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属焦急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不知所措：“钱总，那姓杨的还在引擎盖上撒泼，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我们……我们该怎么处理？”
钱淼刚在丽娜身上砸下重金，为新店开业造足了声势，此刻正意气风发。他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仿佛听到了一只苍蝇在嗡嗡叫。
“这种给脸不要脸的货色，还用我教你？”钱淼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倨傲，“车都已经卖出去了，钱货两清，他还以为自己是上帝？派两个人，把他从我的车上拽下来，直接扔到马路牙子上！再敢靠近我的店，就给我‘好好’招呼！”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处理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碍眼的垃圾。在他的商业逻辑里，付完钱的客户，价值就已经被榨干，剩下的只有麻烦。
“是，钱总，我明白了！”下属得了指令，语气立刻变得坚决。
钱淼满意地“嗯”了一声，正准备挂断电话，去享受酒店老板奉上的顶级雪茄。
然而，下属下一句话却让他的动作猛地僵住。
“等等！钱总……情况，情况可能有变！”
钱淼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不悦地呵斥：“吞吞吐吐的干什么？天塌不下来！说，又怎么了？”
下属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惶恐：“钱总，现场……现场有人在拍视频！好几部手机对着他拍，看那角度和专业劲儿，不像是看热闹的，倒像是……像是他早就安排好的！”
“什么？！”
钱淼的心猛地一沉。
网络时代，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负面新闻被捅到网上。那玩意儿像是病毒，一旦扩散，任你百年基业也能一夜倾覆。他立刻联想到了刚才那个语气平静却暗藏杀机的神秘电话。
“难道……真的是他？”钱淼脑海中警铃大作，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他沉吟片刻，迅速改变了策略，“先别动他！你立刻去查，把这个杨瀚的所有底细，给我扒个底朝天！我倒要看看，是谁给他的胆子，敢在我钱淼头上动土！”
如果是全款客户，资料或许有限。但在他钱淼的4S店买车，十有八九都被“引导”着办了贷款，美其名曰金融服务，实则是捆绑销售和收取高额手续费的手段。因此，客户留下的个人信息极为详尽。
十分钟后，一份关于杨瀚的详细资料就摆在了钱淼面前。
杨瀚，一家民营小公司高管，年薪三十万左右。表面上看，平平无奇。但资料深处的一条信息，让钱淼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此人曾有一笔高达一千万的银行贷款，曾逾期未还，险些被列入银行黑名单！
“呵，一个差点成了老赖的家伙，也敢跟我叫板？”钱淼嗤笑一声，仿佛找到了绝佳的攻击点。他立刻对下属下令：“让公关部动起来！抓住他贷款一千万逾期未还这点，给我往死里炒！重点强调他‘差点成老赖’，至于后面还清了？一个字都不准提！懂了吗？”
下属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马屁立刻跟上：“高！钱总实在是高！杀人诛心，这下看他还怎么装可怜！我马上去办！”
钱淼得意地挂断电话，靠在真皮座椅上，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他这套颠倒黑白、转移视线的组合拳，早已打得炉火纯青。
果然，在网络水军和营销号的推波助澜下，两则新闻迅速冲上热搜。
一则是【宝马男车主悲愤维权，无良4S店店大欺客！】。
而另一则，则是【起底维权宝马男：身负千万巨债，竟是银行黑名单常客！】。
后者的热度，如同坐火箭般飙升，瞬间将前者的声音淹没。舆论的风向一夜之间彻底逆转。
“我就说嘛，一个开宝马的能是什么好东西，原来是老赖！”
“欠钱不还还有脸维权？怕不是想讹诈4S店吧？”
“支持钱总，打击老赖！这种人就该曝光！”
网络上充斥着对杨瀚的谩骂和质疑，原本微弱的支持声被彻底吞噬。
坐在前往酒店车上的钱淼，刷着手机上的评论，脸上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他能在丽城将4S店生意做到这么大，靠的可不仅仅是运气。
然而，他嘴角的笑容还未完全展开，刺耳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还是那个下属。
“钱总！不好了！出……出大事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已经不是焦急，而是带着一种天塌地陷的恐慌。
钱淼被这惶急的语气弄得心头火起，厉声训斥：“废物！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每逢大事有静气！你再这么毛毛躁躁的，就给老子卷铺盖滚蛋！”
下属被骂得不敢吭声，等钱淼发泄完，才带着哭腔颤声道：“钱总……公关部的谢总监……谢国源他……他刚刚提交了离职申请，人……人已经联系不上了！”
“什么？！”
这一次，钱淼再也无法保持镇定，惊得直接从车座上弹了起来，脑袋“咚”一声撞在了车顶上，却也浑然不觉。
谢国源，他的公关部总监，年薪百万的核心心腹，掌握着他旗下十六家4S店所有见不得光的秘密和公关渠道的绝对核心！他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毫无征兆地离职？！
“你说什么？谢国源离职了？！”钱淼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尖利，他对着手机低吼道，“你他妈再说一遍？！”
电话那头的下属吓得魂不附体，颤声确认：“千真万确啊钱总……他……他把辞职信发到人事部邮箱，然后就关机了，所有联系方式都断了！”
钱淼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手脚冰凉。谢国源的离职，远比杨瀚的维权要恐怖一万倍！杨瀚最多是疥癣之疾，而谢国源，这是心腹大患，是握着他命门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开车的儿子钱向峰厉声道：“停车！你，马上给我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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