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林晓语晨奋时, 祝典友聚承天恩。 龙门焚尾凤凰临, 辰月又睹群鹊散。
二沐秋雨霜突降, 十字路口月光寒。 四季唯有梅花魂, 岁居彻骨冰封地。
生辰再绘年轮圈, 日落西山游子吟。 快意不过黄昏瞬, 乐驰千里佳节际。
指缝琴无声,青春不年少。。浮生秋语柔,千古云悠悠。。
远居冰城已廿四......
松花江的风从窗棂隙间透入,带着细碎的霜尘,在信笺上将干未干的墨迹上,氤出几圈朦胧的影。那影,像是被时间稀释的旧年心事,轮廓尚在,颜色已非。夏至的指腹无意识地抚过玻璃上凝结的冰花,那清晰的六角纹路,凉意渗入肌理,竟与多年前苏州冬夜窗上的霜痕悄然重合——外婆的话语如隔世传来,说那是天公写给尘世的信,每一笔,都藏着岁序的密语。
子时过半,玄枢之刻。铜制座钟的时针沉静地指向这暗夜最深处。距他二十四岁的生辰,仅余下短短两刻。远处,农机博览会散场后的灯光,犹在墨色天幕下固执地亮着几点暖黄,像几枚被遗落在旷野的萤火,明灭不定。
狼毫的竹纹,硌着掌心,带来一种清醒的微痛。纸上的字句已初具形貌,墨色浓淡不一,蜿蜒如心绪的起伏。从“亭林晓语”的晨光,到“远居冰城”的暮雪,其间“龙门焚尾”的炽热,“十字路口”的清寒,皆在这笔尖的沙沙声与窗外风吟的应和中,低徊流转。万籁此俱寂,唯有心跳与思忆,在这子夜的容器里被无限放大。那些轻狂、懵懂、孤寂,都无声地汇入墨中,凝于纸上的年轮。他忽觉,古人“秉烛夜游”,是向外界索求光景;而他此刻的“秉烛作诗”,倒像是在这冰城的寒夜里,与过往的魂灵对坐,向未来的岁月投去深深的一瞥。
门外先是传来拖鞋摩擦地板的拖沓声,接着,阿强的声音带着酒气透了进来,像一颗石子投入静湖,漾碎了满室的宁谧。“师傅,王总安排的庆功宴刚散,李娜姐他们还在楼下 KtV 吼嗓子呢,您真不去凑个热闹?” 那声音顿了顿,又添了几分劝诱,“今天可是您生日!就算远在他乡,也得‘今朝有酒今朝醉’啊,总不能一个人闷在屋里‘对着影子谈恋爱’吧?”
夏至回过头。门口的光影里,嵌着徒弟那如同刚从糖果罐里滚出来的身影——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衬衫扣子不羁地松了两颗,脸颊上还蹭着一抹蛋糕奶油的痕迹,像某种懵懂又热烈的小熊。他的目光回落,指尖无意识地在那已干的“亭林”二字上摩挲。这两个字,是顾炎武的故乡,也是一把钥匙,瞬间开启了记忆的闸门:此刻的苏州巷弄,该是桂花糕的甜香在暮色里浮沉;母亲定然早早炖好了寿面,汤清面滑,浮着金黄的蛋皮与翠绿的葱花;父亲则会搬出那坛泥封厚重的黄酒,邀三五老友围坐,吴侬软语与温润乡音交织成一片暖融的声景。而此刻,冰城的夜,只有风在十字街头呜咽,如同一曲低徊的游子吟,与座钟的滴答声缠绕,一下下,叩击着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你先去吧,我把这首诗收尾就来。” 他的声音被窗外的风揉过,带着子夜浸润后的沙哑,“告诉李娜他们,不用等我,免得‘热脸贴了冷屁股’,扫了大家的兴。” 他垂首,目光落在信笺末端,“远居冰城已廿四” 那十一个字,墨迹犹存余润,此刻却仿佛重若千钧,沉沉地,压着二十四载流转的光阴与漂泊。
阿强挠了挠头,显然没听懂这歇后语里的委婉,只直愣愣地说:“师傅您可别骗我!韦总特意交代了,今晚必须给您庆生,还说要让您尝尝东北的‘锅包肉配生日蛋糕’,说是‘中西合璧,福寿安康’。” 他忽然眼睛一亮,从口袋里掏出个油纸包,油纸被体温焐得温热,还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气,“对了!霜降姐临走前塞给我的,说是苏州特产桂花糖,让我转交给您,还说‘他乡遇同乡,甜味解乡愁’。”
油纸包拆开的瞬间,清甜的桂香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像是突然闯进了江南的秋晨,带着晨露的湿润与阳光的暖意。夏至捏起一块琥珀色的糖块,晶莹剔透的糖衣下能看见细碎的桂花花瓣,入口时甜而不腻,软糯中带着桂花的芬芳,与记忆里外婆做的桂花糕如出一辙 —— 外婆总说,桂花要选清晨带露的,糖要用上好的麦芽糖,慢火熬煮三个时辰,才能熬出这般纯粹的甜。他忽然想起枫溪畔的那个清晨,霜降说起苏州外婆家的桂花树时,眼里闪着的温柔光芒,像极了外婆提起桂花时的模样,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细密的涟漪,久久不散。
“知道了,我十分钟就到。” 夏至将信笺折好放进抽屉,起身时瞥见镜中的自己 —— 眼角还带着测绘时沾染的尘土,像是岁月不经意间落下的印记,衬衫袖口磨起了毛边,露出里面浅灰色的秋衣,二十四岁的脸庞上,既有 “龙门焚尾” 的壮志,像燃着的火焰般炽热,又藏着 “群鹊散” 的怅然,像被风吹散的云影般迷茫。他自嘲地笑了笑,这便是所谓的 “将立未立” 吧,像站在十字街头的旅人,一边望着故乡的方向,那里有熟悉的烟火与温暖,一边又要朝着未知的前路跋涉,那里有未知的挑战与机遇,脚下的路,便是少年与中年的分界线。
走出酒店时,秋雨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先是细密的雨丝,像是谁在空中撒下的银线,悄无声息地濡湿了路面,在青石板上晕开浅浅的痕迹;没过多久,雨势便大了起来,豆大的雨点砸在伞面上,发出 “噼里啪啦” 的声响,像是在演奏一首急促的夜曲,与子夜的静谧形成鲜明的对比。哈尔滨的秋夜本就寒凉,这场雨更是让气温骤降,风裹着雨丝钻进衣领,冻得人打了个寒颤,恰应了 “二沐秋雨霜突降” 的诗句。街道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偶尔有出租车驶过,车灯划破雨幕,留下一道短暂的光痕,很快又被雨水淹没,像是从未出现过。
“师傅!这边!” 路口的路灯下,李娜正挥手示意,她穿着一件红色的冲锋衣,在雨幕中格外显眼,像一团燃烧的火焰,驱散了些许寒意。旁边站着晏婷和邢洲,两人正合力撑着一把大伞,伞沿滴落的水珠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水洼,映着路灯昏黄的光,像撒了一地的碎金。雨水打湿了他们的裤脚,却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热情,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
“夏师傅可算来了!再不来,韦总就要让我们‘三顾茅庐’了!” 邢洲笑着打趣,他是展会的技术顾问,性格爽朗,说话总是带着几分幽默,声音在雨幕中传得很远,“我们还以为您要在房间里‘闭门造车’,把生日过成诗会呢!”
晏婷则递过一条干毛巾,柔声说:“快擦擦吧,看这淋的,东北的秋雨可是‘翻脸不认人’,刚才还是星星点点,这会儿就成瓢泼大雨了。” 毛巾带着阳光的味道,像是从江南的晾衣绳上刚取下一般,擦在脸上格外温暖,驱散了雨水带来的寒凉。
夏至接过毛巾擦了擦头发上的雨水,目光不自觉地在人群中搜寻,却没看到那个熟悉的米白色身影。“霜降呢?她没一起来吗?” 话一出口,他才觉得有些唐突,连忙补充道,“刚才阿强说,她给我带了桂花糖,味道很好,还没来得及谢谢她。” 他的目光掠过路口的每一个角落,希望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心头像是缺了一块,空落落的。
“霜降姐临时接到电话,说是展区的消防通道标识出了点问题,得去处理一下。” 李娜解释道,她是组委会的行政主管,消息向来灵通,语气中带着几分惋惜,“不过她临走前特意交代了,让我们一定给您办好生日宴,还说等忙完了就过来,给您‘补送生日祝福’,绝对不会让您这个寿星留遗憾。”
几人说说笑笑地走进 KtV 旁边的餐馆,刚推开门,暖融融的热气便扑面而来,夹杂着铁锅炖的浓香和啤酒的麦香,像是一双温暖的手,将人紧紧包裹。包厢里已经坐了不少人,韦总正拿着话筒高歌,歌声虽不算动听,却充满了热情,震得包厢的玻璃都微微作响,看见夏至进来,立刻热情地招手:“夏至师傅来了!快坐快坐!今天你可是主角,‘宁落一囤,不落一人’,就等你了!”
包厢里的装修充满了东北特色,墙上挂着红辣椒和玉米串,一串串饱满诱人,像是挂着丰收的喜悦,桌案上铺着大红的桌布,喜庆又热闹。桌上摆着一口硕大的铁锅,里面炖着排骨和酸菜,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汤汁翻滚着,像是一锅沸腾的生活,排骨的鲜香与酸菜的酸爽交织在一起,让人垂涎欲滴。苏何宇和弘俊坐在角落聊天,两人面前摆着几瓶啤酒,时不时碰一下杯,脸上带着畅快的笑容;墨云疏和沐薇夏正对着手机自拍,嘴里还哼着流行歌曲,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春日里的暖阳,照亮了整个包厢。
“夏师傅,我敬您一杯!” 韦总端着酒杯走过来,脸上带着几分醉意,眼睛里却闪烁着真诚的光芒,“这次展会能顺利开幕,全靠您和霜降小姐‘力挽狂澜’,不然咱们可就‘赔了夫人又折兵’了。我韦斌这辈子最佩服的就是有真本事的人,您这样的‘青年才俊’,年纪轻轻就有这般造诣,将来必定‘前程似锦,鹏程万里’!”
夏至连忙起身回敬,酒杯碰撞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玉石相击,悦耳动听。“韦总过奖了,这都是我们分内之事。” 他浅酌一口啤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麦香,驱散了些许疲惫,“这次还要多谢您的信任,以及各位的鼎力相助,不然仅凭我和阿强,怕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难以完成这么艰巨的任务。” 他的目光扫过在座的众人,心中充满了感激,这些天的相处,让他在异乡感受到了家人般的温暖。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包厢里的气氛愈发热烈。阿强被众人起哄着表演节目,他红着脸唱了一首《生日快乐》,跑调的歌声引得众人哈哈大笑,掌声和欢呼声此起彼伏;李娜和晏婷跳起了广场舞,夸张的动作配上欢快的音乐,让包厢里充满了欢声笑语,连角落里的苏何宇和弘俊都忍不住跟着节奏拍手;邢洲则和苏何宇讨论起测绘技术,从 RtK 定位到水准仪校准,聊得不亦乐乎,时不时还会争论几句,却丝毫不影响彼此的情谊。
夏至坐在角落,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心头却莫名地泛起一丝疏离。这群人来自五湖四海,为了同一个展会相聚在此,此刻的欢声笑语虽显真诚,却终究像是 “辰月又睹群鹊散” 的吉兆,热闹过后便是各自的奔忙,下次相见不知是何年何月。他想起故乡的亲友,此刻或许正在灯下闲谈,母亲会不会正对着日历念叨,她的儿子在遥远的冰城,今天又长了一岁;父亲会不会取出那瓶珍藏的黄酒,独自小酌,思念着远方的游子。子夜的思绪总是格外绵长,像窗外的雨丝,剪不断,理还乱。
“在想什么呢?一个人闷闷不乐的。” 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霜降的声音像清泉般悦耳,带着几分急促的喘息,像是刚跑完一段路。
夏至抬头,只见霜降站在面前,头发有些凌乱,几缕碎发贴在颊边,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像是清晨的露珠,显然是刚从展区赶过来。她脱下沾着雨水的冲锋衣,里面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针织衫,衬得皮肤愈发白皙,眼角的梨涡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像藏着两汪清泉。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雨水气息,夹杂着她常用的栀子花香水味,清新而淡雅。
“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往事。” 夏至连忙收起思绪,给她倒了杯热茶,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展区的事情处理完了?没出什么岔子吧?这么晚了还让你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
“放心吧,只是小问题。” 霜降接过茶杯,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舒服地叹了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消防通道的标识牌被风吹歪了,重新固定好就没事了。倒是你,生日宴怎么能一个人躲在角落?这可不符合‘承天恩’的热闹景象。” 她的目光带着几分嗔怪,却又充满了关切,像是冬日里的暖阳,温暖着人心。
她居然记得诗里的句子,夏至的心头一暖,像是有暖流缓缓淌过。“只是觉得,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话一出口,他便觉得有些矫情,连忙补充道,“不过有你送的桂花糖,已经很满足了,算是‘他乡遇知音’,在这遥远的冰城,能有人懂我的乡愁,懂我的心事,已是莫大的幸运。”
霜降笑了起来,眼角的梨涡愈发明显,像是盛满了星光:“怎么会什么都没有?你有一身过硬的测绘技术,有阿强这样贴心的徒弟,还有我们这些‘临时亲友’。虽然比不上故乡的‘祝典友聚’,但也算是‘千里共婵娟’了。” 她忽然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锦盒,锦盒上雕着精致的梅花纹样,古色古香,“对了,给你的生日礼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锦盒打开的瞬间,一枚小巧的梅花形书签映入眼帘。书签是用桃木雕刻而成,温润的木质带着自然的纹理,上面刻着 “梅花魂” 三个字,字迹娟秀,像是她的眉眼般温柔,边缘还镶嵌着细碎的银线,在灯光下闪着柔和的光,像是星星的碎屑。“知道你喜欢梅花,也知道你以‘梅花魂’自喻,便托朋友做了这个。” 霜降的声音带着几分羞涩,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像是熟透的苹果,“希望你在冰城的日子,能像梅花一样,‘凌寒独自开’,也能感受到‘暗香浮动’的温暖,不再觉得孤单。”
夏至握着书签的手微微颤抖,桃木的温润与银线的微凉交织在一起,像是握住了一片寒冬里的暖阳,驱散了所有的寒凉与孤寂。他想起诗里的 “四季唯有梅花魂,岁居彻骨冰封地”,原本只是自勉之语,却没想到会被她读懂,这份知遇之恩,比任何贵重的礼物都更让他动容。二十四岁的生辰,在遥远的异乡,能有人如此懂他,便是最大的幸运。
“谢谢你,霜降。” 夏至的声音有些哽咽,眼眶微微泛红,“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生日礼物,比任何金银珠宝都珍贵。”
“不用谢,” 霜降低下头,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轻颤动,“其实我还要谢谢你。上次在枫溪畔,你说‘心有归宿,便不算漂泊’,这句话让我想了很久。这些年在北方漂泊,总觉得自己像个‘异乡人’,像无根的浮萍,直到遇到你,才发现原来‘归宿’真的可以是某个人,某份懂得,某段默契。”
两人相对无言,包厢里的喧闹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窗外的雨声。夏至看着霜降温柔的侧脸,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忽然觉得,这场远居冰城的生日,或许并不像他想象中那般孤绝。就像寒夜中的梅花,纵然身处 “彻骨冰封地”,也能在寒风中绽放,迎来属于自己的温暖,而霜降,便是那束照亮他寒夜的光。
“对了,” 霜降忽然抬起头,眼里闪着好奇的光芒,像盛满了星光,“你诗里写‘生辰再绘年轮圈’,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我总觉得,这背后藏着你的心事。”
夏至指腹抚过书签上的梅痕,木质纹理里藏着二十四载春秋。他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像浸在晚风里的蛛网:“人说二十四道年轮是个坎。往前看,少年意气还烫着胸口;往后看,万重山峦已压在肩头。”烛火在他眼底跳动,“都说鲤鱼跃龙门,可若那龙门本不在命数里呢?拼尽全力的腾跃,到头来不过是焚尾的焰火。”
霜降的眸子骤然亮起来,像雪地里乍现的星子:“你掌心的茧痕就是答案。测绘人最懂毫厘之间的坚守,既能在图纸上绘出山河脉络,怎会寻不到自己的龙门?”她指尖轻点梅纹,“梅魄从来不在温室里生长,愈是霜雪欺压,愈要开出带血色的花。”
这话语撞碎了他胸口的冰层。忽然想起布展那日,人潮在他们身边流淌成河,而两人并肩立在展台前,竟像故乡的老屋檐下偶然相遇的归燕。
门扉恰在此时洞开。阿强捧着烛火走进来,二十四簇光晕在蛋糕上摇曳,把每个人的笑靥都染成金箔。烛影将两道身影揉成一幅水墨,夏至合眼时听见心底的祈愿:愿此去千山皆有梅香相伴,愿风雪磨不钝跃龙门的鳞甲,愿今夜这般圆满能在岁月里常驻。
吹灭蜡烛的瞬间,掌声和欢呼声四起,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清辉满地,却不再是 “十字路口月光寒” 的孤寂,而是带着几分温柔的暖意,像是为这场生日宴送上的最美祝福。夏至看着身边笑容灿烂的霜降,忽然觉得,二十四岁的生辰,纵然远在冰城,纵然历经风雨,却终究是圆满的,像是一幅留白恰到好处的画卷,所有的遗憾都变成了惊喜的铺垫。
午夜时分,庆生宴散去,众人各自回房休息。夏至和霜降并肩走在酒店的走廊里,月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是撒了一地的碎银。走廊里很安静,只有两人的脚步声,轻柔而有节奏,像是在诉说着心事。“谢谢你今晚的陪伴,” 夏至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激,几分不舍,“让我这个‘异乡人’感受到了家的温暖,让这个生日变得格外有意义。”
“我也该谢谢你,” 霜降的声音温柔如月光,清润而柔和,“遇见你,像是遇到了另一个自己。我们都来自苏州,都热爱测绘,都在异乡漂泊,这份缘分,或许就是‘天注定’。” 她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夏至,眼里闪着认真的光芒,像是盛满了整个星空,“夏至,你愿意…… 以后让我做你的‘归羽’吗?不用再一个人‘日落西山游子吟’,不用再独自面对‘彻骨冰封地’,我们一起,把他乡变成故乡,把孤独变成陪伴。”
月光在相拥的肩头碎成银箔,松花江的夜风第一次携来暖意。夏至指尖摩挲着桃木书签的纹路,仿佛触摸着跨越两世的年轮。霜降的发梢沾着未化的雪粒,像雁荡山早开的梅花。
“后天陪我去个地方。”她忽然抬头,眼底映着流动的云影,“该去看看那些被冻僵的记忆了。”
抽屉合上的刹那,信笺末端的墨迹尚未干透。「心安何处不故乡」的尾韵里,突然掺进铁锈的气味。江风卷过俄式穹顶,把1935年的细菌培养皿刮进今夜的梦——那些被封存在冰城骨骼里的哭嚎,正随着座钟摆动渐次苏醒。
两日后,他们将在平房区看见铸铁锅炉上凝固的冰霜,听见焚尸炉烟道里呜咽的风。此刻的夏至尚不知晓,有些春天需要穿越比彻骨冰封更深的严寒。而梅花要在血色浇灌的土壤里,才能绽出带刺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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