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早已褪尽，岩壁上的暗红裂痕在夜色中泛着微不可察的光泽，像一道凝固的血线。叶凌霄掌心仍贴着剑柄，指节因长时间紧握而微微发麻。他没有移步，反而将背靠的岩体仔细扫视一遍，确认静灵符残留的符灰未被扰动。
沈清璃站在他侧后半步，袖中指尖轻捻，一枚未激活的影听符悄然滑入掌心。她并未立即使用，而是低头看向脚下——碎石缝隙间，一缕极淡的螺旋气流正缓缓盘旋，每五息一转，第七息时微微一顿，与之前裂痕中的节奏分毫不差。
“它还在动。”她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夜风吞没。
叶凌霄点头，从怀中取出玉简，却未查看标记。他蹲下身，以指尖蘸取一滴灵液——这灵液乃采集天地灵气精华凝练而成，对灵力波动极为敏感，常用于探查隐匿痕迹——轻轻点在裂痕边缘的石面上。灵液未散，反而被某种无形之力牵引，他能感觉到一股冰冷而隐蔽的拉力，仿佛有看不见的手将液体缓缓拖入缝隙，随即泛起一圈微弱的涟漪。他凝视那涟漪的扩散轨迹，眉头微蹙。
“不是残留。”他说，“是循环。”
沈清璃蹲下，将影听符贴于裂痕末端下方三寸处的岩层接缝。符纸无声吸附，表面浮现出极细密的波纹，如同水下声波的倒影。她闭目感知，片刻后睁眼：“有回声。灵力流入后，在深处折返，再沿原路退了一段，才重新沉入地底。”
叶凌霄伸手，掌心悬于裂痕上方两寸，灵识外放。那股微弱的回旋之力如脉搏般跳动，与玉匣第七拍的节律完全吻合。他忽然想起什么，从内袋取出玉匣，隔着三层封印灵力，让匣体靠近裂痕。
玉匣未震，但封印层中的一缕灵丝微微颤动，如同被远处的钟声轻拨。
他立刻收回匣体，眼神沉了下来。
“这不是偶然留下的痕迹。”他说，“是信号。有人在用同样的节奏，往地脉里打标记。”
沈清璃沉默片刻，指尖在影听符表面划过，抹去残留波纹。她抬头：“若真是人为，目的为何？传递信息？定位？还是……引我们过去？”
“都不是。”叶凌霄摇头，“是测试。测试玉匣是否还在响应。第七拍是它最不稳定的频率，只有真正了解它的人，才会选这个节点设痕。”
沈清璃目光微动。她取出古籍残页，摊在掌心。那行“双心交鸣，逆流寻枢”的小字在夜色中几乎不可见，但她以灵力轻拂，字迹边缘泛起微光。她将残页边缘对准裂痕，试图比对灵力波动的起承转合。
灵光微闪，残页上的字迹竟随之轻轻震颤，仿佛被某种隐秘的频率唤醒。
“它认得这个节奏。”她低声说。
叶凌霄盯着那行字，忽然道：“我们一直以为玉匣在被动回应地脉，但若反过来呢？若地脉是在回应玉匣？这些痕迹，不是干扰，是回应链的一部分。”
沈清璃抬眼看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你是说……玉匣的每一次搏动，都在被记录？被复制？然后通过地脉，刻成标记？”
“不止是记录。”叶凌霄伸手，以剑尖在裂痕旁的岩面上划出一道短弧，“看这螺旋的转向——顺时针流入，逆时针回返。它不是单向传递，是闭环。就像……有人在用这种方式，确认我们是否走过这里。”
沈清璃指尖一紧，影听符边缘微微卷起。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已经被确认了？”
叶凌霄没有回答。他将玉简重新摊开，目光落在之前标记的“红痕区——规避”字样上。片刻后，他以剑尖轻轻划去“规避”二字，改为“待查”。
“避不开的。”他说，“越躲，越暴露。既然它用第七拍的节奏找我们，我们就用第七拍的节奏，去查它。”
沈清璃看着他，片刻后，将古籍残页收起，从袖中取出另一枚符纸——非静灵符，亦非影听符，而是以极细朱砂绘就的“引频符”。她指尖凝灵，缓缓激活符文。
“直接用玉匣试探太险。”她说，“但若以符文模拟第七拍的波动，只放一丝出去，或许能测出它的反应深度。”
叶凌霄看了她一眼，点头。
沈清璃将引频符贴于裂痕中段，灵力轻送。符纸无声燃起一道极淡的红光，随即熄灭。刹那间，裂痕深处，那原本缓慢盘旋的螺旋灵力仿佛受到某种刺激，瞬间加速，节奏从原本的五息一转加快至三息一转，而每第七息的那丝停顿，此刻变得格外清晰，如同心脏骤停般明显。
两人同时屏息。
三息后，灵力恢复原速。
“它回应了。”沈清璃低声道，“不是被动残留，是主动反馈。”
叶凌霄伸手，将引频符残灰抹去，指尖沾上一丝微温的粉末。他捻了捻，眉头微动：“朱砂里混了星砂。这种配比……不是通用符方。”
“有人特制的。”沈清璃接过话，“专为触发这种节奏而造。”
叶凌霄沉默片刻，忽然将玉简收起，从腰间取下随身携带的灵石罗盘。他以灵力激活，将罗盘置于裂痕正上方。指针起初静止，但在引频符余波散尽的瞬间，忽然偏转七度，指向西北方向。
“不是随机。”他说，“它有指向性。第七拍的节奏，不只是标记，还是引路。”
沈清璃盯着罗盘，声音微沉：“那我们是绕开它，还是……顺着它查下去？”
叶凌霄没有立刻回答。他蹲下身，以指尖在裂痕末端轻轻一划，带出一丝极细的暗红粉末。他凑近鼻端，极轻一嗅，随即皱眉。
“不是血。”他说，“是熔岩渗出的铁晶碎末，但被灵力淬炼过。这种处理方式……只有地脉工坊才用。”
沈清璃瞳孔微缩。
“你是说，这痕迹出自……掌控地脉的人之手？”
叶凌霄将粉末抹去，缓缓站起身。他望向西北方向的山脊，那里是原本计划中的下一处节点，如今已被崩塌掩埋。他握紧剑柄，掌心传来熟悉的滞涩感——方才紧握太久，剑柄上的纹路已在他掌心留下浅痕。
“不是掌控地脉的人。”他声音低沉，“是能改写地脉的人。”
沈清璃刚要开口，忽然指尖一颤——贴在裂痕旁的影听符残页，表面浮现出一道新纹路，如同被无形之笔写就。她低头看去，那是一道极细的螺旋线，正以第七拍的节奏，缓缓旋转。
叶凌霄也看见了。他伸手，指尖尚未触及符纸，那螺旋线忽然加速，第七息的停顿变得极长，几乎凝滞。
沈清璃的指尖悬在符纸上方，一滴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在符纸边缘，瞬间被吸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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