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们，你们先别过去，等姐姐他们穿好衣服再过去吧，不然姐姐等下没脸见人该怎么办！”
宋瑶瑶去拉同船上的两个婶子，又扭头朝另外几艘船上的婶子大喊，力求将她处处为姐姐着想的好妹妹形象深入人心。
她原以为这群平日里爱八卦的婶子此时肯定会化身正义使者，纷纷撸袖跳水过去将船上狗男女薅下来摁进海水里接受惩罚。
可她再次拉了拉，却发现眼前两名婶子丝毫未动，只是目光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那眼神就像是在看周家村村口那个时常发癫的疯子。
宋瑶瑶眉心微跳，扭头看向左右两侧船上的婶子们。
她们同样用那种全程看傻子疯子的神情看着她，全都一言不发。
只有林小芹实在忍不了了，对她破口大骂，“你这女人是不是孩子怀脑瓜子里去了，脸上那么大两窟窿里长的不是眼睛，而是摆设？”
她指着前方小船上抱在一起的男女，又气又好笑，“你看那光着膀子的男人宽肩虎背的，哪里像乔工啦，一看就知道是周团长！”
宋瑶瑶顺着林小芹所指看向那艘小船上的人，刚刚还止不住上扬的唇角瞬间垮了下去。
那背影果然真真是乔工的两倍宽两倍大，小船上哪里还有乔辉的身影。
刚刚她只顾得上激发婶子们情绪激昂抓现场，压根忘了去看船上两人的背影。
左边船上的林小芹继续骂骂咧咧，“你不止眼睛瞎了，耳朵也聋了，你没听到那艘巡逻艇上有喇叭在喊话吗？”
林小芹的手指向前方深海区域。
宋瑶瑶则再次顺着她的手看向波光粼粼海面上更远一些的那艘护卫艇。
她扯了扯自己的耳朵，只听到风声和海浪声，似乎还夹杂着声声如蚊子叫般的男声，听得并不真切。
似乎有人在喊：“我是乔辉，我在这，我不在小船上！”
宋瑶瑶顿时觉得整个人开始晕头转向，恶心想吐。
她捂着唇不知往哪吐。
从来没有往海里吐的经验。
她同样搞不明白这群婶子的耳朵都是顺风耳吗？那么小声都能听得到。
“哕……哕……”
同船的两个婶子一脸鄙夷，纷纷抱怨，“这周团长弟媳妇怎么回事，天天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刚刚怂恿我们过来是想抓J吗？”
“当真把我们当傻瓜了，上蹿下跳的，结果是人家周团长两公婆抱一起亲热……”
宋瑶瑶没想到她的小心思居然这么轻而易举就被这群乡巴佬看穿，羞得她垂着头边憋吐边咬牙切齿无地自容。
紧接着，“哇”一声，她终是忍不住，肚里的米线悉数都吐了出来。
“哎呀，真是晦气，我们换艘船坐！”
“就是，可惜乔工的米线还给她吃，她居然还想着污蔑他……”
两个婶子手牵着手站起身来保持船身平衡，脚下默契一蹬，如燕子般跃起，不约而同分别落在左右两边的小船上。
宋瑶瑶一时没忍住吐得天昏地暗，只觉得船身摇晃了下，再抬头时，同船的两个婶子早已不见踪影，左右两艘小船早已划着船桨归岸漂远。
“别……别走啊……”
宋瑶瑶回头看了眼背后的海里早已背着媳妇浪里白条般游远的周九震，惊恐地朝婶子们的方向求救，“我不会游泳啊，别扔下我，呜呜呜……”
海浪越来越大，她一个人呆在海上，感受着小船起起伏伏，无助地扒拉着船桨，却发现小船跟无头苍蝇般在原地打转，终是崩溃地嚎啕大哭起来，“书耀，书耀来救我啊！”
＊
地瓜田里。
周书耀跟着村里那些个大老爷们一起挖地瓜。
前几天他跟在一个汉子身后捡地瓜。
前面翻土挖出地里的地瓜，他就蹲着捡，再一竹筐一竹筐拎起到小池塘里清洗干净泥巴再捞起。
干了几天他早就累得直不起腰。
于是，今天他便向生产队队长申请做翻地瓜的活，以为会轻松点。
可是他没想到抡锄头翻地瓜更累，这不仅是体力活，更是技术活。
锄头扎土扎不深，勾起时就会把完整的地瓜勾成两半。
一连砸断十来个地瓜后。
带他的林叔将他骂得个狗血淋头。
原本周书耀在周家村哪会忍得了这口气，但现在想到宋瑶瑶还大着肚子，以后家里多了小崽子要养，终是咬牙坚持下来。
休息时，一群大老爷们围在一起喝着家里婆娘准备的消暑凉茶，或是什么绿豆汤之类的。
周书耀拧开水壶喝着咸味的凉白开，简直难以下咽。
“小周啊，你媳妇也是城里的知青吧，你和你哥周团长都好福气啊，都娶了漂亮媳妇。”
林叔边抽旱烟边打趣这新来的年轻人，浑浊的眼底都是对年轻的回忆和缅怀。
“什么啊，我哥哪有什么好福气，娶了我嫂子一个土生土长的城里姑娘，只会煮什么花生汤炸什么芋粿，这里不能种菜，居然还天天在地里种菜，最近我看她天天都在种地浇水，不仅瘦了一圈，全身上下还被蚊虫咬了许多。”
“也奇了怪了，我嫂子是不是妖精都难说，那样子晒太阳，居然都晒不黑！”
“哎，对了叔，你们有没什么土药膏能治这种蚊虫叮咬的红肿包包，我看她一直挠真受不了……”
林叔听着这年轻小伙子一口一个嫂子，抽旱烟的唇直抽动，意味深长道：“小周啊，你观察你嫂子还真仔细。”
“不过，听说你媳妇有了身子，你得多关心关心你媳妇才对。”
林叔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盒清凉油扔给她，“这药臭是臭了点，不过蚊虫叮咬一抹就好。”
周书耀没明白这位过来人大叔话里的意思，接过清凉油顿时喜笑颜开，“谢谢叔。”
很快收工时间一到，周书耀背起布包便往家属院跑。
路过大哥给他们两口子安排的石头房时，他没有停留。
双脚像是有自主想法般，一口气跑向东面，直奔大哥大嫂家所在的位置。
他跑得气喘吁吁，手里还捏着那小小一盒红色的清凉油，却在快要抵达时，看着眼前令他莫名红眼的一幕，生生放慢脚步，最后如生根般定在原地。
落日余晖下，红霞铺洒在整个家属院院门前，将小路上周九震和凌欢妩拥吻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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