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冲出木梯的最后一步——
浓郁的木灵气骤然退去，眼前换成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幽蓝。
冰冷的水流覆盖着前方的阶梯，一直延伸进视线的尽头，散发出刺骨的寒意。
林霁率先停下脚步，谨慎地蹲下身，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水面。
“嘶——”
一股寒意瞬间穿透指尖，像无数细小的冰针顺着她的经脉疾速上窜。
她猛地抽回手，指尖已经微微发白，残留着些许麻木感。
旁边的萧知许脸色凝重，他试着将剑尖点入水中，接触水面的瞬间，一层厚厚的冰晶迅速沿着剑刃向上蔓延。
森冷的寒气更是透过剑柄直透手臂，几乎要将他的肌肉和骨骼全都冻结。
萧知许反应极快，猛地抽回长剑，手腕发力狠狠一甩，剑身上的冰屑四散飞溅。
“不行，”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灵力一旦接触就会被冻结，根本没法踏水而行。强行硬闯，只怕没走两步就成了冰雕。”
林霁运转体内灵力，一股暖流艰难地将侵入经脉的寒意逼出，指尖的麻木感才稍稍缓解。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视四周环境。
阶梯两侧的石壁上，凝结着无数尖锐的冰棱，而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涌动，隐约可见一个个旋涡。
“不能完全依赖灵力御水，硬闯是死路。我们需要找到借力点，否则寸步难行。”
就在四人一筹莫展之际，一直沉默观察的让尘忽然抬手指向水面某处：“诸位请看。水流虽急且乱，却并非完全无序。”
顺着他指引的方向仔细望去，湍急的水流中，果然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块形状不规则的浮冰，顽强地浮沉着，没有被旋涡彻底吞噬。
这些浮冰位置看似杂乱，但仔细辨认，竟隐隐构成了一条断断续续指向阶梯上方的路径。
“浮冰！”萧知许眼神一亮，“可以借力跳跃过去。”但随即他又想到了什么，“但是，冰面脆弱，水下暗流凶险。一旦踩空，或者冰碎，立刻就会被卷进旋涡。”
“先探探虚实。”苏明庭当机立断地取出一张符箓。
他指尖灌注一丝灵力，轻轻一弹，符箓瞬间化作一只小巧的灵鸟，轻快地振翅，直扑向最近的那块浮冰。
然而，就在灵鸟的翅膀即将触及冰面时，一股潜藏在水面之下的暗流猛然掀起一个巨大的旋涡，瞬间就将那灵鸟吞噬得无影无踪。
“不行，”苏明庭面色微变，立刻摇头，“外力触碰会立刻引发水流异动，强行试探或攻击，只会招致更强的反扑。”
林霁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她从腰间储物袋中找出一捆泛着乌光的细绳。
“这是乌木炼制的绳索，我们四人用它相连。”她一边快速解开绳结一边说道，“间距保持一臂，绳索留出余量。这样即便有人失足落水，其他人也能立刻发力拉住，不至于被瞬间冲散。”
这个简单有效的提议立刻得到响应，没有多余的言语，四人迅速行动起来。
萧知许深吸一口气，作为队伍中体魄最强、反应最快的剑修，他当仁不让地站在了最前方。
他微微屈膝，目光锁定在第一块稍大些的浮冰。
“走！”一声低沉而有力的短喝，他足尖在石阶上猛地一蹬，精准地跃向目标。
冰面在他脚下微微一沉，发出一声细微的碎裂声。
所幸冰层足够厚实，只是裂开了几道细纹，并未崩塌。
萧知许迅速调整重心，稳住身形，回头朝队友重重一点头，随即目光锐利地转向下一块浮冰，再次跃出。
林霁紧随其后，看准萧知许刚才的落点，同样发力轻盈地跃向第一块浮冰。
但随着她稳稳落在冰面，脚下的水面毫无征兆地剧烈翻涌，一股强大的暗流如同水下巨拳，狠狠撞向浮冰的底部。
“小心！”萧知许一直紧绷着神经关注后方，在林霁身形一歪的瞬间，他用尽全身力气向后拽紧连接两人的绳索。
林霁只觉得腰间一股大力传来，借着这股拉力，她硬生生在半空中扭转身形，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的撞击。
而那块浮冰在巨大的撞击下瞬间四分五裂。
溅起的水花在半空中竟又重新凝结成无数锋利的冰刺，朝着滞空的林霁和岸边的苏明庭、让尘劈头盖脸地射来。
“御！”苏明庭早已全神戒备，双手在胸前迅速翻飞结印，一道凝实厚重的灵力护盾瞬间在面前展开，将冰刺尽数挡下，发出“噼啪”的撞击碎裂声。
与此同时，让尘口中低诵一声沉稳的佛号，一股温润平和的灵力顺着连接四人的绳索传递开来，及时稳住了因冰碎而失去平衡的林霁和萧知许。
“水下似乎有东西在攻击我们的落脚点。”林霁落在后面一块冰上，喘息着说道，目光盯着依旧翻涌不息水面，心有余悸。
刚才那一下，若非绳索和同伴反应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不能停！继续前进！”萧知许咬牙低吼。
他再次锁定下一块浮冰，毫不犹豫地跃出。
然而这一次，他刚落在冰面上，还未来得及站稳，脚下的水面竟骤然冻结。
厚实坚硬的冰层沿着他的靴子急速向上蔓延，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小腿，试图将他禁锢在原地。
“破！”萧知许感受到那股禁锢之力，将体内的雷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昭霆剑。
剑身雷光大盛，狂暴的雷霆之力轰然爆发，瞬间将束缚双腿的冰层震得粉碎，冰屑四溅。
他不敢有丝毫停留，借着雷霆反震之力，身形狼狈却迅猛地扑向下一目标。
众人咬紧牙关，在浮冰之间惊险万分地跳跃腾挪。
绳索绷紧又松弛，将每一次危机清晰地传递。
然而，越往阶梯上层行进，水流越发湍急凶暴，旋涡的范围也急剧扩大，那些浮冰显得越发渺小脆弱，随时可能被彻底吞没。
“不对！”林霁纵身跃向下一个落脚点，急声向同伴传音，“用灵力对抗这些水流，反而更激怒它们！”
苏明庭闻言，眸光骤然一凝，他刚刚险险避过一个突然扩大的漩涡：“你的意思是，我们越是抵抗，水势的反噬就越强？我们在和整个水域的力量硬碰硬？”他瞬间明白了林霁的担忧。
林霁重重点头，汗水混着冰冷的水汽从鬓角滑落：“硬闯恐怕是死路一条。或许，我们该试着顺应它？而非强行突破？”
让尘眼中闪过一丝明悟的亮光，他没有说话，而是忽然松开了手中一直捻动的那串佛珠。
那串佛珠果然并未被水流吞没，而是自行悬停于汹涌的水面之上，缓缓旋转起来，散发出柔和的光晕。
更令人惊异的是，佛珠光晕笼罩之下，周遭原本狂暴汹涌的水流竟真的略略收敛，那股带着强烈敌意的狂暴气息，也似被无形之力压制下去。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让尘收回佛珠，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以柔克刚，方为正途。水无常形，强行对抗，只会激起滔天巨浪，力竭而亡。”
萧知许看着那在佛光下暂时平复了些许的水面，眉头却锁得更紧，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珠：“道理我懂。可若不破开这些阻碍，我们如何前进？难道要顺着水流飘走不成？”
一个大胆的的念头在林霁心中迅速成型，她低语着，眼神却越来越亮：“或许，不是破开，而是融入其中？像水一样？”
她不再犹豫，缓缓伸出手掌，再次探入水流之中。
这一次，她掌心灵力流转，却非为抵抗或攻伐，她的灵力仿佛化入了水流本身，只轻柔地顺应着它的脉络随行。
水面以她的手掌为圆心，竟未激起半分浪涌，唯有一圈圈柔静的涟漪徐徐漾开。
“跟紧我！不要抵抗水流，试着理解它，融入它。”林霁她不再跳跃，而是深吸一口气，率先一步踏入了水中。
奇迹发生了——
水流此刻竟在她脚下变得温顺起来，微微地向两侧分开，稳稳地承托着她的步伐。
众人屏住呼吸，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紧随其后，学着林霁的样子，收敛起所有外放的灵力，不再试图硬闯硬抗，而是顺着水流的自然方向谨慎地调整步伐。
渐渐地，那些伺机而动的旋涡不再主动袭击靠近的他们。
虽然寒意依旧刺骨，但脚下的阻力却大大减小，行进的速度反而比之前惊险跳跃时快了许多。
当他们终于一步一个脚印踏上了最后一级阶梯时，身后的深蓝水域开始迅速地消散退去，露出下方真实的石阶。
还未等他们喘息片刻，一股灼人肌肤的热浪扑面而来，空气在高温下剧烈地扭曲波动，脚下的地面滚烫得如同烧红的铁板，隔着法靴都能感受到那骇人的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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