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沈非向着顾晴空说话，原本呜呜咽咽的小蝶哭的声音更大了，十分令人心烦。
叶老夫人觉得，沈非是有了女朋友就忘了她这个老太太，小蝶的哭声无疑是为她添了一把火，而视线落在顾晴空的身上，更是不得了。
老夫人发现，处于事件中心的顾晴空居然没事人一样，咂摸着嘴儿，也不知道是在回味一些什么好吃的，完全没有她预想之中的羞愧和自责。
“顾晴空！”叶老夫人怒斥一声。
顾晴空循声望去，脸上挂起纯洁的笑容：“奶奶，你喊我呀？”
“谁是你奶奶？”祖母越发愤怒。“你的德行太差，趁早离我孙子远一点！”
沈非说：“奶奶，晴空是我选中的女朋友，我不会换的。”
叶老夫人原本是坐在沙发上，听到沈非这样说，蹭地一下就站起来了。
“沈非呀，你怎么帮着外人来气奶奶？奶奶活了一把年纪，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哪个姑娘好哪个姑娘坏，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姓顾的女人，分明是看中了你的钱，才和你在一起的。你要是娶了她，出不了三年，这只狐狸精就能把你的家给搬空！顾家算是什么呀？谁不知道她老子顾金城，当初是靠吃软饭发的家？那样的人生下的女儿，又能怎么样？”
沈非刚要辩驳，就听得身边的顾晴空嘿嘿笑了两声：“奶奶，您这话说得可偏颇。我家世不好，跟了沈非就是想掏空沈非的家产。我配不上沈非，您的干孙女小蝶就配得上吗？”
小蝶一直在一旁竖起耳朵听着，听见顾晴空提到自己的名字，就像被人点着的炮仗，一下子蹿起来，拿手指着顾晴空的鼻子大声嚷嚷：“你这只狐狸精又在说的什么疯话？满天下的女人都是奔着沈非哥的家产去的吗？”
“是啊，我也想问这个问题，难道每一个接近沈非的女人，都是为了钱，而不是他这个人吗？我们家沈非，就这么没有魅力吗？”顾晴空笑吟吟反问。
小蝶显然是没有想到，顾晴空会顺着她的话打她的脸，被气得支支吾吾，也递不出什么话来。
叶老夫人见状冷哼一声：“果然是牙尖嘴利，沈非，这就是你护着的女人！”
她原本指望沈非能够看清楚顾晴空的真实面目，幡然醒悟之后，把顾晴空踢走，免得她在自己面前碍眼。可是沈非就像是没有听懂她说的什么，居然微笑着点点头：“的确，晴空口齿伶俐。看样子，以后是不会吃什么亏的。”
话语之中，分明带着欣慰的感觉。
顾晴空刚才说了什么？她家的沈非？对，他就是她家的沈非，这种话希望她以后能自觉地多说一点。
小蝶要被沈非的逻辑气疯了，他找来的这个女人都快把祖母气死了，他想到的居然是这个女人以后不会被欺负了？
心中不忿，话没有过脑子便脱口而出：“沈非哥，你是被狐狸迷了心窍吧？”
沈非面对小蝶，可没有面对祖母时表现出的言语闪避。
笑意一荡而空，沈非一眼扫过去，小蝶被吓得浑身发抖——好凌厉的眼神啊！
那一瞬间，小蝶真切地感受到，沈非是把她当做一个死人，甚至是一个蝼蚁来看的。
“我做事情，还轮不到你这个陌生人指手画脚。如果你还想在祖母身边过些太平日子，最好是学会闭嘴。”
叶老夫人一把将小蝶护在身后，冲着沈非嚷道：“小蝶说错什么了？她说你被狐狸迷了，难道是说错了吗？居然当着我的面恐吓小蝶，我看你是被狐狸迷得不浅呢！”
她琢磨着又要说话，沈非话风一转，问道：“祖母，叶凌轩这半个月内回来过吗？”
叶老夫人被问得一愣，随即冷硬地摇摇头：“没有。”
“是么，”沈非又问，“叶凌轩真的没有回来，他没有带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去了我师父的那间屋子？”
“没有。”叶老夫人在否认的同时，把脸扭到沈非看不到的方向。
她分明是在替叶凌轩隐瞒。
沈非的问题来得太突然，叶老夫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没能做好充足的心理建设。即便是有所克制，她依旧没能压下由大脑冲向面颊的真实惶恐，只能以愤怒掩盖。
她指着沈非怒斥道：“你这是在审问我吗？居然把你的祖母当成犯人来审问，你是不是还想往我的脖子上套一副枷锁呀？”
沈非到底是沈非，面临这样的指控，依旧能够保持平静。
面对祖母，他的唇边始终挂着一抹笑意，无论祖母说什么，那分笑意都不增也不减。
“怎么会呢？祖母。”
“既然不会，就赶紧把这只狐狸精赶走！”祖母手指着顾晴空，很不客气地说。
顾晴空心里踩了一脚刹车，沈非明明是在问叶凌轩的事情，这老夫人怎么把枪口又转到她身上来了？
合着这老太太今天不把她赶走，誓不罢休啊！
叶老夫人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要求沈非赶走顾晴空，沈非始终保持着淡定，牵着顾晴空的手不曾放开。
他也没有像寻常无端遭受阻挠的年轻人那样，大声朝老人顶嘴。
叶老夫人一腔怒火撞进了温吞吞的水里，气得胸膛一起一伏，老夫人的干孙女小蝶赶紧扶着她，口中劝慰着：“奶奶，您坐下来歇一歇，您坐下来……”
劝过老太太，小蝶又指着顾晴空说：“你看看你，你看看你！沈非哥这几年回来的次数不多，每一次回来奶奶都兴高采烈的，祖孙和和乐乐，偏偏这一次你来了，把好好的家人团聚搞成这样，你的心中就没有半点羞愧吗？”
换成一般人，或许会被这一连串的打击吓倒，顾晴空完全不是一般人，这道德的大棒怎么抡，也别想砸到她的头上。
顾晴空抬起下巴冲着小蝶点了一下：“你可真会倒打一耙呀！如果不是你上赶着抢我的男朋友，又怎么会闹成这样？如果不是你恶人先告状，又怎么会出现现在这副场景？我以前都没有见过你，你一上来就骂我是狐狸精，又是何道理？”
小蝶正要反驳，顾晴空又说：“我就大度一点，姑且把那句狐狸精当成是你对我容貌水平的高度评价，毕竟，也不是长成什么样子，都有资格被人说是狐狸精的。说来可笑，我和沈非恋爱是光明正大的，我居然要被说成是狐狸精？也不知道是谁妄想症那么严重，自顾自盖章，沈非倒成了她的。”
“我没有！”
小蝶再傻，也听得懂顾晴空含沙射影的话。她嘴里嚷着，眼泪迅速盈满眼眶，大颗泪珠吧嗒吧嗒往下掉，叶老夫人见了心疼得不得了，拿手用力拍着眼前的茶几呵斥沈非：“你看看你带回来的这个女人，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你是想要气死我吗？要么你把这个女人轰走，要么你们两个一起走，我年纪大了，这把老骨头经不起你们的折腾！”
沈非温暖的手掌轻轻拍在顾晴空的手背上，以此作为安慰，口中问出丝毫不着边际的话：“祖母，这几天叶凌轩真的没有回来吗？”
叶老夫人瞪着沈非，眼睛和嘴巴都张得大大的，她很难相信沈非会问出这样的话，气得拍着茶几，嘶哑着苍老的声音吼道：“我说了没有就没有！”
“好吧，”沈非向叶老夫人鞠了一躬，“既然您看到我们不开心，那我和晴空就不在这里多留了。”
顾晴空也匆忙向老夫人鞠了一躬，与沈非手牵手，转身离开叶家老宅。
小蝶高声喊道：“沈非哥，你这是做什么呀？真是要气死奶奶吗？奶奶还做了你最爱吃的啤酒烧鸭——”
她还想说些什么，可是沈非已经牵着顾晴空的手走出了大门。
走在园子里，顾晴空回过头，正看见小蝶追出来。小蝶已经追到门口，却被叶老夫人喝止。
“这样离开真的好吗？”回到车上时，顾晴空问道。
“有什么不好？”沈非笑着反问，从他的脸上完全找不到愤怒或是悲伤，此时的沈非平静得像一片没有被风打扰过的湖泊。
“叶老夫人只是不满意我吧，老人的思想有些固执，我在车子里等着你，你回去和老人家吃完这顿饭？”
“你只是觉得老人家的思想有些固执吗？”沈非问。
“不然呢？”
“我看你刚才怼人挺开心的，还以为你已经看透了全部，原来是我想太多啊……”
顾晴空被他的话闹得摸不到头脑：“我只是看不惯小蝶那副样子，张嘴闭嘴狐狸精，可真难听。你以为我看清什么了？”
沈非发动了车子，没有正面回答顾晴空的话，车子慢慢驶离这条街，他才对顾晴空说：“其实我不喜欢啤酒，也不喜欢烧鸭。”
“啊，”顾晴空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刚才小蝶说，那是你最喜欢吃的菜。”
“那是叶凌轩最爱吃的菜，”沈非说，“每次回来，祖母都要做这道菜，我与她说过不喜欢，她从来都不记得。祖母真正喜欢的只有叶凌轩，甚至纵容叶凌轩把身份不明的女人安置到我师父的房间，还要帮他隐瞒。”
车子开过两个红灯，叶家老宅所在的区域彻底消失在后视镜中，沈非继续说：“我师父是叶家的恩人，当年祖父活着的时候，对师父不可谓毕恭毕敬。人走茶凉，我师父失踪多年，祖父早已入土，叶家人连师父的屋子都不愿好好守着。师父讨厌亲近之人以外的人进入他的房间，可现在？小蝶可以随便进，顾碧蓝甚至在里面住过。”
说到最后，沈非面颊染上愠怒。叶凌轩或许是料想到，他会发现顾碧蓝曾经的藏身之处，刻意留下点生活的痕迹来恶心他，就和之前那些发到他邮箱里的那些照片一样。
“以后不要见叶凌轩了，找顾碧蓝的事情交给我。”
“哦。”顾晴空随意应下，如果没有顾碧蓝的事情，她早就离叶凌轩远远的了，那个家伙和师兄长得一模一样，顶着那样好的皮囊却净做些缺德的事情，想想都烦，她才不要见呢！
沈非又说：“晴空，你还是回我那边去住吧，你现在的住处被媒体发现了，南希说楼下围了很多人。我让她把你的那只猫和行李一起送过去。”
“是么。”顾晴空点点头。
她的住处被发现了吗？居然这么快，南希刚才在电话里没有说这件事呢，也不知道危月现在怎么样了？
“被发现了，我就换一个地方住，住到你的家里像什么样子？”
“就算是换一个地方，被发现也不过是个时间的问题，去我那边至少安全有保障，也不会有人打扰你复习。”
“那好吧。”她想。
沈非的话她没办法反驳，目前也只有这样了。
顾晴空没有看到，沈非从后视镜里看过来时，脸上浮起了一丝得逞的坏笑。
就这样，在出租屋没能住上多久，顾晴空又搬回了沈非的别墅。
管家林叔看到顾晴空回来，不知道有多高兴，一个下午脸上都挂着笑，喜气洋洋的。
南希也在，危月在南希的怀里窝着，一见到顾晴空便挣扎着跳下来，投入她的怀中。
南希过来，笑嘻嘻给了顾晴空一记粉拳，她嫌弃地看了一眼顾晴空怀里的危月，又拿手戳戳顾晴空的脑门儿：“你的猫就和你一样没有良心，亏得我好吃好喝供了它一天，生鱼片都吃了我两斤，见着你回来，虽然就把我的好全都忘了！”
顾晴空闻言，将怀里的危月提起来，问道：“这家伙这么能吃吗？这么小的身子居然能够吃下两斤生鱼片，就不怕把胃给撑爆了？”
南希摸了一把危月柔软的小肚子，说：“可能吃了呢，你以为两斤生鱼片吃完，你的猫就消停了吗？它还吃了一斤苹果，走在路边时，又扒着人家的烧烤摊不想走！一般人家还真养不了它！”
路过的林叔接了一句：“咱们家最不缺吃的，这样能吃的猫就算是再养两只，也不必害怕吃穷。”
“林叔说得可是呢！”南希连忙附和。
顾晴空听得懂，南希和林叔又趁机在撮合她和沈非，脸上不由得一红。
此时沈非走进来，南希看到了，便说“晴空，我还有点工作上的事情去和老大说，就先走了。”
走之前，顾晴空看到南希朝她眨了眨眼知道，南希这是和沈非说羽神的事情去了。
顾晴空不动声色，抱着危月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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