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易意欲跟上,他头也没回地令道:“不许跟着!”
于是谷易与绿蔻姚玉净三人便等在了外面。
萧业上了二楼,见那屋子的尽头放着一张书案,谢璧就在书案后面坐着,面前放着一个木匣子。
他目光平静,出神的望着自己,似乎透过他在看他的父亲。
萧业面无表情,缓缓穿过一排排书架,在与谢璧相距数尺的地方站定,一双黑眸不紧不迫地看着他,看不出情绪。
谢璧微仰着头,看着眼前这个冷峻挺拔,蕴藏着迫人气势的年轻人。试图从他身上找到傅忌的影子,可是,很少很少。
傅忌是个坦荡豁达的谦谦君子,但萧业是个心思深沉且杀伐决断的人,他不太像他的父亲。
可是,无论像不像,他终究是傅兄的儿子,是活着的傅询!
片刻后,谢璧嘴角浮现一抹笑容,那笑中有欣慰有歉疚有复杂的激动。
他缓缓开口:“你不太像你的父亲,所以我一开始没有认出你,只觉得对你有一种熟悉感。
若非那日见到你的祖母,认出了那个镯子,我恐怕还认不出你来。”
他话中的欣慰和慈爱的神情,似乎是面对一个许久未见的晚辈。
这让萧业很不悦,黑眸渐渐阴冷。他寒声道:“说吧,你是准备告发我,还是要挟我?”
谢璧脸上露出忏愧之色,眼神渐渐暗淡了,他垂下了头,难以直视他的眼睛。
“我怎么会告发你?怎么会威胁你?你活着,我很高兴。你娶了姮儿,我也很高兴。
那年,你父亲初到青州,我们一见如故,结为至交。有次提起家中子女,他知道我有一女在京中,与你同月同日生,比你小三岁。
我们感慨竟有如此巧事,曾玩笑说日后儿女长大成人,如若有眼缘,可结为儿女亲家。
没想到竟然成了真,兜兜转转,姮儿还是嫁给了你,做了你傅家媳妇。”
萧业想到了父亲,想到了谢姮,心被剧烈的揪扯着,眼眸中交织着痛苦与仇恨,他没有打断,任由谢璧说下去。
“我们那时候以为会成就一段金玉良缘,谁知出了青州粮草案,良缘竟变成了孽缘……”
“你想让我放过谢家?”萧业冷峻开口。
谢璧抬起头来看着他,摇了摇头,“不!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要报仇,理所应当!”
说到这里,他忽然笑了,自嘲又欣慰。
“我苟活了十二年,如今,连女儿也看不起我了,她以为我贪生怕死,竟然给我下毒,呵呵……可我知道,她是孝顺,她怕你赶尽杀绝,她想子偿父债!”
“下毒?”
萧业身躯一震,剑眉紧蹙,急声问道:“她在哪里?”
谢璧红了眼眶,喃喃道:“可是她错了,她父亲根本就不怕死!她父亲苟活了十二年,是因为不能死!
虽然……虽然,我有时也不知道能有什么用,但如若我死了,傅兄就真的白白死了!”
萧业没有功夫听他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语,低声吼道:“我问你,她在哪里?”
谢璧终于回答了,直直地看着他,“我没有责备她,我跟她说,我造的孽,应该由我扛!
傅询,你要报仇,我们谢家引颈就戮,可以把命全偿给你!但是,你不要再查下去了,所有的事就到此为止吧!”
萧业冷笑道:“你以为我不敢吗?”
谢璧道:“我知道你敢!我说的全是实话,你们傅家是为我谢家而死,我们应该还债!
我也知道你杀伐决断,素有雷霆手段。你不怕齐王,敢硬刚豪门世家,但是,过刚易折,你要小心啊!”
萧业暗暗调息静气,黑眸炯炯的盯着他,咬牙道:“我问你,我父亲好心帮你,遭此横祸,你为何非但不帮他,还要背信弃义,逼他去认罪?”
谢璧惊道:“逼傅兄认罪?没有!我没有!”
萧业怒道:“还想狡辩,我父亲自缢之前,你是否去找过他?是否与他说过‘担不起也要担,难不成真要整个青州饷司赔罪?’这样的话?”
谢璧震惊不已,“你怎么知道?对了,你审了卫演,那晚卫演在门外?”
“你承认了!”
“没有!没有!”
谢璧猛地站了起来,“我是去找了傅兄,但我不是劝他认罪,是我要认罪,托他照顾我的家人!
我们查到翼州的押运官全家十六口死于火中,那押运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们知道事情绝非那么简单。要么何老将军真的通敌叛国,何家为保清誉,杀了那押运官及家人灭口,要么就是朝中有人陷害,逼死何老将军和二子后,杀人灭口!
总之,无论哪一个,都不是我等青州饷司区区粮官能够抗衡的!朝廷要问罪青州饷司,为何老将军讨回公道。
我必须要站出去,因为那天本是我当值,接的那翼州押运官,谁知……谁知家中妾室急产,你父亲……你父亲好心与我换值,点了粮草,签了他的名,盖的他的印!”
说到这里,谢璧已经哽咽难言,但萧业冷冷地看着他,丝毫不为所动。
谢璧抹抹眼泪,“那日,我说我要认下此罪,如我身死,请他帮我照顾家小。你父亲说,一旦认罪,就是倾家之罪,担不起!
我说,担不起也要担,难不成真要整个青州饷司一起赔罪?你父亲要我不要冲动,或许那名押运官还没死,或许还能找到线索。
我听了他的话,谁知他隔了一天竟然自缢认罪,留下亲笔罪书,他竟然替我死了!”
谢璧痛哭流涕,多年的忏愧终于在此刻决堤而出!
萧业不信他的话,阴冷的眸子轻蔑地看着他。
“如果事实如你所言,那将全部罪责推到我父亲身上的状子,又是哪里来的?”
谢璧追悔莫及,哀不欲生,“我做错了!我不该听了他的话!”
“谁?”萧业黑眸凌厉,紧紧盯着他。
“你父亲!”
“你胡说!”
“是真的!”
“我父亲已死,你便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他身上吗?”
萧业怒吼出声,在他看来,这全是谢璧的狡辩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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