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尘缘断却，冥狱囚魂
洛尘是在一片烧荒的焦土上醒来的。
额头还残留着古神指尖落下时的灼痛感，像是有团雾裹着他的脑子，那些关于鸿蒙战旗、混沌青莲、冥界盟约的记忆，全都碎成了无法拼凑的光点。他只记得身边这个握着他手腕的女子叫嫦娥，记得自己要护着她，至于为什么护着、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全是一片空白。
“夫君，你醒了？” 嫦娥的声音带着哭腔，指尖抚过他额间那道淡金色的封印纹路 —— 那是古神 “封忆咒” 的痕迹，纹路越深，记忆被锁得越死。她身后是刚被噬魂兽啃食过的村落，焦黑的房梁下还挂着半块染血的灵麦饼，“刚才西王母的人来了，说…… 说只要我们去昆仑认错，她就饶过剩下的原人。”
洛尘撑着坐起身，手里还攥着半柄断了的铁剑 —— 那是之前对抗噬魂兽时折断的蚩尤剑，可他现在连这剑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他看着嫦娥通红的眼睛，本能地将她护在身后：“别去。他们要抓的是我，我跟他们走。”
“不行！” 嫦娥死死抱住他的胳膊，“西王母说了，只有我去昆仑做‘侍月仙娥’，她才肯放过你和原人。她还说……” 嫦娥咬着唇，声音越来越低，“说古神已经答应，只要我们听话，就解开你的封忆咒。”
洛尘的心猛地一跳。他虽然记不得过去，却本能地厌恶 “昆仑” 这两个字，可 “解开封忆咒” 的诱惑，像根钩子勾着他 —— 他太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和嫦娥之间到底有过怎样的过往。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三名身着昆仑银甲的仙兵提着锁链走来，为首的仙兵举起一枚黑色玉简：“嫦娥仙子，王母娘娘的‘邀帖’在此。限你半个时辰内随我们走，否则……” 他目光扫过焦土上的原人尸体，“剩下的原人部落，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嫦娥的身体剧烈颤抖，她看向洛尘，眼中满是不舍与决绝：“夫君，等我。我去昆仑说服西王母，一定让她解开你的记忆。” 她从怀中掏出一枚月形玉佩，塞进洛尘手里，“这是月灵佩，能感应到我的气息，你拿着它，一定能找到我。”
洛尘攥紧玉佩，刚想说 “我跟你一起去”，脑子却突然一阵剧痛 —— 古神的封忆咒在作祟，只要他想反抗昆仑，就会被剧痛缠上。仙兵趁机上前，用捆仙索套住嫦娥的手腕，拖着她往昆仑方向走。嫦娥回头望着他，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嘴里反复喊着：“记得找我…… 一定要找我……”
直到嫦娥的身影消失在天际，洛尘才捂着剧痛的头蹲在地上。月灵佩在他掌心发烫，可他却连追上去的力气都没有 —— 封忆咒不仅锁了他的记忆，还暗中设下了 “禁抗令”，只要他对昆仑产生敌意，就会被灵力反噬。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阿茶提着冥界权杖，浑身浴血地跑来，身后跟着几名浑身是伤的冥王亲卫：“洛尘！快跟我走！古神…… 古神帮着西王母对付蚩尤了！”
洛尘茫然地抬头：“蚩尤是谁？”
阿茶愣住了，看着他额间的封印纹路，突然明白过来：“古神连你的记忆都封了！” 她急得跺脚，一把拉起他就往幽冥裂缝的方向跑，“蚩尤是原人首领！西王母要斩他的头封幽冥裂缝，用他的身躯炼冥界！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两人刚跑到幽冥裂缝边缘，就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
不周山的断柱旁，蚩尤被古神的 “定身咒” 钉在青铜祭坛上。他赤裸的胸膛上，战神纹早已黯淡，浑身是血，却仍在嘶吼着反抗：“西王母！古神！你们不得好死！原人不会屈服的！”
西王母站在祭坛上方，手中握着用盘古精血淬炼过的 “斩神刀”，嘴角挂着冷笑：“蚩尤，你以为有洛尘和冥界帮你，就能对抗昆仑？太天真了。古神要的是三界平衡，而你，就是破坏平衡的‘孽障’。”
古神的虚影悬浮在半空，声音冷漠得没有一丝温度：“蚩尤，你的血脉蕴含‘破界之力’，留着你，迟早会引发三界动荡。今日斩你头颅封幽冥裂缝，炼你身躯为冥界，是天道之意。”
“天道之意？” 蚩尤狂笑起来，血水从他嘴角溢出，“不过是你们为了掌控三界找的借口！我蚩尤就算魂飞魄散，也绝不会让你们用我的身躯囚禁原人！”
西王母不再废话，举起斩神刀，朝着蚩尤的脖颈砍去。金色的刀光落下，鲜血喷溅在青铜祭坛上，蚩尤的头颅滚落在地，眼中还残留着不甘与愤怒。古神的虚影抬手一挥，蚩尤的头颅化作一道红光，被吸入幽冥裂缝 —— 裂缝瞬间爆发出刺眼的金光，原本不断逸散的浊气被彻底封印，裂缝周围浮现出无数符文，正是用蚩尤头颅做阵眼的 “封冥阵”。
“接下来，该处理你的身躯了。” 西王母看着蚩尤的尸身，眼中闪过贪婪的光芒。她祭出昆仑本源之力，将尸身分解成无数光点，朝着冥界的方向飞去 —— 那些光点在空中凝聚成黑色的城墙、幽暗的宫殿，原本的冥界雏形，竟真的被蚩尤的身躯彻底炼化，成了一座巨大的牢笼。
阿茶看得目眦欲裂，提着冥界权杖就想冲上去，却被洛尘死死拉住。洛尘虽然记不得蚩尤，却能感受到那股滔天的恨意与不甘，他攥紧月灵佩，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我们打不过古神…… 现在上去，只会白白送死。”
阿茶浑身颤抖，看着自己的冥界变成牢笼，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可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
她的话还没说完，古神的目光突然转向他们。淡金色的光芒笼罩过来，阿茶感觉自己的冥界权杖瞬间失去了力量，几名冥王亲卫更是被光芒钉在地上，动弹不得：“阿茶，你身为冥王，却勾结原人对抗昆仑，本应魂飞魄散。念在你是蚩尤妹妹，便将你和残余原人关入冥界，永世不得踏入人间。”
西王母笑着走上前，手中出现一道黑色的锁链：“多谢古神成全。我会在冥界布下‘噬魂阵’，让他们永远记着，反抗昆仑的下场。” 她挥手将阿茶和冥王亲卫扔进冥界，冥界的入口瞬间关闭，只留下一道淡黑色的屏障 —— 那是禁止冥界生灵出入的 “禁界咒”。
古神的虚影看着洛尘，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还是冷漠地开口：“洛尘，你虽被封忆，却仍有半仙修为。从今往后，你不得踏入昆仑半步，不得干涉冥界之事，不得寻找嫦娥。否则，封忆咒将化作‘灭魂咒’，让你永世不得轮回。”
话音落下，古神的虚影消失在天际。洛尘站在幽冥裂缝旁，手里攥着月灵佩，看着那道封印蚩尤头颅的符文，又看着紧闭的冥界入口，脑子虽然一片空白，心口却像被刀割一样疼。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嫦娥去了哪里，不知道蚩尤是谁，不知道阿茶为何被关。可他知道，自己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失去了想要守护的人。
夕阳西下，焦土上的风卷起沙尘，迷了洛尘的眼睛。他漫无目的地往前走，手里紧紧攥着月灵佩 —— 玉佩还在发烫，却再也感应不到嫦娥的气息。他不知道，西王母早就用 “轮回咒” 将嫦娥送入了人间轮回，还抹去了嫦娥记忆里关于他的一切；他更不知道，自己额间的封忆咒，不仅锁了他的过去，还悄悄改了他的本能 —— 从今往后，他只会记得 “寻找嫦娥”，却永远找不到那个被轮回抹去记忆的她。
远处的昆仑瑶池，西王母看着水晶镜里洛尘落魄的身影，满意地笑了。她身边的娅捧着一杯 “忘情水”，低声问道：“娘娘，真的要让洛尘留在人间？万一他解开了封忆咒……”
“放心。” 西王母呷了一口仙酒，目光落在幽冥裂缝的方向，“古神的封忆咒，除非天道崩塌，否则永远解不开。至于嫦娥……” 她冷笑一声，“让她在轮回里受苦，比杀了她更解气。洛尘这辈子，都只能抱着那块没用的月灵佩，在人间做个找不到归宿的可怜虫。”
幽冥裂缝旁，洛尘突然停下脚步。他看着掌心的月灵佩，突然想起嫦娥最后说的话：“记得找我…… 一定要找我……”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不知道要找多久，却还是握紧玉佩，朝着夕阳落下的方向走去。
焦土上，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冥界深处，阿茶靠在蚩尤身躯炼化的宫墙上，听着残余原人的哭泣声，看着那道禁止出入的屏障，眼中满是绝望 —— 她知道，这场战争，他们输得一败涂地，而这无尽的囚禁，才刚刚开始。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古神的虚影正悬浮在三界之上，看着昆仑的得意、人间的落魄、冥界的绝望，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对他而言，三界的平衡，从来都不需要温情，只需要绝对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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