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的队伍浩浩荡荡，马蹄踏过昔日元大都的残垣断壁，更显苍凉。距离徐达元帅的大营尚有数日路程，一日傍晚，队伍正在安营扎寨，一骑快马如疾风般冲破暮色，直抵中军大帐。
来人正是黄衫女杨华，她神色凝重，飞身下马，对闻讯迎出的宋青书、张无忌急声道：“宋盟主，张教主！方东白……他回来了！”
不待二人询问，她语带沉痛地补充：“他冒死前来报讯，身负重伤，已是……奄奄一息。”
宋青书与张无忌脸色骤变，立刻随杨华赶到临时搭起的医帐。只见方东白（阿大）躺在简易床榻上，面如金纸，气若游丝，胸前一片暗红，显然受了极重的内伤与刀剑之创。胡青牛的高徒正在全力施救，却也只能暂吊其一丝元气。
见宋青书到来，方东白浑浊的眼中爆发出最后一点光彩，他挣扎着想坐起，却被宋青书轻轻按住。
“方兄弟，莫动！”宋青书俯下身，将一股精纯平和的九阳内力缓缓渡入他体内。
得到这股内力支撑，方东白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他紧紧抓住宋青书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盟……盟主……属下……终于不负所托……探……探听得……那也希……便……便是耶律渊如！”
话音刚落，跟随在宋青书身后的宋远桥身子猛地一震：“也希真的是耶律渊如？！”作为多年的至交好友，他始终不相信耶律渊如便是幕后黑手，今日终于亲耳听到，忍不住心下叹息不已。
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血泪。只见方东白喘息片刻，在宋青书内力的维系下，艰难地叙述起那惊心动魄的经过：
“属下……奉盟主密令，一直暗中调查君山事变……与耶律帮主‘暴毙’之谜，始终……不得要领。直到接到密令，要查也希与耶律帮主的关联……属下……大惊……”
原来，方东白当年投入汝阳王府，成为“阿大”，却从未见过神秘的也希。汝阳王身故后，他与王府许多旧部一样，被吸纳进枢密院江湖司。凭借卓绝的武功与能力，他一路顺利被遴选入了核心的“影卫”，并担任了其中一个小队长。
“那日……黑袍的也希召集我等……下达指令……他虽刻意改变声线，身形也笼罩在袍中……但……但那不经意间抬手拂袖的习惯……那……那独属于降龙掌修炼者的微弱气机……属下……跟随他多年，岂能……岂能忘却？”
那一刻，巨大的震惊让方东白心神失守，气息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
就是这细微到极致的变化，竟立刻被黑袍人也希察觉！两道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瞬间穿透黑暗，锁定在低着头的方东白身上。刹那间，方东白也清晰地感受到，那道目光中同样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愕与复杂——他也认出了这个曾经最信任的部下！
两人心照不宣，但身份的暴露意味着你死我活。
“他……他虽未当即发作……然而却暗地下令……擒杀于我……”方东白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决绝，“属下……凭借对影卫行事规律的了解……以及……盟主昔日传授的几手保命、惑敌的机关阵法……才……才侥幸逃脱……一路……一路被他们追杀至此……”
他猛地咳嗽起来，呕出几口紫黑的淤血，脸色更加灰败。张无忌连忙出手，以九阳神功护住他心脉。
方东白惨然一笑：“原本……属下只是怀疑……但这不死不休的追杀……却让属下……确信无疑！他……他就是耶律渊如！他……他没死！他……竟然投靠了元廷！”
他用尽最后力气，紧紧攥住宋青书的手，目光中充满了未尽之言与深深的托付：“盟主……真相……真相大白……属下……死而无憾……望盟主……为枉死的兄弟……为天下……除此国贼……”
话音渐渐低落，那紧握的手终于无力地松开，方东白头颅一歪，气息断绝。这位忍辱负重、潜伏敌营多年，最终以生命送来关键情报的潜龙盟义士，就此溘然长逝。
帐内一片寂静，唯有压抑的呼吸声。
宋青书缓缓站起身，为方东白阖上双眼，面色沉静如水，但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已燃起冰冷的火焰。他沉声道：“方兄弟，你放心。耶律渊如，也希……我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他转身，目光扫过帐内神色肃穆的张无忌、杨华、武当诸侠以及闻讯赶来的各派首领，声音斩钉截铁，传遍大营：
“传令下去！全军缟素，为方东白兄弟送行！明日黎明，拔营启程，目标——徐达元帅大营！我等此去，不仅要助大军破敌，更要亲手了结这桩延续了数十年的公案，为国除奸，为武林清理门户！”
“是！” 众人齐声应和，声震四野，一股肃杀而坚定的气势，冲天而起。
北疆的风，愈发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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