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舰桥之内，连空气的流动都仿佛凝固了。
那个坐在舰长席上的黑色幽灵，如同一座由憎恨与钢铁铸就的雕像，一动不动。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审判，让舰桥内幸存的帝国军官们连呼吸都化作了罪孽。
前任舰长，那个不久前还在咆哮的帝国军人，此刻像一只被扼住喉咙的鸡，瘫在冰冷的地板上，眼中只剩下最纯粹的恐惧。他看着那个占据了自己王座的怪物，看着它光滑无面的头颅，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那片虚无所吞噬。
“队长……这些杂种，怎么处理？”张远的意志，在共同链接中如同一头被囚禁的凶兽，焦躁地踱步，“让我把他们一个个撕碎！我要听见他们的骨头断裂的声音！”
“噪音太大，而且不体面。”李兵的意志冷静地否决，“高效的清理，才是对他们最大的蔑视。我们没时间浪费在这些残渣身上。”
刘屹的意志，没有理会他们的争论。
那个坐在王座上的幽灵士兵，缓缓抬起了它的手臂。它的动作，通过舰桥的扩音系统，化作一道冰冷、毫无波澜的合成音，传遍了“秃鹫”舰的每一个角落。
“所有帝国人员，重复，所有帝国人员。你们的指挥系统已被瓦解，抵抗毫无意义。”
“现在，放下你们手中一切可被称为武器的物品，前往c-3区中央货仓集合。”
“你们有五分钟时间。”
“五分钟后，清洗开始。”
这道命令，不带任何情绪，没有威胁，没有劝降，只是一段平静的陈述。然而，正是这种将生杀予夺视作程序化流程的冷漠，带来了比任何咆哮都更加深沉的恐惧。
“为什么！”张远不甘地嘶吼，“给他们机会？他们屠杀我们同胞的时候，给过任何人机会吗！”
“这不是机会，张远。”刘屹的意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这是筛选。筛选出最后的顽固分子，让李兵标记出他们的藏身处。同时，这也是一场仪式。一场让他们亲眼见证自己帝国军队的崩溃，在绝望中走向我们为他们准备好的刑场的仪式。”
“我们的眼睛，已经遍布全船。”李兵的意志，迅速在他们的共同视野中投射出数十个监控画面，“移动开始了。大部分人都很顺从。”
画面中，幸存的帝国士兵们，如同被无形牧羊犬驱赶的羊群。他们脸上带着茫然、恐惧与难以置信。他们扔掉手中的步枪，脱下战术背心，双手抱头，在幽灵军团沉默的注视下，麻木地走向指定的中央货仓。
当然，总有例外。
“G区维修通道，三人，试图构建临时防御工事。”李兵的声音响起。
“处理掉。”刘屹的意志，没有丝毫波澜。
在G区那条狭窄的维修通道内，三名帝国士兵正惊慌地将几个工具箱堆在身后。其中一人刚举起焊枪，试图封死入口。
他身旁的合金墙壁，突然像液体一样蠕动起来。
一只漆黑的手，无声地从墙壁中伸出，抓住了他的脖子。
“呃——！”
他连警报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就被一股巨力拖进了墙壁之中。墙壁恢复了平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留下一支掉落在地的焊枪，仍在徒劳地闪烁着火花。
另外两名士兵，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彻底崩溃了。
相似的场景，在战舰的各个角落上演。任何抵抗，任何迟疑，都会被潜伏在阴影中的纳米蜂群，以最快、最安静的方式彻底抹除。
五分钟，转瞬即逝。
“轰隆——”
c-3区中央货仓那扇足以通过一台小型登陆艇的巨型闸门，重重地合拢。
近八百名帝国士兵与技术人员，被囚禁在这座钢铁牢笼之中。他们挤在一起，不安地抬头仰望着四周高耸的墙壁与空荡荡的金属 catwalk（ catwalks）。应急的红色灯光，将他们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如同地狱里的恶鬼。
“怎么回事？他们要干什么？”
“是海盗吗？还是某个被我们毁灭的文明的报复？”
“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绝望的窃窃私语，如同瘟疫般蔓延。
就在此时，货仓顶部的阴影，开始流动。
一个个漆黑的、沉默的幽灵士兵，从黑暗中浮现，站在高处的 catwalks 上，如同俯瞰蚁群的神只。它们手中制式的等离子步枪，枪口处幽蓝色的能量光晕，是这片红色地狱中唯一的异色。
人群，瞬间死寂。
恐惧，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守望者’。”刘屹的意志，在链接中响起，“我们需要一种更有效率，更能彰显我们与他们之间绝对差距的……工具。”
“我不管什么工具！”张远的意志咆哮着，“只要能让他们全部化为灰烬！”
【权限确认。】金色的兑换列表，在他们的意识中展开。
刘屹的目光，直接跳过了所有常规武器。
【兑换选项：‘湮灭回响’次声波共振矩阵（可塑性模板）。】
【描述：构建一座能够发出超低频次声波的矩阵，该声波能够与碳基生物的细胞结构产生毁灭性共振，在三十秒内将其从分子层面彻底分解。对非有机物无效。】
【警告：该武器会对使用者意志造成强烈的负面情绪污染。】
【启动消耗积分：300,000,000】
“负面情绪污染？”张远冷笑，“我们本身就是仇恨的集合体，还有什么能污染我们？”
“兑换。”刘屹的意志，不容置疑。
【指令确认。】
【消耗积分：300,000,000。】
【目前总积分：694,774,550 - 300,000,000 = 394,774,550】
在货仓的正中央天顶，纳米蜂群开始疯狂汇聚。它们分解着天花板的合金，以三亿积分为核心能量，构建出一个直径约五米的、布满了无数黑色晶体的复杂圆盘。
它就像一朵倒悬的、预示着死亡的黑色莲花。
下方的帝国士兵们，惊恐地看着这凭空出现的怪物，却不知道这才是他们真正的死刑判决书。
“启动。”刘屹下令。
“嗡——”
没有声音。
没有任何可以被听见的声音。
但是，在场的所有帝国士兵，在同一瞬间，身体猛地一僵。
他们的皮肤，开始出现细密的波纹，就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
紧接着，是他们的肌肉，他们的内脏，他们的骨骼……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甚至没有流血。
他们的身体，在一种无形的、无法抗拒的力量下，从最基础的细胞层面，开始解体、崩塌、化为最原始的粒子。
一个士兵，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它正像沙雕一样，无声地飘散。
他想张嘴呼喊，但他的声带已经先一步化为了尘埃。
三十秒。
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又如同一个瞬间般短暂。
当那无形的波动停止时，巨大的货仓内，只剩下一片死寂。
八百多套各式各样的帝国制服、装甲、鞋子，堆在地上，形成了一座座空洞的小山。一阵微风吹过，扬起了地面上厚厚的一层灰色粉尘。
那是八百多个生命，留存在这个宇宙中，最后的痕迹。
“清洗……完成。”李兵的意志，带着一丝冰冷的满足感。
张远的狂怒，也在这极致的、沉默的毁灭中，得到了片刻的平息。他没有欢呼，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满地的空衣，感受着一种近乎虚无的快感。
舰桥上，那个坐在王座上的幽灵士兵，缓缓转动了它那无面的头颅，望向了前方巨大的全息星图。
“‘秃鹫’舰，已完全净化。”李兵的意志，在链接中报告，“航行日志、系统数据已全部重写。从现在起，我们就是一艘刚刚完成残骸清理任务，正在返航的普通帝国清扫舰。”
“航向。”刘屹的意志，简单而直接。
李兵的意识，驱动着纳米机器人，在星图上标记出了一个新的坐标。
那不是任何已知的帝国军事基地，也不是繁华的星系。
那是一个位于小行星带深处，被帝国废弃了近五十年的矿业中转站——“尘埃-7”。
“去那里做什么？”张远不解，“那里除了石头和辐射，什么都没有。”
“不。”刘屹的意志，指向了星图上那个不起眼的光点，一股冰冷而疯狂的计划，在他们三人的意识中缓缓展开。
“我们要去那里，建立我们的兵工厂，我们的巢穴。”
“我们要把这艘船，变成一座移动的堡垒。用帝国废弃的资源，锻造出足以颠覆帝国的军队。”
“秃鹫”舰的引擎，在新的指令下，发出低沉的轰鸣。它调转船头，如同一只真正的、披上了帝国伪装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入了无尽的黑暗深空。
它的目标，是那片被遗忘的尘埃。
而它的猎物，是整个星辰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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