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薛姨妈和薛宝钗母女达成共识,彻底熄了让宝钗嫁与宝玉做“宝二奶奶”的心思后,薛家一家人待在荣国府里便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薛姨妈当机立断,催促下人极快地收拾了薛家在京中的宅院,一家子忙不迭地搬了出去。
这一搬,最不适应的竟是贾宝玉。
要说薛宝钗确实是个心思缜密、处事圆滑的。
她虽已绝了那攀附之心,却也不愿做得太绝,平白得罪了贾府这门贵亲。
因此,她并未骤然与宝玉断了往来,而是用了水磨工夫,不着痕迹地,一点点降低了去东院走动的频率。
从原来雷打不动的一日两次问候、闲谈,渐渐变为一日一次,再是隔一日一次,后来便是三五日才寻个由头去坐坐。她做得自然,借口也寻得恰当,或是帮母亲理账,或是做针线活计,竟让素来在这些事上不留心的宝玉一无所察。
直到这日,宝钗亲自前来辞行,宝玉才恍然惊觉:“什么?宝姐姐,你们家要搬出去?这……这是为何?住在这里不好吗?姐妹们一处玩笑,岂不热闹?”
一时之间,他那痴狂的性子又犯了上来。
虽说他每夜依旧与袭人、麝月等丫鬟厮混亲密,但白日里,他更贪恋与这些“清净洁白”的姐姐妹妹们一处说笑玩闹。听闻宝钗要走,他哪里肯依?扯着宝钗的袖子,竟混闹起来,嚷嚷着:“不行!我不许你走!我这就去回老太太,让老太太留你们!”
这话可把宝钗吓了一跳。若放在从前,她存了那份心时,巴不得让贾母知晓宝玉待她的不同,甚至隐隐期待贾母能顺势开口。
可如今,她既已无心于此,若真让宝玉闹到贾母跟前,岂不是显得她薛家不识抬举,或是她薛宝钗临走还要撩拨宝玉?这名声可太难听了。
她连忙拉住宝玉,急中生智,拿出兄长薛蟠来做挡箭牌,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宝玉!你且安静听我说!并非我们愿意搬走,实是我哥哥的年岁到了,眼瞧着出了国孝就要议亲娶媳妇儿。你想想,自古以来,哪有客居在亲戚府上迎娶新妇的道理?这于礼不合,也委屈了未来嫂嫂不是?”
见宝玉闻言,拉扯的力道松了些,脸上癫狂之色稍退,宝钗赶紧又放缓了声音,安抚道:“况且,我们不过是搬回自家在京中的宅子,离得也不算远,并非要回金陵去,山高水长再难相见。你若是想寻我们说话、玩耍,只管过来,难道我还会少了你的茶吃,短了你的点心不成?”
宝玉听她说的在理,又念及确实还能相见,那股执拗劲儿便渐渐散了,只是仍有些不舍,嘟囔道:“那你可要说话算话,我定要日日去找你玩的!”
宝钗听他这般孩子气的话,心中暗暗皱眉,日日来?那成什么体统?与住在贾府又有何异?
但她深知宝玉性情,此刻不宜反驳,只得含糊应道:“你来了,我自然欢迎。”心下却想着,等他新鲜劲儿过了,或是有了新的玩伴,自然就忘了。
果然,宝玉虽因宝钗离去伤感了几日,但恰逢史湘云来府中小住。史湘云性子爽朗娇憨,又爱说爱笑,很快便占据了宝玉的注意力。
两人整日一处斗草猜枚、饮酒赋诗,玩得不亦乐乎,宝玉早把“日日去找宝姐姐”的承诺抛到了九霄云外。薛家那边探得此信,皆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
薛宅。
烛光下,薛姨妈、薛蟠、宝钗三人围坐。气氛有些沉闷。
薛姨妈叹了口气:“原想着……唉,终究是林家门槛太高,咱们够不上。蟠儿的婚事却不能再拖了。须得重新物色一门好亲事,也好帮衬家里。”
薛蟠一听给自己找媳妇,立刻来了精神,嚷嚷道:“母亲说的是!总要找个配得上咱家的!家世要好,姑娘嘛……也要标致些!”
宝钗心中虽觉得兄长顽劣,并非良配,但身为妹妹,也不好直言,只默默听着。
薛姨妈沉吟片刻,眼睛忽然一亮:“我倒是想起一家。皇商夏家!他家培育的桂花,是专供宫里的,家底殷实得很。更妙的是,夏老爷去得早,只留下一个女儿,名叫夏金桂。听说……因是独女,被夏太太娇惯得有些过了,性子颇有些骄纵。”
薛蟠一听“家底殷实”、“独女”,眼睛都亮了,拍手道:“这个好!这个好!若是娶了她,那夏家的百万家财,将来不都是我们薛家的了?”他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如何挥霍那想象中的财富了。
宝钗微微蹙眉,她觉得母亲和兄长的算计太过直白,而且那夏家小姐若真是骄纵性子,娶进门来,只怕家宅难宁。
但她看着母亲和兄长兴奋谋划的样子,知道劝阻无用,只轻声提醒道:“母亲,哥哥,那夏家毕竟是皇商,如今……不知风向如何,还需仔细打听清楚才好。”
薛姨妈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皇商又如何?咱们家不也是皇商?正该门当户对。凭我们薛家的门第,求娶他夏家一个老姑娘,还不是手到擒来?”她已然沉浸在未来掌控夏家财富的美梦之中。
他们三人在这边算计得挺好。
在原书的轨迹里,他们也确实算计成功了,娶回了夏金桂,也迎来了无尽的麻烦,但夏金桂死后,夏家的万贯家财落到了薛家。然而,他们万万没有算到,此时的局势,早已因林淡这只“蝴蝶”的介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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