一口,仿佛浑不在意。
魂武那双隐藏在阴影中的眼睛锐利如钩,紧紧盯着白羽脸上的每一丝细微变化,一字一句地缓缓问道:
“我方才自那道场秘境方向过来,途中遇见一个少年,自称名为——白璇。此人,你可认得?”
“白璇?” 白羽端着茶杯的手稳如磐石,心中却已是巨浪翻涌!
他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思索之色,随即恍然般笑道,“自然认得,正是我白家子弟。怎么?莫非是这小子不开眼,冲撞了你这位前辈高人?若真如此,老夫在此代他赔个不是。”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误会与赔罪,试图淡化魂武探究的意图。
魂武却不为所动,声音低沉而坚持:“并非冲撞。只是我此番随冷公子前来,除护道之外,亦负责协助破除秘境封印。事毕途中偶遇此子,他自称出自你白家门下。我观他根骨灵韵,确有不凡之处,故来向你求证一二。”
“哈哈,原来如此!” 白羽心中为璇炀的机警暗赞一声,脸上却堆起自豪的笑容,顺着杆子往上爬,“看来我这小辈倒是入得了你的法眼?怎么,见才心喜,动了收徒之念?我可事先声明,此子乃我心头肉,绝不外让!”
他试图用插科打诨的方式,将这场危险的试探带入轻松的玩笑氛围。
“呵呵,此子天赋,确实令人侧目。” 魂武干笑两声,目光依旧如同附骨之疽般黏在白羽脸上,不放过任何一丝异样。见白羽神色如常,他话锋再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
“只是……白羽,你我共事多年,彼此底细虽未全然通透,却也知根知底。以你白家血脉天赋,何时能诞生出如此惊才绝艳的后辈?你倒是与我说说,他是你哪一房旁支所出?父母何人?”
他微微前倾身体,黑袍下的压迫感陡然增强,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带着冰冷的质疑:
“还是说……他的身份,另有蹊跷?!”
“魂武!你此话何意?!” 白羽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手中茶杯“啪”的一声轻轻放在桌上,目光如电,直射魂武,周身一股渊渟岳峙的沉稳气势骤然腾起,与魂武的阴冷分庭抗礼。
魂武毫不退缩,与白羽凛然对视,声音带着追忆与笃定:
“何意?你心知肚明!我曾与你同在天璇殿共事,更是在那位宗主麾下效力,虽时日不长,但对‘那位’及其炙热灵力的独特气息,总归残留着一丝模糊的感应!
那名为白璇的少年身上,便有那么一丝……令我感到熟悉的韵味!此事,你作何解释?!”
“你是在怀疑我?!” 白羽的声音陡然拔高,蕴含着怒意与不容置疑的威严。
刹那间,大厅内的空气仿佛凝固!
两位老者目光在空中激烈碰撞,看似平静的对峙之下,是汹涌澎湃的灵力暗流在疯狂交锋!
无形的气机搅动着隔绝内外的灵力屏障,使之泛起阵阵肉眼难辨的涟漪。
方才还看似叙旧的平和氛围荡然无存,只剩下剑拔弩张的紧张与一触即发的危机!
真相与谎言,守护与探究,在这小小的厅堂之内,进行着凶险万分的博弈。
…
大厅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两位老者无声对峙,灵力在虚空中激烈碰撞,激荡起无形的波纹。
然而,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最终却被魂武自己打破。
“呵呵……” 他忽然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那笑声干涩而诡异,仿佛夜枭磨牙,瞬间驱散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却带来了更深的寒意。
他端起那杯早已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仿佛刚才的质问从未发生。
“老朋友多年不见,开个玩笑罢了,何必如此认真?毕竟……我们可是老‘同伙’了,对吧?”
他刻意加重了“同伙”二字,语气暧昧不明,带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
白羽心念电转,面上也立刻堆起毫无破绽的笑容,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哈哈,我跟你这老鬼可不熟,定是你感应错了。那孩子身上的气息,不过是我亲自传授的一门独门功法所致,这下你可放心了?”
“呵呵,那是自然……我自然……‘知道’。” 魂武轻轻点头,语气平淡,但他那双隐藏在阴影中的眼眸,却闪烁着毒蛇般冰冷而诡异的光芒,显然并未真正相信。
方才的紧张似乎耗尽了叙旧的兴致,两人又随意敷衍了几句,魂武便站起身,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
“茶也喝了,旧也叙了,老夫尚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就此告辞。” 他拱手作别,转身便向大厅外走去。
行至门口,他脚步微顿,并未回头,只有一句冰冷彻骨、如同最终通牒般的话语,轻飘飘地传了回来,清晰地钻入白羽耳中:
“白羽,看在昔日情分上,最后提醒你一句。十六年前那桩旧事,你最好……真的没留下任何‘后患’。否则,当年天璇殿是如何覆灭的,明日你白家……便是同样的下场!”
话音未落,他黑袍一拂,身形已如鬼魅般融入门外的阴影,消失不见。
……
灵枫山入口处,人流熙攘。
一位身着洗得发白的旧道袍的青年,正懒洋洋地趴在他的算命小摊上,打着哈欠。
忽然,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望向苍穹深处,那双看似玩世不恭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
他掐指微算,口中喃喃,吐出的话语却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谶纬意味,似诗非诗,似谣非谣:
“黑云压城城欲摧,魑魅魍魉欲何为?唉,这天啊……要变喽~”
话音刚落,他眼角余光便瞥见远处尘头大起,十数道身影正气势汹汹地朝着他的小摊疾驰而来,那些人衣襟上,赫然绣着楚家的标记!
“啧,贫道都躲到这山旮旯里了,怎么还能被逮到?” 洛云晚撇了撇嘴,脸上却并无多少惊慌。
也就在此时,天际之上,数道不起眼的黑色流光,以极快的速度掠过云层,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虽未掀起滔天巨浪,却预示着深水之下的暗流,已然开始汹涌。
一场席卷各方的巨大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
曼达镇,林家府邸。
昔日也曾显赫一时的林家,此刻却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恐惧之中。
家主林虎,这位在镇上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此刻正卑躬屈膝地站在下首,额头冷汗涔涔,双手颤抖地捧着几页泛黄的纸张,递给端坐于主位之上的黑袍老者——魂武。
大厅角落,几具林家高手的尸体尚有余温,无声地诉说着这位不速之客的狠辣手段。
魂武看都未看那纸张,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林虎身上,声音沙哑而充满威胁: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白家,确定是十六年前迁来的曼达镇?还有那个化名‘白璇’的小子,真名璇炀,年龄也对得上?若有一字虚言……”他扬了扬下巴,指向那几具尸体,“你林家上下,鸡犬不留!”
林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颤抖和坚决。
指天誓日:“大人!千真万确!绝无半句欺瞒!我林家世代居于此地,对各家底细再清楚不过!那白羽就是十六年前带着白家众人在小镇落户,按照时间来算,那孩子就是璇炀!小人愿以性命担保!”
“是真是假,老夫自有判断……” 魂武话音未落。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掠入大厅,来到魂武身边,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随着那细微的话语声,魂武那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眉毛微微皱起,随即,一种混合了狂喜、残忍与果然如此的复杂神情,在他眼中迅速蔓延开来。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
他先是低声轻笑,继而笑声越来越大,最终化为一阵得意而张狂的大笑,笑声在死寂的林家大堂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与恐怖。
“白羽啊白羽!我的老朋友!你果然……果然还是留下了这个‘孽种’!” 他止住笑声,声音变得无比阴冷尖锐,带着一种猎人终于锁定猎物的兴奋,“啧啧,当真是……天助我也!这可是你亲手送给我的,一份通往无上大道的……投名状啊!”
他猛地站起身,黑袍鼓荡,一股森然杀意冲天而起。
“传令下去,按计划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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