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主室静得能听见尘埃落定的簌簌声。穹顶高阔,不知名的暗色岩石吸纳着陈青梧手中强光手电的光柱,只吝啬地反射出幽微的冷光,勾勒出巨大空间的轮廓。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滞气息,混合着石头的阴冷、尘封千年的干燥,还有一种极其微弱、却令人头皮发麻的甜腥腐败味,丝丝缕缕,如同有生命的线,缠绕着每个人的鼻腔。
一切的源头,便是主室中央那具黑曜石棺椁。
它像一块巨大的、凝固的墨玉,沉默地安置在圆形祭坛之上。材质非金非石,触手冰凉刺骨,表面光滑如镜,却又深邃得仿佛能吞噬光线。更诡异的是,整个棺盖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荧荧发绿的奇异物质,如同活物般微微起伏,散发出柔和的绿光,照亮了棺椁周围一小圈地面,将这方空间染上一种不祥的生机。
“尸菌…好浓的尸菌!”陈青梧压低声音,手中强光手电谨慎地扫过那层荧绿,光束所及之处,绿光似乎稍稍黯淡了一瞬,随即又顽强地亮起。她的眉头紧锁,指尖下意识地拂过腰间的“古剑”剑柄,冰凉的触感带来一丝镇定。
陆子铭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凝重如渊。“古籍有载,此菌生于至阴至秽之地,以尸气怨念为养分。如此规模…棺中之物,绝非善类。”他声音低沉,带着学者特有的严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张骁站在稍前位置,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棺椁和周围的环境。他手中的“青铜剑”并未出鞘,但剑柄已被他宽厚的手掌握紧,指节微微泛白。卸岭力士的直觉像冰冷的蛇一样缠绕着他的脊椎,每一个毛孔都在发出无声的警告。他微微侧头,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此地大凶,气脉淤塞,怨煞凝而不散。棺内之物,怕是早已不‘安分’了。”他另一只手悄然探入腰间特制的鹿皮囊,摸到了那枚浸透秘制药液、坚硬如铁的黑驴蹄子,冰冷的触感稍稍缓解了掌心渗出的汗意。
然而,贪婪早已蒙蔽了另一双眼睛。
“凶?凶个屁!富贵险中求!这黑石头,这绿光,一看就是顶天的宝贝!”为首的蒙面盗墓贼,身形魁梧,代号“秃鹫”,一双三角眼里此刻只剩下棺椁反射的幽幽绿光,以及那绿光下隐约透出的、属于金器的诱人轮廓。他身后仅存的另一名同伙“豺狗”,也呼吸粗重,眼珠发红,紧盯着棺椁,手中的匕首握得死紧,既是对棺内未知的恐惧,更是对财富的狂热渴望。他们早已被一路的凶险和巨大的财富预期烧昏了头脑。
“老大,小心点…”豺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发颤。
“滚开!怂包!”秃鹫一把推开豺狗,从沉重的背包里抽出一根特制的精钢撬棍,尖端在尸菌的绿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寒芒。他不再理会张骁三人警惕的目光和无声的警告,眼中只剩下那紧闭的棺盖缝隙。他大步上前,沉重的靴子踩在冰冷的石地上,发出空洞的回响,每一步都像踩在绷紧的神经上。
他双手紧握撬棍,对准棺盖与棺身之间那条比头发丝宽不了多少的缝隙,猛地发力!
“嘎吱——!”
一声令人牙酸的、仿佛锈蚀千年的金属被强行撕裂的锐响,骤然刺破地宫的死寂!声音在空旷的石室里回荡、放大,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心脏都跟着猛地一抽。
撬棍的尖端深深楔入了缝隙之中。
就在这一刻,异变陡生!
覆盖棺盖的那层荧绿尸菌,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烫到,发出“嗤”的一声极其轻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紧接着,以撬棍插入点为中心,那层绿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萎缩、消退!仿佛棺盖之下有什么东西,正贪婪地吸吮着这些“养分”,又像是尸菌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本能地退缩。
与此同时,一股难以形容的阴冷气息,如同实质的冰水,猛地从撬开的缝隙中汹涌而出!这股气息比地宫原本的阴冷更甚十倍,带着浓烈的、令人窒息的腐朽甜腥味,瞬间弥漫开来。距离最近的秃鹫首当其冲,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脸上的狂热瞬间僵住,被一层惊疑和莫名的恐惧取代。
“妈的…什么鬼东西…”他下意识地想抽回撬棍,但那缝隙似乎产生了某种吸力,竟将撬棍死死咬住。
“住手!蠢货!快退!”张骁厉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青铜剑呛然出鞘,剑身并非精光四射,反而在尸菌残余的微弱绿光下流转着一层古朴沉凝的青幽光泽,剑身微微震颤,发出低沉如龙吟般的嗡鸣,指向黑棺方向。他体内的搬山内力如江河奔涌,瞬间灌注全身,肌肉贲张,整个人气势陡然拔高,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
陈青梧的反应同样快如闪电。“古剑”在她手中清越长鸣,一抹秋水般的寒光在黑暗中亮起,剑尖斜指地面,摆出了摸金校尉秘传的守御剑式。她清亮的眼眸死死盯住那撬开的缝隙,眼神锐利如刀,口中疾呼:“陆教授,退后!”
陆子铭早已脸色发白,依言迅速向后退去,后背紧贴冰冷的石壁,手中紧紧攥着一把刻满古拙符文的青铜尺,那是发丘天官一脉传承的辟邪法器。
秃鹫被张骁的喝声惊得手一抖,但贪婪终究压过了瞬间的恐惧。他非但没有退,反而被这吼声激起了凶性。“少他妈吓唬人!宝贝是我的!”他怒吼一声,双臂肌肉虬结,使出吃奶的力气,将全身重量都压在了撬棍上,狠狠向下一扳!
“喀啦啦——轰!”
这一次,不再是刺耳的摩擦声,而是沉重的黑曜石棺盖被强行撬动、与棺身分离、又重重滑落撞击在祭坛边缘发出的沉闷巨响!整个地宫似乎都随着这声巨响微微震颤了一下,积年的灰尘簌簌落下。
棺盖被撬开了一道足有两掌宽的缝隙!
就在棺盖滑开的刹那,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黑气如同喷发的火山熔岩,猛地从缝隙中汹涌喷薄而出!这黑气翻滚着、扭曲着,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比之前浓烈百倍的腐朽恶臭,瞬间充斥了大半个主室空间。强光手电的光柱射入黑气,如同泥牛入海,被吞噬得干干净净。
“呃啊!”秃鹫首当其冲,被这浓烈的黑气和恶臭呛得连退数步,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鼻涕瞬间糊了满脸。
黑气翻滚之中,一只枯槁的手,猛地从撬开的缝隙中伸了出来!
那手干瘪得只剩下一层灰褐色的皮紧紧包裹着骨节,指甲却长得惊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不祥的漆黑色泽,弯曲如钩,尖端在残余的尸菌绿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寒芒。这只手,五指箕张,带着一种千年禁锢后重获自由的贪婪和怨毒,猛地抓住了滑落在棺沿的黑曜石棺盖边缘!
“咔…咔咔…”
令人头皮炸裂的声音响起。那漆黑如钩的长指甲,竟如同烧红的铁钎插入冰雪,硬生生在坚硬无比的黑曜石棺盖上,抠出了五道深深的、刺眼的白色划痕!石屑簌簌落下。
“诈…诈尸了!!”距离稍远的豺狗亡魂皆冒,发出一声凄厉变调的尖叫,手中的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吓得瘫软在地,手脚并用地向后拼命爬去,裤裆处瞬间湿了一片。
秃鹫的狂傲和贪婪在这一刻被眼前的恐怖景象彻底碾碎。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惨白如纸,三角眼瞪得几乎要裂开,瞳孔里倒映着那只在棺盖上留下恐怖爪痕的枯手,只剩下最原始的、深入骨髓的恐惧。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身体抖得像狂风中的落叶,双腿如同灌了铅,连后退一步都做不到。
“戒备!”张骁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在翻滚的黑气与骇人的抓挠声中炸响。他一步踏前,身体微沉,青铜剑横于胸前,剑身上那层青幽的光芒陡然炽盛,仿佛在呼应主人澎湃的内力与杀意。剑尖直指棺椁缝隙,一股无形的锋锐之气似乎要撕裂浓重的黑雾。他左手紧握的黑驴蹄子,表面浸透的暗褐色药液仿佛也因紧张而微微发烫,散发出更加浓郁的、带着辛辣气息的药味。
陈青梧默契地移步,与张骁形成犄角之势,古剑斜指,剑尖微颤,在黑暗中划出细微的寒光轨迹。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胃里翻腾的恶心感,眼神锐利如鹰陨,死死锁定那只在棺盖边缘缓缓移动、仿佛在寻找下一个着力点的枯爪,低声对陆子铭道:“陆教授,此物怨煞冲天,尸毒凶猛!闭气,护住心脉!”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但握剑的手却稳如磐石。
陆子铭背靠冰冷的石壁,汗珠沿着鬓角滚落。他强自镇定,将手中那柄刻满辟邪符文的青铜尺横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语速极快,音节古奥艰涩,正是发丘天官一脉传承的镇煞真言。随着他的念诵,青铜尺上那些看似斑驳的符文,竟隐隐透出极其微弱的淡金色毫光,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抵抗着周围汹涌的黑暗与尸气,在他身前形成一道若有若无的屏障。
黑棺之内,抓挠棺盖的刺耳声音骤停。
死寂。
一种比任何声音都更令人窒息的死寂瞬间降临。翻滚的黑气似乎也凝滞了一瞬,粘稠得如同墨汁。
紧接着——
“砰!砰!砰!”
沉重的撞击声猛地从棺椁内部炸响!每一次撞击都像是巨锤擂在厚重的鼓面上,整个黑曜石棺椁随之剧烈地摇晃起来!厚重的棺盖在那只枯爪的扒拉和内部巨力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缝隙在巨大的力量下被一点点撑开、扩大!
浓稠如墨的黑气如同找到了宣泄口,更加疯狂地从扩大的缝隙中汹涌喷出,几乎要将整个祭坛吞没。浓烈的尸臭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口鼻之上。
“嗬…呃…”一声非人的、仿佛从九幽地狱最深处挤出来的嘶哑喘息,穿透黑雾,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膜。那声音干涩、扭曲,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对生者血肉的饥渴。
缝隙越来越大,棺内的景象在翻滚的黑气中若隐若现。一具包裹在破碎、朽烂的暗金色织物中的干尸轮廓,正挣扎着、扭曲着,试图从千年的囚笼中坐起!它枯槁的头颅缓缓转动,两点深陷的眼窝,如同两个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洞,似乎穿透了浓重的尸雾,精准地“钉”在了距离棺椁最近、已然吓傻的秃鹫身上!
那目光,冰冷、死寂,却又燃烧着焚尽一切的怨毒之火!
秃鹫如同被无形的冰锥刺穿,浑身剧震,喉咙里终于挤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绝望至极的惨嚎:
“啊——!救…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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