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中心的主屏幕上，画面被瞬间分割成了数十个窗口。
左侧，是夜枭正在疯狂进攻的数据流瀑布，红绿代码交织厮杀，无声却惨烈。
右侧，是沧海市的全息地图，以及从城市各个角落传回的、充满了爆炸、浓烟与恐慌的实时监控画面。
一边是虚拟的战争，一边是现实的地狱。
而石云，就站在这虚拟与现实的交界处，成为了整个战局的支点。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在抗议、在哀嚎，但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他强行屏蔽了身体的剧痛，将所有的精神，都投入到眼前这场前所未有的棋局之中。
这是他从未经历过的战斗。
对手不是人，而是一个冰冷的、拥有庞大算力的智能系统，和一个藏在系统背后，同样冰冷狡诈的指挥官。
“报告！血蝠小队在三号水厂外围遭遇大量被心控的市民和安保人员攻击！他们用自己的身体当盾牌，悍不畏死！血蝠的胳膊被一个老太太用牙活生生咬掉了一块肉！”
“请求火力支援！我们快顶不住了！”
血蝠的咆哮声中充满了暴躁与憋屈。
孔建华正要下令，却被石云猛地打断。
“不！不准支援！”石云的声音嘶哑而果断，“命令血蝠，收缩防线，拖延时间！不要恋战！更不要造成大规模平民伤亡！”
“什么？”孔建华愣住了，“那是在让他们送死！”
“那是陷阱！”石云的目光死死锁定着地图上的一个点，仿佛能穿透层层钢筋混凝土，看到敌人真正的意图。
“三号水厂只是个幌子！它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只能污染城市的一个角落，而且供水量最小！敌人投入了不成比例的防御力量，就是为了把我们最强的突击力量吸引过去，拖死在那里！”
“他们真正的目标，是五号水处理厂！那里，连接着城市的主供水动脉！”
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那个看似平静的区域。
“夜枭！放弃对三号厂区服务器的攻击，把所有算力，全部集中到五号厂区的备用服务器b节点上！立刻！现在！”
夜枭一怔，随即毫不犹豫地执行了命令。
他对石云的信任，早已超越了理性的分析，成为了一种本能。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化作幻影，庞大的数据流如同攻城锤，狠狠地撞向了那个看似毫不设防的b节点。
“轰！”
仿佛一声巨响在网络世界中炸开。
那个一直坚不可摧的“地狱犬”系统，第一次出现了长达0.1秒的凝滞！它的防御逻辑，第一次出现了破绽！
“有效！”夜枭狂喜地大吼，“老大，你怎么知道的？b节点明明是废弃的！”
“我不知道，”石云的嘴唇已经干裂出血，“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是指挥官，我会把最致命的刀，藏在最不起眼的刀鞘里。”
他不是在分析数据，他是在分析人性。
分析那个藏在屏幕背后，那个名叫宫本千鹤的“神谕”的傲慢与狡诈。
一个顶级的猎手，永远不会把所有的陷阱都摆在明面上。
宫本千鹤显然也被这不按常理出牌的攻击打了个措手不及，她立刻调动所有防御力量，回防五号厂区。
一时间，主屏幕上，代表双方算力搏杀的数据流，变得更加狂暴、更加惨烈。
夜枭的压力骤然增加了数倍。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用一叶扁舟，对抗着整片掀起惊涛骇浪的海洋。
“不行……老大！她的算力太庞大了！像一片海！我……我顶不住！”夜枭的十指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骨骼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咯声。
“那就让她更乱一点！”
石云的目光扫过屏幕上那些制造混乱的物理攻击点，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寒芒。
“鬼影！”石云对着通讯器低吼。
“在！”远在城市另一端一座大楼顶端的鬼影，冷静地回应。他的身下，是万丈深渊，但他的手，稳如磐石。
“看到你十点钟方向，那座天来集团的总部大厦了吗？”
“看到了。”
“用你威力最大的穿甲燃烧弹，给我打它的玻璃幕墙！打得越响越好！越乱越好！”
鬼影沉默了零点五秒，似乎在理解这个看似与战局无关的命令。
随即，他用行动做出了回答。
“砰！”
一声沉闷的狙击枪响，划破了沧海市混乱的夜空。
一公里外，天来集团总部大厦那巨大的玻璃幕中，一朵绚烂的火花轰然炸开，无数玻璃碎片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引发了更大范围的恐慌。
这一枪，像一颗投入棋盘的石子，瞬间打乱了宫本千鹤的节奏。
天来集团总部，是她的另一个重要据点！那里储存着大量的线下资料和备用设备！
她下意识地分出了一部分算力，去处理总部的安防系统，确认损失情况。
而就是这零点几秒的算力分散，被夜枭敏锐地捕捉到了！
“就是现在！”夜枭嘶吼着，将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到了那最后一道防线上。
屏幕上，代表着“地狱犬”防火墙的红色壁垒，出现了一丝微不可见的裂痕。
胜利的曙光，仿佛就在眼前。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然而，宫本千鹤的嘴角，却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嘲弄的笑容。
那道裂缝，是她故意露出的破绽。
一个通往地狱的陷阱。
她等待的，就是猎物耗尽所有力气，以为看到希望的这一刻。
因为，希望破碎时的绝望，才是最美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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