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林在县城悦来旅社刀削孙二癞子裤带、厉声警告的一幕,像长了翅膀的山风,比曹大林他们三人回屯的脚步还快,一夜之间就传遍了草北屯的角角落落。细节被传得神乎其神,有人说曹大林一刀下去,孙二癞子的裤腰带断成两截,裤子掉到脚踝,露出红裤衩,臊得恨不得钻地缝;有人说曹大林眼神像要吃人,几句话就把孙二癞子和他那几个混混吓得屁滚尿流,连夜滚出了县城,再不敢露面。
各种版本的流传,无形中给曹大林镀上了一层慑人的光环。那些原本被孙二癞子“快钱”论调煽惑得心思浮动的年轻人,听到这消息,心里的小算盘顿时熄了大半——钱固然诱人,但曹大林这股子护家护亲、说动手就绝不含糊的狠劲,更让他们从心底里感到敬畏。孙二癞子那种欺软怕硬的混混,在真正的硬茬子面前,果然不堪一击。
然而,曹大林心里并没有丝毫轻松。他知道,孙二癞子不过是被推上前台的一条恶犬,真正的威胁,是藏在他身后,依旧对草北屯土地虎视眈眈的苏晓曼和那个神秘的“王哥”。而且,屯子里被这几番风波搅动的人心,就像一池被搅浑的水,需要时间来沉淀,更需要强有力的手段来澄清和引导。
父亲曹老蔫在公社卫生院住了两天,额头的伤口结了痂,没什么大碍,但受了惊吓,精神头差了很多,回家后总是蔫蔫地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话也少了。母亲更是时不时偷偷抹眼泪,老两口一辈子老实巴交,何曾经历过这种被恶人上门欺凌的事情。看着父母憔悴的样子,曹大林心里像压着一块巨石,又沉又痛。
他必须做点什么,不仅仅是为了安抚父母,更是为了稳住合作社的阵脚,彻底刹住屯子里这股歪风邪气!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月色清冷。曹大林让刘二愣子敲响了合作社院里那口用来召集社员开会的老铜钟。“当当当”的钟声在寂静的山村夜空中传得老远,带着一种不同以往的肃杀之气。
社员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听到这急促的钟声,又联想到最近屯子里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心里都有些惴惴不安,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合作社那间最大的屋子里。很快,屋里就挤得满满登登,连窗户外都扒满了人,气氛凝重而压抑。
曹大林站在前面,没有像往常开会那样坐在桌子后面。他就那么站着,身板挺直,如同一棵扎根山崖的青松。他没有穿那身中山装,而是换上了平日里进山打猎穿的、洗得发白的旧军便服,袖口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灯光照在他脸上,线条硬朗,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
他没有立刻说话,目光在人群中缓缓移动,仿佛要看进每个人的心里。那沉默带着巨大的压力,让原本还有些窃窃私语的人群迅速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像沉重的鼓点,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乡亲们,老少爷们儿!今天把大家叫来,没别的事,就立几条规矩!”
他停顿了一下,确保每个人都听清了。
“第一条,”他伸出食指,语气斩钉截铁,“从今天起,草北屯,严禁赌博!严禁嫖娼!谁要是敢在屯子里设赌局,搞破鞋,败坏风气,让我曹大林知道了,别怪我翻脸不认人!轻的,合作社除名,重的,直接扭送公社派出所!”
这话如同惊雷,在人群中炸开。尤其是那些平日里就好打个牌、有点花花肠子的人,脸色顿时变得不自然起来。栓柱低着头,脸涨得通红。
“第二条!”曹大林的声音更加冷峻,“凡是外来人员,进咱们草北屯,必须到合作社登记!说明来意,找谁,干啥!特别是那些不清不楚、来路不明的人,屯子里谁家也不准私自接待、留宿!谁敢违反,就是跟全屯人过不去!”
这条规矩,明显是针对苏晓曼、孙二癞子这类外来搅局者。不少社员纷纷点头,觉得早该如此。
“第三条!”曹大林的目光骤然变得无比锐利,如同两把出鞘的猎刀,扫过全场,最后仿佛无意般在躲在人群后面的赵福来脸上停留了一瞬,吓得赵福来一个激灵,赶紧低下头。
“往后,谁敢再欺辱咱屯里的老弱妇孺,欺负咱合作社的社员!”曹大林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和凛冽的杀气,“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有多大背景,有多横!我曹大林,还有咱合作社打猎队手里的猎枪,不认人!”
他猛地一拍身旁的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煤油灯都晃了几晃。
“打到他们记住!草北屯的人,不是好欺负的!打到他们再也不敢踏进草北屯半步!”
这番话,配合着他那凌厉的眼神和拍桌的巨响,带着一股强大的、不容置疑的威势,如同实质般压向众人。屋里屋外,一片死寂,连孩子的哭声都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被曹大林这前所未有的强硬姿态震慑住了。他们仿佛看到了那个在县城旅社里,刀削裤带、眼神冰冷的曹大林。
站在曹大林身后的刘二愣子、吴炮手,以及合作社的其他几个青壮骨干,此刻也都挺直了腰杆,眼神坚定,无形中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支撑力量。
曹大林环视着被他震慑住的众人,语气稍稍放缓,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咱们草北屯,祖祖辈辈靠山吃山,讲究的是个规矩,是个团结!以前单门独户,让人欺负了,只能忍气吞声!现在,咱们有了合作社,就是一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要是还想吃着合作社的饭,砸着合作社的锅,在背后搞小动作,煽阴风点鬼火,破坏咱们的团结,阻挠咱们搞参园、过好日子……”
他再次停顿,目光如电,“那就别怪我曹大林,按合作社的章程,按咱们山里的规矩办事!”
他这话,既是立威,也是警告,更是对近期所有歪风邪气的一次总清算。目标直指赵福来这类内鬼,以及他们背后的外部势力。
人群中,那些原本就因为参园入股而心里打着小九九,或者被赵福来暗中蛊惑过的人,此刻都冷汗涔涔,不敢与曹大林的目光对视。而绝大多数安分守己、期盼着合作社能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的社员,则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和振奋!
“好!曹支书说得对!”
“早就该立规矩了!”
“咱们草北屯,不能再这么乱下去了!”
支持的声音开始响起,并且迅速连成一片。
曹大林看着台下群情激奋的社员,知道立威的目的初步达到了。但他很清楚,赵福来这种人是不会轻易死心的,只要外部诱惑还在,他就像一颗埋在合作社内部的毒瘤,随时可能复发。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寡言的老会计,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封皮磨损严重的账本。他扶了扶老花镜,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大林立这个规矩,立得好!咱们合作社,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他翻开账本,指向其中几页,“趁着今天大伙儿都在,有件事,我也得说道说道。”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人群中的赵福来:“福来啊,前年冬天,合作社集体储备粮那笔账,五百斤苞米,二百斤黄豆,账上记的是损耗,可据我所知,当时粮仓的锁,好像被人动过吧?还有去年公社拨下来的那笔扶贫款,落实到咱们屯是八十块,账目上好像也有点对不上……这事儿,你是不是得跟大家伙儿解释解释?”
老会计的话,如同又一记重锤,狠狠砸下!
赵福来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张了张嘴,想辩解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平时不声不响、只知道埋头算账的老头,竟然早就察觉了他暗中做的手脚,而且选择在这个关键时刻,当着全屯人的面捅了出来!
“啥?赵福来贪了集体的粮和钱?”
“好家伙!怪不得他老是跟曹支书唱反调,原来是心里有鬼!”
“呸!吃里扒外的东西!”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愤怒、鄙夷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赵福来。他之前散布的那些关于曹大林“拿集体钱贴自己”、“搞特权”的谣言,在此刻显得如此可笑和卑劣!真相大白,原来真正挖集体墙角的,是他赵福来自己!
赵福来在众人鄙夷的目光和唾骂声中,彻底崩溃了。他瘫坐在地上,双手抱头,再也无力辩解。他苦心经营的那点威信和挑拨离间的资本,在这一刻,随着老会计轻飘飘的几句话,彻底灰飞烟灭。
曹大林看着瘫倒在地的赵福来,眼神冰冷,没有丝毫怜悯。他沉声道:“赵福来贪污集体财产,证据确凿。按照合作社章程,立即开除出社!贪墨的款项,限期追缴!至于是否移送司法机关,视其悔过和退赃情况再定!”
处理完赵福来,曹大林再次面向全体社员,语气沉稳而有力:“害群之马,已经清理了!我希望,从今往后,咱们草北屯合作社,上下一条心,拧成一股绳!谁要是再敢动歪心思,赵福来就是下场!”
他目光扫过一张张或激动、或振奋、或羞愧的脸,最后朗声说道:“参园,是我们草北屯未来的希望!再难,再苦,咱们也要把它搞成!我曹大林在这里再次表态,只要我当一天支书,就会带着大伙儿,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不成功,便成仁!”
“好!”
“跟着曹支书干!”
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经久不息。经历了这一连串的风波和今晚的立威清算,曹大林的威信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合作社的凝聚力也空前的增强。
月光如水,洒在草北屯安静下来的屋舍和街道上。合作社院里的会议散了,但一股新的、向上的力量,却在每个社员心中激荡。曹大林站在院子里,看着夜空中稀疏的星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知道,内部的隐患暂时清除了,但外部的威胁依然存在,参园的建设任重道远。
然而,此刻的他,信心前所未有的坚定。因为他知道,他的身后,是重新凝聚起来的草北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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