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清冷的气息弥漫在柴房，秦意倚着干草堆，额上还留着林婉晴擦拭过的微凉痕迹，胸膛有节奏地起伏，好似沉浸在深沉的梦乡。
但他没有睡。
他的右眼微微睁开一条缝，那抹红光尚未完全退去，像是潜伏在血肉深处的一团火种，随时可能再次燃烧。
门外传来脚步声，轻而急促。
他闭上眼，假装昏沉。他知道是谁来了。
门被推开，带进一股清晨的凉风。
“你醒了？”林婉晴低声问。
秦意没有应答。
她走近几步，在他身侧蹲下，指尖轻轻探向他的脉搏。她的动作很轻，却带着试探。秦意能感觉到她在犹豫什么。
“我得去祠堂。”他说，声音沙哑。
林婉晴的手顿了顿，没说话。
他缓缓睁眼，目光落在她脸上，那抹红光在瞳孔深处一闪即逝。
“我知道你想拦我。”秦意说，“但有些事，我必须亲自确认。”
林婉晴看着他，眼神复杂，像在权衡、挣扎，最终只是轻轻点头：“你小心点。”
她起身离开，背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单薄。
秦意望着屋顶漏下的光斑，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背后——那里有一处胎记，形状如莲，自出生便有，从未在意。可昨夜那股灼痛感，让他第一次觉得它并非寻常之物。
他撑起身子，靠着墙慢慢坐正。
这一天，他等了很久。
—
夜色沉沉，祠堂外的灯笼在风中摇晃，投下斑驳的影子。秦意拖着残腿，沿着回廊缓缓前行，每一步都沉重而缓慢。
他已避开巡逻的人影，躲过几处守夜的仆从。祠堂本是林家重地，平日戒备森严，但今夜不同，三长老主持祭祀，众人皆集中在前殿，后院反倒空旷。
他来到一扇雕花木门前，手指摸索着门上的纹路，直到找到一处细微的凹陷。他用力按下，机关轻响一声，门无声开启。
祠堂暗格藏于祖先牌位之后，需挪动第三块石碑才能打开。秦意屏住呼吸，将手掌贴在冰冷的石面上，缓缓推动。
一道缝隙出现，露出一个暗格，其中静静躺着一枚青铜罗盘。
他伸出手，指尖刚触到罗盘边缘，背后的胎记突然剧烈灼痛，如同有人用烙铁按在皮肤上。他咬紧牙关，强忍疼痛，将罗盘取出。
入手温热，似有生命。
罗盘表面刻满古老符文，中央指针静止不动，唯独背面，浮现出一朵莲花图案，与他胎记的形状一模一样。
秦意的心跳加快。
他想起昨日翻阅秘录时，曾在一页泛黄纸页上看到过同样的莲花印记。那时他并未在意，只以为是某种装饰，如今看来，绝非偶然。
他低头凝视罗盘，忽然察觉掌心传来一阵轻微震动，仿佛某种力量正在回应他的存在。
他心头一震，立刻将罗盘收入怀中，迅速将暗格恢复原状，转身欲走。
然而，就在他迈出一步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咳嗽。
“这么晚了，你还在这儿做什么？”
秦意浑身一僵。
他缓缓回头，看见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站在门口，手持拐杖，眼神深邃如井，正是林家三长老。
—
祠堂内，香火缭绕，烛光摇曳。
秦意跪在地上，双腿早已麻木，脊背挺直，却不敢抬头。
三长老坐在主位，手中摩挲着一根玉珠念串，目光始终落在秦意身上，似乎在打量什么。
“你来此，是为了什么？”三长老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大小姐让我来查看祠堂物品是否齐全。”秦意低声回答。
“哦？”三长老微微一笑，“她说的？”
秦意点头。
“那你查到了什么？”老者语气依旧平静，但目光却如刀般锋利。
“并无异常。”秦意垂首道。
三长老沉默片刻，忽然站起身，缓步走到秦意面前。
“抬起头。”他说。
秦意迟疑了一下，缓缓抬头。
三长老俯视着他，目光扫过他的脸，最后停在他胸前的位置，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你身上……有什么东西。”他说。
秦意心中一紧，面上却不露分毫。
“长老说笑了。”他低声道，“我只是个残废之人，哪来的什么东西。”
三长老盯着他许久，忽然笑了笑。
“也罢。”他转身回到主位坐下，“既然你奉大小姐之命而来，我也就不多问了。不过——”他语气一转，“擅入祠堂，终归是犯了规矩。”
秦意心头一沉。
“罚你在此跪三日，以示惩戒。”
—
第一日，秦意跪在青砖之上，膝盖早已失去知觉。
第二日，风雨再起，雨水打在肩头，冷得刺骨。
第三日，背后胎记隐隐作痛，每一次心跳，仿佛都在唤醒某种沉睡的记忆。
他没有动，也没有喊疼。
他在等。
等那枚藏在怀中的青铜罗盘，再次回应他的存在。
而当他终于听到罗盘内部传来细微转动的声音时，他知道，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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