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禾的身影，再次从阴影中浮现。
她拿着望远镜，冷冷地看着下面那片分裂、猜忌、混乱的人群。
她的第二幕，已经成功上演。
接下来，她不需要再做任何事。
她只需要静静地等待。
等待这颗怀疑的种子，在人性的土壤里，生根，发芽。
最终，长成一棵名为“背叛”与“自相残杀”的，参天大树。
她放下了望远镜，没有去看终端上飞速增长的绝望值。
她只是抬起头，看向了天空。
那片被黑雾笼罩的，永远灰蒙蒙的天空。
她忽然觉得，自己和这片天空，很像。
没有光，没有温度，也没有未来。
她闭上眼，不再去看下面那场丑陋的闹剧。
李虎一脚踹了过去。
正拦在他面前的，是王德发手下最忠心的一个跟班，外号“张麻子”。
“李虎！你他妈疯了！”
张麻子被踹得一个趔趄，捂着肚子，满脸涨红。
“下面刚炸过，全是瓦斯，你想害死大家吗！”
“去你妈的瓦斯！”
李虎啐了一口，手里掂着一根撬棍，指着张麻子的鼻子。
“我看是你们做贼心虚！想独吞物资才是真的！”
“放屁！”
“我看放屁的是你！”
双方人马的情绪，瞬间被点燃。
推搡，很快就变成了拳脚相加。
“砰！”
“操！”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先动了家伙。
一根木棍狠狠砸在了一个男人的头上，鲜血瞬间就流了下来。
血腥味，像是一滴落入滚油的冷水，让场面彻底失控。
棍棒，铁锹，撬棍……
所有能当做武器的东西，都被抄了起来。
人们像是疯了一样，朝着不久前还并肩求生的“同伴”狠狠砸去。
惨叫声，咒骂声，骨头断裂的闷响声，混杂在一起。
刚刚还燃起一丝希望的避难所，转眼就变成了血肉横飞的修罗场。
天台上。
陈嘉禾麻木地看着这一切。
她的手腕上，“潘多拉”终端的光幕中，代表“绝望值”的数字，正在飞速飙升。
【绝望值+12】
【绝望值+9】
【绝望值+15】
……
每一声惨叫，每一次背叛，都转化为了她可以使用的，冰冷的权限点。
她的大脑，在飞速计算。
还不够。
这点程度的内斗，只能淘汰掉一些炮灰。
真正有威胁的，是那些还保持着理智，试图调停的人。
她的目光，锁定在了人群外围的一个老人身上。
那是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老头。
他叫刘建国，是附近一所大学的退休教授，在避难所里很有威望。
“住手！都给我住手！”
刘教授冲进混乱的人群，张开双臂，试图隔开扭打在一起的两拨人。
“你们都疯了吗！我们真正的敌人是外面的怪物！不是彼此啊！”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读书人特有的，声嘶力竭的悲愤。
“李虎！张麻子！你们都冷静一点！事情还没搞清楚，为什么要自相残杀！”
有那么一瞬间，混乱的场面真的停滞了一下。
一些人放下了手里的武器，脸上露出了迷茫和犹豫。
李虎的动作也顿住了。
他看着满身是土，老泪纵横的刘教授，眼中的疯狂，似乎也消退了几分。
不行。
不能让他成功。
陈嘉禾的指尖，在虚拟光幕上再次划过。
【系统干预：精神干涉】
【类型：定向幻觉（强化视觉与听觉）】
【目标：李虎】
【内容：将刘建国伪装成王德发，并伪造其嘲讽与挑衅的言语】
【消耗权限点：25】
正在犹豫的李虎，身体猛地一震。
在他的视野里，眼前这个苦口婆心的老教授，形象开始扭曲，变化。
转眼间，就变成了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王德发的模样！
那个死胖子，正咧着嘴，用一种极度轻蔑和嘲讽的表情看着他。
“……一群蠢货……”
“王德发”的声音，清晰地在他脑子里响起。
“……就凭你们，也想跟我斗？等我拿到军方的武器，你们一个个都得给老子当狗……”
“……那个老东西？早就被我一脚踹进鼠堆里喂老鼠了……”
“……哈哈，你们就在这儿狗咬狗吧！老子不奉陪了！”
“王德发”说完，转身就要往废墟深处跑。
“王！胖！子！”
李虎的理智，彻底崩断。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双目血红，举起了手中的撬棍。
“你去死--！！！”
“李虎！你干什么！”
离得最近的张麻子，察觉到了李虎的不对劲，下意识地就想去拦。
但李虎此刻已经被幻觉和愤怒彻底支配。
他看都不看张麻子，反手一撬棍，狠狠地砸在了张麻子的太阳穴上！
“砰！”
一声沉闷到让人心悸的巨响。
张麻子的身体，像是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瘫了下去。
鲜血，从他的额角，汩汩地涌出。
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身体抽搐了两下，就再也不动了。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人都僵住了。
他们呆呆地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张麻子，又看看手里还滴着血的撬棍，一脸狰狞的李虎。
杀人了。
真的……杀人了。
刘教授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傻在了原地，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哈……哈哈……”
李虎喘着粗气，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他一脚踢开张麻子的尸体，用撬棍指着废墟深处，对着身后那些同样被吓傻的手下咆哮。
“看到了吗！他们想杀人灭口！”
“王胖子就在下面！物资也在下面！”
“不想下半辈子啃树皮的，就他妈跟我冲！”
“谁敢拦，就是这个下场！”
说完，他第一个，疯了一样冲向了那片摇摇欲坠的废墟。
剩下的人，在短暂的恐惧和犹豫之后，也咬着牙，跟了上去。
对物资的渴望，和对死亡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而另一边，王德发的支持者们，看着张麻子冰冷的尸体，也彻底疯了。
“李虎杀了张麻子！”
“跟他拼了！！”
最后的理智，彻底断裂。
避难所，彻底分裂成了两个不死不休的阵营。
他们互相咒骂着，攻击着，在废墟之上，上演着最原始，最血腥的角斗。
天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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