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席卷星空、湮灭法则的恐怖光芒，如同宇宙诞生之初的第一次呼吸，猛烈地绽放，又如同万物归墟的最终叹息，缓缓地、带着无尽的毁灭余韵，开始消散。
战场上，时间与空间的乱流逐渐平复，但那片被爆炸核心肆虐过的区域，留下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绝对虚无的“空洞”，仿佛星空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块血肉，连最基本的空间粒子都不复存在，只有永恒的死寂在蔓延。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在那片逐渐清晰的毁灭核心。
首先显现的，是那道“祂”之化身。
原本由纯粹黑暗与混乱构成、散发着令众生战栗威压的庞大暗影，此刻变得极其黯淡、虚幻，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其轮廓模糊不清，边缘处不断有黑色的光粒剥离、消散，发出细微却充满极致愤怒与不甘的精神咆哮。那咆哮声中，再无之前的漠然与至高无上，只剩下一种计划被彻底打乱、甚至自身都遭受重创的狂怒与怨毒。
“蝼蚁……坏吾大事……此界……必将……”
断断续续的、充满恶毒诅咒意味的精神波动尚未完全传递开来，那本就虚幻到极致的化身，终于无法再维持其形态，猛地一阵剧烈扭曲、收缩，最终“噗”的一声轻响，如同一个被戳破的泡沫，彻底炸裂开来，化作无数缕精纯却失去了控制的黑暗能量流，随即又被周围尚未完全平复的混乱法则迅速同化、湮灭，消失得无影无踪。
“祂”的化身，竟然真的被林雪那决绝的自爆，给强行拼掉了！
然而，胜利的代价，是如此的惨烈，如此的让人无法呼吸。
秦凡的目光，甚至没有在那消散的化身上停留一秒。他的全部心神，他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都系于那片虚空，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没有……
哪里都没有……
那片绝对的虚无空洞边缘，除了缓缓飘散、如同灰烬般的银白色与黑色光尘，再也找不到任何属于林雪的痕迹。她那染着银血的身影，那带着亘古威严的眼眸，那最后看向他时复杂难言的目光……仿佛都随着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彻底化为了宇宙的尘埃。
一种比道基碎裂、神魂撕裂更甚万倍的剧痛，如同最冰冷的深渊，瞬间将秦凡吞噬。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抽空了，只剩下一个冰冷的、回荡着绝望回声的空壳。体内的力量依旧磅礴，合体中期顶峰的修为真实不虚，但那又有什么用？他想要守护的人，就在他眼前，为了拯救这一切，烟消云散。
就在这时，一点微弱的、却异常纯净的银光，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就在那绝对虚无的空洞边缘，一点银光如同黑夜中最后的一颗星辰，顽强地闪烁着。那光芒极其微弱，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秦凡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凭借本能，他化作一道流光，瞬间跨越了那片令人心悸的虚无边缘，冲到了那点银光之前。
离得近了，才看清那是什么。
那是一枚约莫拳头大小、通体呈现深邃银色、表面却布满了无数细密裂纹的晶体。晶体并非规则的形状，更像是一滴凝固的、破碎的眼泪，或者是一块承载了太多力量而濒临崩碎的本源核心。它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中，缓缓地、带着一种哀伤的韵律，自行旋转着。
从这枚布满裂纹的银色晶体中，散发出一股秦凡无比熟悉、刻骨铭心的气息——那是属于林雪的气息！虽然极其微弱，仿佛风中残烛，却真实无比！同时，晶体内部还隐隐散发着一种浩瀚、古老、超越了寻常法则波动的韵律，那是属于“劫天帝”的残余力量与道则碎片！
这枚晶体，是林雪存在过的最后证明？是她那部分天帝本源与自身灵魂在最终爆炸中，奇迹般残存下来的核心碎片？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秦凡死寂的心田中骤然点燃，却又因为那晶体上触目惊心的裂纹而摇曳不定。
他颤抖着，伸出双手，极其小心地、如同捧起世间最易碎的珍宝，将那枚缓缓旋转的银色晶体，轻轻接在了掌心。
晶体入手，传来一种温凉与刺痛交织的奇异触感。温凉的是那残存的、属于林雪的微弱气息；刺痛的，是其中蕴含的、即将溃散的浩瀚法则力量以及那一道道仿佛刻印在存在本质上的裂痕。
就在他的指尖与晶体接触的刹那——
一道微弱到极致、仿佛随时都会断线的神念波动，如同跨越了生死的界限，带着无尽的眷恋、歉意与托付，轻轻萦绕在他的识海深处。
那神念的波动，不再是“劫天帝”那威严古老的声音，而是变回了秦凡最为熟悉、最为魂牵梦萦的……属于林雪本人的，那清冷中带着一丝柔弱的语调。
“…凡…哥…”
仅仅是这两个字，就让秦凡浑身剧震，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几乎无法自持。他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生怕惊扰了这最后的一丝联系。
神念断断续续，充满了虚弱与不舍：
“…对…不起…没能…一直…陪着你…”
“…还…有…谢…谢你…”
谢什么？谢他什么？谢他没能保护好她吗？秦凡的心如同被万箭穿透，痛得无法呼吸。
最后的神念，带着一种最后的坚持与期望，传递出最关键的信息：
“…找…到…世…界…树…”
当“世界树”这三个字的神念波动彻底消散的刹那，秦凡清晰地感觉到，掌心那枚银色晶体中，最后一丝属于林雪的神念气息，如同燃尽的灯芯，彻底地、永远地……熄灭了。
晶体依旧在缓缓旋转，依旧散发着微弱的银光和浩瀚的法则波动，但它内部，再也没有了那个会叫他“凡哥”的少女的灵魂印记。
它变成了一件真正的、冰冷的、只是蕴含着强大力量的“物品”。
秦凡呆呆地悬浮在星空之中，双手捧着那枚布满裂纹的晶体，仿佛捧着他整个世界碎裂后的残骸。泪水无声地从他脸颊滑落，滴落在冰冷的晶体表面，却无法浸润那无尽的伤痕。
星空中，一片死寂。
残存的星裔战士们，默默地看着这一幕，无人出声。他们见证了英雄的牺牲，见证了超越理解的战斗，也见证了一场令人心碎的离别。
南宫翎捂着嘴，强忍着不让哽咽出声，泪水却早已模糊了视线。她看着秦凡那如同失去灵魂般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同情。
冥无极早已趁着爆炸的混乱与化身消散的间隙，不知动用何种秘法，遁走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战场和沉重的绝望。
希望似乎随着“祂”化身的消散而降临，但那代价，却沉重得让所有人都无法欢呼。
秦凡缓缓地、极其珍重地将那枚冰冷的银色晶体贴在心口，仿佛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它。
雪儿最后的嘱托，在他脑海中回荡。
世界树……
无论那是什么，无论它在何方，无论有多么艰难……
他一定会找到！
这不仅是为了雪儿的遗愿，也是为了弄明白这一切背后的真相，为了拥有足够的力量，去面对那终将再次降临的“祂”，以及……为了那微乎其微的，或许能让她归来的……一丝可能。
他的劫，果然还未完。
而新的征程，似乎在这一刻，伴随着无尽的悲伤与决绝，悄然开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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