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与那位新国王之间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把人交出去只不过是向对方证明我们的软弱，让他能更轻松地碾死我们！依我看，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放手一搏，说不定还能搏出一线生机！”皮尔斯上前一步，眼神阴鸷地盯着自己的父亲。
桑德领主被儿子这番话噎得喉头一哽，他知道皮尔斯说的是事实，菲尼亚恩上台后必定会对王国的贵族圈层来一次大清洗，就算撇开新生教会不提，他们这种罪行累累的地方豪强也绝对是首要目标。
可是……
放手一搏？拿什么搏？就凭城邦里这点可怜的卫兵？还是凭外面那些越来越不受控制的怪物？桑德越想越觉得未来无望。
正当父子二人的争论陷入僵局之时，宫殿的大门被侍从推开，几名黑袍人在侍官的引领下进入大殿。
法比安瞥见来人的装束后登时发出一声讥笑，轻蔑地扭过头去，没有半点要上前迎接的意思，在他看来，这群神棍和菲尼亚恩一样可恶。
而已经发誓效忠教会并正式成为了信徒的桑德和皮尔斯则不约而同地心头发紧，他们已经察觉到眼前这几名黑袍人的气场与平时来接洽的任何一批使者都截然不同。
那个没有戴兜帽的鹰钩鼻男人正是桑德以前求爷爷告奶奶都难得见上一面的教会高层：佩雷格林。
然而，这位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大人物竟躬着身跟在另外一名全身上下都被黑袍笼罩得密不透风的人身后，整个一副垂首听令的狗腿模样。
难道……
桑德被自己心头冒出的可怕猜想吓得脸色发白，转头看了一眼同样手足无措的儿子，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和自己差不多的惶恐。
很快佩雷格林就亲自证实了他们的猜测，他转向桑德父子，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往常的倨傲，和面对身旁这个神秘人时的态度天差地别。
他冷哼了一声，用呵斥的语气命令道：“桑德·索亚，皮尔斯·索亚，还不上前向教宗冕下行礼？”
教宗？！！
桑德和皮尔斯双腿一软，险些当场瘫跪下去，就连一直故作姿态的法比安也一个激灵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只见眼前这个被佩雷格林尊称为“教宗”的人从头到脚都裹在厚厚的黑袍里，手上也戴着严丝合缝的黑色手套，别说皮肤，就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露出来。
他静静地站在大殿中央，光从装束来看与其他信徒并没有什么两样，但那种由内而外的凛然气场却令人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忽视他的存在。
桑德刚才还在和儿子就法比安的去留问题争得面红耳赤，但此时已是气势全无，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膝盖已经开始发软。
法比安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刚才从椅子上弹起后就直接僵在了原地，直到教宗都走到面前了他依然有些恍惚。
他与新生教会打交道多年，虽然只见过那个名叫杜克的前伊卡洛斯城负责人，但也通过自己的情报渠道知道眼前这位教宗接手教会已超过五十年，按理说应该是个连走路都需要旁人搀扶的耄耋老者，可眼前这人身姿挺拔，步态沉稳，一举一动竟不见半分老态！
“法比安，你想报仇吗？”
教宗的声音印证了法比安的猜测——有些低哑但极具磁性的年轻男人的声音，与其执掌教会数十年的上位者人设有种说不上来的割裂感。
但眼下法比安已经顾不上纠结教宗这过分年轻的声音了，他已被“报仇”这两个字摄住了全部心神。
但与此同时他也愈发怒火中烧，想当初若不是教会推三阻四，说什么都不肯帮他除掉菲尼亚恩，他怎会沦落至此？又何至于像条丧家之犬一般逃窜到这鸟不拉屎的边陲城邦？他本该是伊卡洛斯名正言顺的国王！
“还愣着干什么？教宗问你话呢！”
他堵在胸口的怒火和质问被佩雷格林这一声呵斥尽数打消，也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抬头望了一眼那个鹰钩鼻男人脸上不加掩饰的轻蔑神情，再看向那位静立如渊的教会领袖，终于明白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是啊！他手里早就没了筹码，唯一的指望就是眼前这位能呼风唤雨的神秘教宗。
新生教会掌控着数个中型国家，与体量堪比伊卡洛斯的奥奇帝国更是暗通款曲，只要教宗肯出手，别说报仇，就算是直接帮他夺回王位也未必没有可能！
想通了这一点，法比安当即就做出了决断。
“教宗冕下！只要您能给我这个机会，从今往后我法比安·伊卡洛斯愿誓死效忠教会，哪怕赴汤蹈火也绝无半分怨言！”
法比安这番效忠宣言说得斩钉截铁，姿态也放得极低，与他以往和教会打交道时处处讨价还价的做派截然不同，连旁边围观的索亚父子俩都被他这能屈能伸的表现惊得一愣一愣的。
“很好。”教宗意味深长地轻笑了一声。
尽管只回应了两个字，但比起佩雷格林那帮高层拿鼻孔看人的傲慢作态，教宗本人简直和蔼得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这也让本就心惊胆战的索亚父子越发忐忑不安了，他们垂头盯着教宗的黑袍下摆，只觉得自己完全摸不透这位大人物的心思。
教宗向前迈出一步，站定到法比安跟前，轻柔而低缓的嗓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既然你意志如此坚定，我便赐予你……足以碾压千军万马的力量。”
碾压千军万马的力量！
教宗说话的语气其实很平淡，甚至透着几分不合时宜的慵懒感，但这几个字却像过了电一般震得法比安浑身发麻。
他之前总嘲笑教会搞些装神弄鬼的把戏，可这句由教宗亲口说出的承诺，其份量远超购买几十上百个实验体所能带来的战略价值。
说到底，他原本也只是期望教会能提供一些兵力或资源上的支持，何曾奢望过这种……这种堪称神迹的恩赐？！
直到这时，法比安才终于将那点可笑的王室自尊心抛诸脑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眼前的黑袍人深深一拜，高声道：“多谢教宗冕下恩典！”
教宗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向如鹌鹑般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的桑德和皮尔斯，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平和：“赐予法比安力量的仪式需要在此地进行。”
他停顿了几秒，似是在给这对仍处于浑噩状态的父子反应时间，“仪式完成后，整个莫格城邦都将成为神佑之地，再也不会受到任何外部威胁。”
听闻此言的索亚父子俩如梦初醒，连忙跪下叩谢。
“佩雷格林，这几天你就负责协同桑德领主准备召唤阵所需的一切。”教宗不紧不慢地布置了任务。
“是。”佩雷格林当即垂首领命。
就在这时，窗外原本还勉强算得上晴朗的天空已被浓云完全覆盖，不多时便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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