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手臂抽出，手里攥着一团泥，接着把手探进水中晃了晃，又搓洗两下，手掌摊开，掌心上赫然躺着一个指环。
那是一个宽面的银质指环，上面雕刻着缠枝纹，是最常见的样式，指环面光滑明亮，没有任何佩戴的痕迹。
温清宁翻检着指环，没有看到有任何标志，用指腹在里面摸了一圈，眨了眨眼。
沈钧行看到他的表情，眉尾轻扬，凑近小声问道：“有收获？”
温清宁轻轻“嗯”了一声：“还不太确定，待回到府廨，用察镜看看，这里不方便。”
沈钧行明白她的意思：“现在回去？”
温清宁点了点头：“刘慧儿的尸身能带回去吗？我还想再验一验。”
沈钧行垂眸沉思，片刻后朝姚八斗走去。
温清宁看着两人低声说了许久的话，最后便看到姚八斗点了点头。
沈钧行立即吩咐差役驾车跟着姚八斗回村，去接刘慧儿回京兆府廨。
拉上刘慧儿的尸身，众人回到府廨时，已经到了傍晚。
刚一踏进府廨，一个清润的声音响起，吃惊中带着几分调侃：“嚯！这是去泥塘里打滚抓鱼了？抓了几条？”
正是几日未见的谢景俭。
看到这个时辰出现在这里的谢景俭，温清宁不禁有些纳闷，又见他虽然脸上挂着笑，可眉头却有些往下压，猜测怕是有要事，于是开口道：“我去梳洗更衣。”
谢景俭笑道：“郡君忙好记得过来，有事寻郡君帮忙。”
温清宁离开的步子一顿，点了点头。
沈钧行带着人往书房走去：“又寻郡君帮忙验尸？你大理寺的仵作俸禄是白拿的？”
谢景俭无奈：“哪些人你还不晓得？顾忌太多。公事上，该给郡君的绝不小气。”
沈钧行冷哼一声：“别让人说郡君和他们抢饭吃。”
他让人送上一桶凉水到书房，绕到屏风后。
水声才刚响起，突然听谢景俭隔着屏风说道：“城外南郊发现一具女尸。”
屏风后面的水声瞬间停止。
“我已经让人把现场看管起来，待你和郡君收拾妥当一起过去。”
沈钧行的问题透过屏风传出：“死因？”
“经仵作勘验是勒死，脖子上有勒痕，且死者身份不一般。”谢景俭的脸色出奇的凝重。
沈钧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没有再说话，加快了洗漱的动作。
没一会儿，谢景俭看到他铁青着一张脸从屏风后走出来，苦笑道：“不至于吧。”
沈钧行吩咐人去看看温清宁收拾妥当了没有，又让人赶紧做些吃食送来，然后才看向谢景俭。
“今日西郊大刘村也出了命案，同样是女尸，现场被毁，尸身已经被死者家人收拾干净。几日前西市惊现女尸，案子至今未破，且连个真正和命案有关的线索都没有，如今再添一桩，你说至于吗？”
顿了顿，语气稍缓，“对不住，失态了。只是我掌管护城卫，又暂领京兆府，本该护长安百姓平安，实在是失职……死者是谁？”
谢景俭拍了拍他的肩膀：“先不说案子，你歇一歇，到了地方再谈。”
沈钧行还要追问，想了想把问题咽回，转而叫来韩君正。
“秦百香夫妇的审问交给你们，做好口供记录，如果需要抓人，拿了手令连夜去。和孔青竹案子有关的那些人暂时先别放，待我们回来再说。”
说着，他取出一袋钱交给韩君正：“连日查案辛苦了，给他们分分，你也有份。再让灶上做些简单吃食送来，我和郡君稍后还要出去查案。”
韩君正连忙应“是”。
过了一会儿，头发潮湿的温清宁来了书房。
环视一圈，注意到一个眉头紧锁，一个笑中带愁，眨了眨眼轻声问道：“一日两个命案，明日早朝你们会被圣人降罪吗？”
谢景俭道：“还好，不会因为这个挨板子。”望向沈钧行，表情戏谑：“常挨板子的武安侯，你觉得呢？”
“你羡慕？下次叫上你。”
“不用！我可没有你皮糙肉厚。”
说话间，气氛缓和不少。
三人极有默契的谁都没有去谈案子，也不再讲究“食不言”的规矩，一边吃饭，一边闲聊，让自己有片刻的放松。
从京兆府廨出来已经是宵禁时分。三人坐在马车上，一路往南，出了城门，方才放慢速度。
大雨虽然已经停了，但泥路湿滑，怕马有失蹄翻了车，只能缓缓前行。
车上，谢景俭向二人说起女尸。
“发现尸体的是我大理寺的一名胥吏，他今日请假陪娘子到寺庙还愿，回来路上碰到的。”
沈钧行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正常来说碰到尸体应该到县廨或者府廨报案，他身为胥吏，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去了大理寺？是死者的身份有问题？”
谢景俭沉声道：“死的是现任吏部侍郎柳子兆的夫人，姚玲珑。”
正在闭目养神，听着他们谈话的温清宁忽然一下睁开眼睛：“姚夫人死了？没认错人吧”
谢景俭道：“去府廨找你们前，我已经亲自确认过，确实是她，不会认错。姚玲珑死状凄惨，眼睛被挖，嘴巴也被用线缝上，心脏被剖去”
温清宁大吃一惊，，竟然和孔清竹，刘慧儿的死状一样！
沈钧行神色肃穆：“可有通知吏部侍郎？”
谢景俭回道：“暂时没有，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我想先请郡君帮忙验尸。”
温清宁望向他：“大理寺的仵作验过了吗？”
“让他验了，但碍于姚玲珑的身份，有些束手束脚放不开。郡君可懂我的意思？”
温清宁点头：“明白，你们是担心姚夫人受过侵犯？”
谢景俭面色一僵，沉默片刻，苦笑道：“郡君，可以不用说的这么直白。”
温清宁“哦”了一声。
“我提起姚玲珑的死状，你们为什么这么震惊，莫不是和你们现在的案子有关？”谢景俭道。
沈钧行颔首，把孔青竹和刘慧儿的死状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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