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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行来证明,没有林可,他们还真的寸步难行。
乔非腿伤未愈,行动不便;太子因身份特殊,面容不可轻易示人——所有需要抛头露面的事,都落在了林可肩上。
也正因如此,乔非对她虽仍偶有嫌弃,态度却已从最初的全然不耐,缓和了许多。
“我不是不愿待在这里,”林可吐了吐舌头,解释道,“只是这荒郊野岭,你身上有伤,不利于恢复。”她努力表明自己并非怕吃苦。
乔非闻言,面色稍霁。
“你莫不是忘了,我们是‘逃兵’?更别说住进栎阳城。”他无奈地朝天翻了个白眼,“说你傻,你还不认。”
林可这才恍然点头:“对哦,你们是逃兵,不能被人发现,不然会被抓起来的。”她后知后觉地拍拍胸口,显得有些后怕。
随即又打量了一下四周,自我安慰道,“不过这里其实也还好,没想象中那么差。”
乔非看着她脸上神色瞬息万变,心下暗叹。
以她这般不谙世事的单纯心性,只适合长居岐山那般与世隔绝的深山老林。
若真踏入这红尘,只怕不消三日,被人卖了,还乐呵呵地帮人数钱。
他暗自决定,待此间事了,定要想办法将这麻烦送回山中去。
他敛起思绪,出声叮嘱:“你在这儿看好他,别让他到处乱跑。我去附近找找有没有能入口的东西。”
“可你的腿……”林可忧心忡忡地望着他,“要不还是我去吧?你的腿再伤着,往后可真要瘸了。”
乔非扶额,语气满是无奈:“你以为你能认得路?就你这认路的本事,只怕到时候没找到吃的,反倒要我拖着伤腿去找你。”
林可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她确实是个路痴。
“那……你千万小心些。天黑前若还没回来,我们就去找你。”她不忘小声叮嘱。
乔非点了点头,临走前又瞥了一眼始终沉默的太子,语气不容置疑:“你看好她,别让她走丢了。”
说罢,便一瘸一拐地向着林子深处走去。
时值隆冬,四野天寒地冻,万物凋零。
乔非心中并无把握,不知能否侥幸猎到一两只兔子或傻狍子充饥。
他蹒跚前行,脑中思绪纷乱如麻。
离京已有数月,不知姑娘现今如何?太子殿下失踪的消息,是否已传回京城?就在前几日,他们正漫无目的、不知该往何处时,偶然从路人口中听闻,大齐与西夏的使节正在栎阳城和谈,只是谈了近半月仍无结果。
主持和谈的,据说是吏部尚书。
吏部尚书……不就是谢知遥么?
他本该在京城坐镇,怎会突然现身关中?还主持和谈?
一个个疑问接踵而至,驱使他带着记忆全无的太子,一路寻到了这里。
如今自己腿伤未愈,若想护太子周全返京,单凭一人之力,简直难如登天。
若兄弟们都在……他眼中掠过一抹沉痛。此番带出来的十余人,除了他,竟无一生还。
临行前,姑娘千叮万嘱,要他们不必冲锋陷阵,只需护太子周全即可。
可战场之上刀剑无眼,生死往往只在一瞬间,又如何能次次躲过?
姑娘若知道兄弟们皆已战死,心里不知该有多难过、多自责。
他抬手用袖子重重抹了把脸,继续向前走去。
就在这时,前方枯草丛中忽地一动。
乔非眼神一凛,迅速举弓,搭箭、拉弦、瞄准——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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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林可望着身旁如雕塑般静坐不语的齐天珩,忍不住凑近些,仔细端详着他冷峻的侧脸。
“你当真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么?”她满心疑惑,“按说不该呀,都过了这些时日,乔非的腿伤都好得能走路了。”
以她行医多年的经验来看,(虽多半是给山间野兽治伤,仅有的对人经验也来自于师父,而她师父也从未患过失忆症)他头部所受的撞击似乎不该如此严重。
齐天珩垂下那双清冷的眸子,淡淡扫了一眼身旁聒噪不休的女子,随即收回视线,继续保持沉默。
这女子实在吵人,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扰得他连片刻清静都难得。
林可对他的冷淡视若无睹,依旧自说自话。
“凤倾城是谁呀?”她忽然凑近,满脸好奇,“你很喜欢她吗?”
齐天珩眸光骤然锐利如刀:“你偷听我们说话?”
林可被他盯得脊背发凉,小声嗫嚅:“你、你那么凶做什么……我那日砍树回来,正好听见你们在说话,怕打扰你们才没出声……就只听见一两句而已。”
这人虽从不轻易开口,可那身气势却比总板着脸的乔非更慑人。
“我只是好奇……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她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从未喜欢过谁,所以想问问你,取取经。”
齐天珩冷眼瞧着她喋喋不休的模样,眉头越皱越紧。
“我不记得她是谁,”他语气淡漠,“也不知道喜不喜欢。”
“凤倾城”这三个字于他而言,依旧是一片空白。
可奇怪的是,每当听见这个名字,他就莫名觉得心安,仿佛漂泊的孤舟终于望见了远处的灯塔。
“你喜欢乔非。”他忽然开口,不是疑问,而是笃定的陈述。
林可猛地一怔,脸上瞬间飞起两片红云,慌忙摆手道:“你、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喜欢那个整天凶巴巴的家伙!我、我只是……身为医者,要对病人负责罢了!”
她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成了含糊的嘟囔,眼神飘忽不定,再不敢与他对视。
齐天珩看着她这副欲盖弥彰的模样,心中了然,便也不再追问。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乔非离去的方向,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太子……关中……凤倾城……谢知遥……
这些零碎的词语,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他空茫的脑海里激不起半丝涟漪,也串联不起任何清晰的画面。
这几日,偶尔会有几个陌生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可他还来不及捕捉,便已消散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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