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哈拉的地宫深处,闷热裹挟着尘埃扑面而来。三人背靠冰冷的石台,呼吸沉重。盗墓贼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火把的光影在甬道尽头摇晃,如同地狱中睁开的眼睛。
“没时间犹豫了。”陈青梧压低声音,手中已利落地清空背包,只留下几件轻便工具。她动作干净,眉间却锁着一缕不易察觉的紧绷。
张骁没说话,一双眼睛在黑夜里亮得灼人。他扯下自己的行军包,把压缩食物、水壶、甚至那柄从不离身的青铜剑鞘都迅速取出,只塞进几块碎石增加重量,拉链一拉,随手丢在明处。陆子铭推了推眼镜,苦笑一下,也将自己的背包清空,刻意让一本仿旧的笔记半露在外,做出仓促遗落的假象。
“兵法有云,实者虚之,虚者实之。”陆子铭嗓音发干,却还勉强带着他那一贯的书卷气,“今日咱们也做一回诸葛孔明,唱一出空城计。”
“就怕这群土匪没司马懿那么聪明,看不懂戏。”张骁嗤笑一声,眼神却锐利地扫过石台边缘。他手指轻轻摸索着石面,突然停在一条几乎看不见的接缝上,“找到了。”
石台背面的暗梯藏得极为刁钻,与石壁纹理几乎融为一体,若非提前从碑文暗喻中推测出机关可能藏于“星台背阴之处”,绝难发现。陈青梧凑过来,指尖划过那片凹凸,点头:“是机括承压式暗门,从外难以推开,须得内部借力。我先下。”
她没有犹豫,身体灵巧地探入那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入口,双脚试探着找到梯级。古剑被她反手插在背后,剑柄在幽暗中泛着冷光。
下面涌上一股陈腐阴湿的风,带着尘埃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腥气。张骁紧随其后,下去前他回头望了一眼——远处火光更近了,甚至能听到粗鲁的呵斥与狞笑。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将那几个空背包踢得更散乱一些,营造出狼狈逃窜的现场,随即身影没入黑暗。
陆子铭最后下去,他小心地将暗门恢复原状,只留下一丝极细微的缝隙用于观察和透气。梯子陡直且布满锈蚀,每一次落脚都带来令人牙酸的轻微吱呀声,在死寂的黑暗中无限放大。
几乎是同时,七八个手持武器的盗墓贼冲进了石室。火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张牙舞爪,投在四壁。
“人呢?”为首的是个脸上带疤的壮汉,声音嘶哑。他一眼就看到散落在地上的背包和那本笔记,顿时咧嘴,“妈的,跑得比兔子还快!包都没拿全!”
一个小喽啰兴奋地捡起陈青梧的背包,掏了几下:“老大,空的!还有这个!”他把陆子铭的笔记献宝似的递过去。
刀疤脸粗鲁地翻了几页,上面密密麻麻是他看不懂的符号和线路图(实则是陆子铭临时胡乱画就的误导图)。“呸!穷鬼!肯定带着好东西从别的路跑了!给我搜!这石头台子后面也看看!”
上面传来杂乱的翻找声、踹石头的闷响,以及不满的咒骂。暗梯之内,三人屏住呼吸,紧贴冰冷的井壁。张骁的手按在腰间的分水刺上,陈青梧则握紧了古剑,陆子铭连推眼镜的动作都凝固了。
幸运的是,那暗门机关精巧,从外部难以察觉。匪徒的注意力很快被那些空背包和“遗落”的笔记吸引,认定他们已从其他通道仓皇逃走。
“追!肯定没跑远!妈的,白忙活一场,就捞到几个破包!”刀疤脸恼火地吼着,脚步声杂乱地朝着另一条通道涌去,叫骂声逐渐远去。
石室重归寂静,只有火把残留的烟雾缓缓飘动。
暗梯内,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背微微放松。
“诸葛亮的空城计,对付莽夫果然屡试不爽。”陆子铭压低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轻颤,还有一丝小小的得意。
“少拽文了,教授。”张骁嗤笑,但语气轻松了不少,“赶紧的,这地方可不是久留之地。”他抬头往上看了看那丝微光,“他们发现上当,迟早折回来。”
“往下。”陈青梧言简意赅,她已经往下探了几级,“这梯子很深。”
通风井内一片漆黑,深不见底,只有脚下锈蚀的铁梯传来冰冷的触感。张骁从怀里摸出一根冷光棒,掰亮后扔下去,幽绿的光芒旋转着下落,照亮了井壁上斑驳的刻痕和厚厚的积尘,最终消失在下方深远的黑暗中,久久才传来一声轻微的落地声。
“够深的。”他咂咂嘴,“都小心点,这梯子年纪比咱们祖宗加起来都大。”
三人开始小心翼翼地向下方攀爬。井内空气滞重,弥漫着石头风化后的粉屑味和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甜腻气息,像是某种香料腐烂了千百年。井壁并非完全光滑,时而能摸到凸起的浮雕,刻着古迦太基或更早时期腓尼基风格的奇异神只和兽类,它们的眼睛在冷光棒的幽光下仿佛在凝视着不速之客。
“这不像单纯的通风井。”陈青梧忽然停下,用指尖抹开一片积尘,露出下面一片繁复的铭文,“这些符号……带有很强的防护意味,像是咒文。”
“守墓的咒文?”陆子铭凑近仔细看,眼镜片反射着绿光,“看来我们没找错路,这下面恐怕才是真正紧要的所在。”
越往下,那甜腻的气息越发明显,甚至开始让人感到头晕目眩。张骁内息自动运转,一股清凉之意流遍全身,驱散了不适。他看了一眼陈青梧,见她也是眼神清明,显然摸金校尉的传承也有辟邪宁神的法门。只有陆子铭脸色有些发白,呼吸略显急促。
“陆教授,含住这个。”张骁递过去一小片淡黄色的药饼,散发着辛辣的草木气息,“雄黄加了点别的料,提神醒脑,防瘴避毒。”
陆子铭感激地接过含在舌下,一股强烈的刺激感直冲头顶,顿时觉得胸口的闷塞感减轻了许多。
下降了约莫二三十米,梯子到了尽头。下方是一片略微开阔的平台,同样用巨石砌成,平台边缘环绕着七口巨大的黑色棺椁,每一口都被儿臂粗的铁链悬挂在半空,随着他们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沉闷的金属摩擦声。
“悬棺……”陈青梧轻声道,目光扫过那些棺椁,“而且是七具,北斗拱卫之势。这布局……煞气很重,是为了镇守什么东西。”
棺椁材质非木非石,触手冰凉,在幽光下泛着一种吸光的暗色。上面刻满了与井壁上类似的咒文,更深奥,更扭曲,透着一股不祥。
“要找的路恐怕被这些棺材挡死了。”张骁用冷光棒照向平台下方,深不见底,唯有寒气上涌。
“看来,得借个路。”陈青梧冷静地分析,“棺椁摆放并非密不透风,间隙足以让人通过,但需极其小心,不可触碰棺身,尤其不可惊扰内部安眠之物。”
“绳梯不够长,直接下去风险太大。”陆子铭打量着环境,“或许……棺椁上有可借力之处?”他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主意听起来就冒昧得惊人。
张骁却眼睛一亮:“有道理。这些铁链看起来还算结实。”他指的是悬挂棺椁的那些巨大铁链,从井壁上方垂下,深深凿入石壁之中。
就在这时,陈青梧目光锁定在其中一具看起来最为古老、棺盖密封处似乎有些松动的悬棺上。“那具棺椁的棺盖,似乎并未完全封死。而且,你们看棺尾那条缝隙,是不是卡着什么东西?”
凝神望去,那棺椁尾部果然有一截像是老旧绳梯的残端露了出来,颜色与棺木几乎融为一体。
“看来有前辈给我们留了份礼物,虽然这包装有点吓人。”张骁挑眉,“怎么办,开盲盒?”
冒险取那未知的绳梯,还是冒险徒手攀爬深不见底的井壁?两个选择都布满危机。
陈青梧与张骁对视一眼,瞬间达成了默契。“开棺。”她吐出两个字,声音在寂静的悬棺阵中显得格外清晰,“陆教授,你退后,为我们诵念安魂咒,稳住可能存在的煞气。张骁,你力道足,听我指令,用分水刺撬开棺尾缝隙,我以墨线缠缚棺盖,防止尸变突发。”
计划已定,行动如风。陆子铭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枚古朴的发丘印,低声吟诵起晦涩古老的咒文,声音带着奇异的韵律,让周围阴冷的气息似乎稍稍平复了一些。
张骁运起内力,分水刺精准地插入棺尾缝隙,肌肉绷紧,缓缓发力。陈青梧则甩出墨斗,浸满朱砂的墨线如同有生命的黑蛇,迅速在棺盖上缠绕数圈,结成一个小小的镇煞符印。
嘎吱——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棺盖被撬开一条更大的缝隙。那截绳梯果然完整地卷放在棺内,看起来材质特殊,历经岁月仍显结实。
然而,就在张骁准备伸手扯出绳梯的瞬间,棺内那具早已干瘪发黑的古尸,腹部突然剧烈鼓动起来!
噗嗤一声,一团黏糊糊、布满诡异黏液的东西猛地破开尸身的裹尸布钻了出来!它形似一个扭曲的婴儿,却覆盖着细密的鳞片,拖着长长的脐带,连接着古尸的腹腔,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绝非人声的嘶鸣!
“尸胎!是守墓咒养出的邪秽!”陆子铭惊呼,咒文吟诵声戛然而止。
那蜥蜴般的尸胎速度快得惊人,化作一道黑影直扑张骁面门,腥风扑鼻!
千钧一发之际,张骁反应快如闪电,侧头避过扑击,另一只手已从腰间皮囊抓出一把辰州朱砂,劈头盖脸地洒向那仍连接着古尸的脐带!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冰水,腥臭的白烟猛地冒起,那尸胎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嚎,在半空中剧烈抽搐,鳞片剥落,身体如同蜡遇烈阳般迅速融化,最终化为一滩腥臭扑鼻的血水,滴落下方无尽的黑暗深渊。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三人心脏狂跳,冷汗这才后知后觉地浸湿后背。
棺内重归死寂,只有那卷绳梯安静地躺在那里。
张骁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将绳梯扯出,确认再无机关后,才将其一端牢牢固定在平台的石桩上,另一端抛入深井。
“走!”他低喝一声。
不再有丝毫迟疑,三人依次抓住绳梯,快速向下滑去,将那片悬挂着七口诡异悬棺的平台,以及那口被强行开启、仿佛仍在无声咆哮的棺椁,远远抛在了上方无尽的黑暗里。
脚下的深渊,依然吞噬着一切光线和声音。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星际寻宝直播地球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