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虎的脚掌踏碎第七片冰晶时，玄冰殿的穹顶突然漏下一缕月光，恰好落在王一一紧握星纹剑的指节上。那道曾无数次与他并肩斩破妖雾的剑刃，此刻正微微震颤，剑身上流转的光晕却像凝固的血泪，再无半分暖意。
“退后。”月末路的声音从冰柱后传来，玄色衣袍扫过满地碎裂的星符，每一步都踩得冰屑簌簌作响。他手中的噬魂幡无风自动，幡面上缠绕的黑雾正一点点吞噬周围的光，“星虎，你该明白，这是唯一的路。”
星虎猛地抬头，额间的星纹因情绪激荡而灼亮，视线掠过月末路冰冷的侧脸，最终定格在他身后的叶影身上。那个曾在寒潭边为他疗伤、说过“星纹不灭，情谊不散”的女子，此刻正垂着眸，指尖的灵蝶翅翼泛着诡异的灰光——那是被噬魂幡侵蚀的征兆。
“唯一的路？”星虎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下意识看向身侧的月初十，却见少年背对着他，握着短匕的手青筋暴起。三天前在落日坡，月初十还笑着说要跟他去极北之地看极光，可现在，少年的肩膀绷得像拉满的弓弦，连回头都不敢。
王一一突然向前一步，星纹剑的剑尖在冰面上划出一道浅痕：“月末路，你答应过不伤害他们的。”她的目光扫过叶影苍白的脸，喉结滚动，“当年我们五人在星陨台结誓，同生共死，你忘了？”
月末路缓缓转身，黑雾在他眼底翻涌：“没忘。但星虎的力量已经失控，再放任下去，整个苍澜大陆都会被星纹之力撕碎。”他抬手，噬魂幡直指星虎的胸膛，“只有用叶影的灵蝶心脉献祭，才能压制他体内的狂暴力量。”
“献祭？”星虎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半步，目光死死盯住叶影，“你说过灵蝶心脉是你的命！你为什么不反驳？”
叶影终于抬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在触及下巴的瞬间凝成冰珠。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拼命摇头，指尖灵蝶突然振翅飞起，在星虎面前盘旋三圈，留下一串细碎的光点——那是他们当年约定传递信号的方式，意为“身不由己”。
月初十突然低喝一声，短匕出鞘刺向噬魂幡，却被月末路随手挥出的黑雾弹开。少年重重摔在冰面上，嘴角溢出鲜血：“月大哥！你醒醒！叶影姐快撑不住了！”
“撑不住也得撑。”月末路的声音没有半分波澜，黑雾已顺着叶影的指尖爬上她的手臂，“星虎，要么看着她献祭，要么看着你自己沦为毁灭大陆的怪物。选一个。”
星虎的目光在王一一紧蹙的眉头、月初十不甘的眼神、叶影绝望的泪水和月末路冰冷的脸庞间打转，额间的星纹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冰殿的地面开始剧烈震颤。他想起三个月前的雨夜，五人躲在破庙里烤红薯，月末路把最大的那块推给叶影，月初十抢了王一一的糖，自己则笑着把星纹石磨成的吊坠分给每个人；想起叶影说灵蝶心脉能感知真心，永远不会认错朋友；想起月末路拍着他的肩膀说，星虎的力量不是诅咒，是守护的希望。
“当年你说，我的力量是用来守护的。”星虎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星纹之力在他周身形成旋涡，“可你现在，却要我看着自己想守护的人去死？”
王一一突然举剑挡在星虎身前，星纹剑与噬魂幡的黑雾碰撞出火花：“我不准！星虎，我们一起带叶影走，总有别的办法！”
“没有别的办法。”月末路猛地加大力量，黑雾瞬间将叶影包裹，“星虎，你看看她！灵蝶心脉已经开始衰竭，再拖下去，连献祭的机会都没有，到时候你们都得死！”
叶影在黑雾中发出细碎的呜咽，灵蝶突然挣脱束缚，直直撞向星虎的星纹。光点炸开的瞬间，星虎脑海里涌入无数画面：月末路偷偷收集压制星纹之力的古籍，叶影主动提出用自己的心脉做容器，月初十在背地里练习禁术想替叶影承担痛苦，王一一熬夜打磨星纹剑想增强守护之力——原来他们早就知道自己的力量会失控，早就瞒着他做了最坏的打算。
“傻瓜...”星虎的泪水终于决堤，他抬手按住额间的星纹，强行压制住即将爆发的力量，“你们明明可以告诉我...明明可以一起想办法...”
“告诉你？”月末路的声音突然带上一丝颤抖，黑雾出现了片刻的紊乱，“告诉你让你放弃？让你看着我们为了压制你的力量一个个倒下？星虎，你是我们的希望，不能毁在失控的力量里。”
叶影的身影在黑雾中越来越淡，灵蝶的光芒也渐渐微弱。她用尽最后力气伸出手，指向星虎胸口的吊坠——那是当年五人一起打磨的信物。星虎突然想起叶影说过的话：“灵蝶心脉献祭时，若有真心守护之人的力量共鸣，或许能留一线生机。”
“不——”王一一突然明白过来，转身想拉住星虎，却见他已经冲向黑雾。星纹之力与灵蝶光芒在瞬间交融，冰殿的冰晶开始成片碎裂，月末路踉跄着后退，看着星虎的身影渐渐与黑雾重叠。
“星虎！”月初十嘶吼着扑过去，却被王一一死死拉住，“别拦我！我能替他！”
“你替不了！”王一一的泪水砸在星纹剑上，“他是在用自己的力量中和献祭之力...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不失去任何人的办法。”
黑雾渐渐消散时，月光终于洒满冰殿。星虎半跪在地上，叶影躺在他怀里，灵蝶心脉的光芒虽微弱却稳定。月末路捂着重伤的胸口，看着星虎苍白的脸，喉结滚动：“为什么...你明明可以选...”
“因为你们说过，我们是同生共死的伙伴。”星虎抬起头，眼底布满血丝，声音却异常坚定，“你问我为何要你伤心？月末路，真正让人心碎的，从来不是绝境，而是看着伙伴独自扛下一切，却连分担的机会都不给我。”
月初十扑过去抱住星虎的肩膀，眼泪砸在冰面上：“下次...下次不许一个人逞英雄！”
王一一走过来，将星纹剑放在星虎身侧，指尖轻轻拂过五人共同的吊坠：“我们一起想办法，总有一天，能让星纹之力真正成为守护的力量。”
叶影在星虎怀里轻轻睁开眼，虚弱地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有事的。”
月光下，五人的身影再次依偎在一起，冰殿的碎冰晶折射出细碎的光芒。星虎握紧怀中的吊坠，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未来有多少艰难，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就没有跨不过的坎。只是此刻他看着伙伴们脸上的泪痕，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轻声问：那些瞒着我的时光，你们又独自伤心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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