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把它安顿好，姐妹俩才直起腰，长出一口气。
可她们完全没注意到，就在刚才黑子倒下的地方，地上散着一堆碎鸡骨头。
那些骨头颜色发暗，有些还带着可疑的白色粉末，混在泥土里，毫不起眼。
这边，路中和跟路中平在村里转了一圈，没找到路卫东，就直接回了家。
两人沿着村道走了一趟，问了几户人家，都说没见路卫东人影。
他向来老实，从不乱跑。
这一失踪，倒是让兄弟俩心头蒙上了一层阴云。
可他们也没太当回事，只当父亲是躲出去清静，等气消了自然就回来了。
两人都觉得，路卫东跑了很正常。
哪家要是有个疯婆娘，整天动手打人，不跑才怪。
沈翠芬那脾气，说翻脸就翻脸。
上回因为路中和碗没洗干净，抄起扫帚就打，把人背上打得青一块紫一块。
路卫东劝了几句，反被她指着鼻子骂“吃里扒外”。
这样的日子，谁受得了？
要不是他们没钱没本事，早就不在这儿受气了。
路中平心里早就恨透了这个家。
他十七岁了，还没出过县城。
连打工的念头都被母亲骂“不孝”。
路中和也好不到哪去，三十好几还打光棍，整天被沈翠芬骂“没用的东西”。
兄弟俩背地里不知合计了多少回。
要不是顾着老父亲，早就搬出去单过了。
留着就是天天被沈翠芬骂，憋屈得慌。
厨房里碗没刷干净要骂，。
地扫得不净要骂。
就连吃饭打个嗝，都能被她扯到“没家教”。
这哪是过日子？
简直是坐牢。
兄弟俩越想越烦，脚步也越走越重。
“中平，你去做饭！我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路中和一边拿衣服擦汗，一边冲弟弟发号施令。
他刚从地里回来，浑身是土，汗水把后背的褂子都浸透了。
肚子咕咕直叫，火气也跟着往上窜。
他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把鞋甩了，大声嚷嚷。
“别愣着！米在缸里，菜在篮里，快去做！”
路中平皱起眉头，一脸不高兴：“谁吃谁做！我又不是你使唤的丫头！”
他站在院子里，手里还拿着刚从村头拿回来的信，脸色阴沉。
他已经忍了很久了，每次做饭洗衣都是他，哥哥却只知道使唤人。
“等爸回来，咱们就分家，各过各的！”
他觉得自己委屈了十七年，这个家必须分。
从记事起，他就得干最脏最累的活，吃最少的饭，穿最破的衣。
现在他长大了，有了力气，也有了主意，再也不会任人摆布了。
分家，是他早就想好的出路。
路中和一听这话，立马停住了脚步。
他声音猛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
“路中平，你到底想干啥？婚还没结呢，就开始闹分家？我就是让你做顿饭而已，你就嚷着要分家？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了？谁给你的底气在这儿撒野？”
路中和马上就要去木香家提亲了。
这婚事一旦定下来，六百六十六的彩礼就是摆在眼前的大山。
可要是这时候家里一分家，各过各的。
那这笔钱上哪儿凑去？
靠他一个人？
别说凑了，吃饭都成问题。
他可不是傻子！
他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把婚事稳下来，彩礼凑齐，面子和里子都不能丢。
就算沈翠芬和路卫东真离了婚。
他也宁愿住一块儿，不分开过。
毕竟家还在，人心才不会散。
有路中平在，家里多少能搭把手，出点力，洗洗碗、砍砍柴、修修屋顶。
总比一个人扛所有担子强。
真要分家，他怕的是日子更苦，婚也结不成。
“你要我干啥？你自个儿没手啊？想吃饭不会自己烧？厨房灶台都干净的，米也在缸里，油盐酱醋也都在，你当我是你爹妈养的奴才？”
路中平一听也火了，语气直接顶了回去，脸都涨红了。
“天天指使我干活，你倒挺自在，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做梦呢！”
“少装蒜！”
路中和一拍桌子，怒不可遏。
“你心里那点念头我还不清楚？不就是怕爸妈离婚后，我借了彩礼没人帮你扛债吗？你以为我看不透你？你打的就是这个算盘！想甩手不管，自己躲清闲？”
“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别想再占我便宜，趁早打消这念头！”
路中平冷笑一声。
“你想让我当冤大头，做梦！路卫东是你爹，跟我也没血缘关系。她要是真离了，一分钱都不会往这个家拿！你指望谁？指望我？”
路中平明白得很，沈翠芬绝不可能把路贵珍和路贵枝两个闺女的彩礼贴补给路卫东。
那笔钱是给她亲生女儿攒的嫁妆，是她辛辛苦苦几年省吃俭用存下来的。
怎么可能轻易拿出来填这个无底洞？
更何况，两人闹到这地步，关系都僵成这样了。
她更不会拿女儿的钱去帮他们过日子，那是拿刀割她自己的肉。
话刚说完，路中和立马炸了，脸涨得通红。
他一拳头狠狠砸在路中平脸上，力道大得连自己都踉跄了一下。
“路中平！你少给老子在这儿胡说八道！你算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他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狗，气得只顾乱咬人，脑子里一团乱麻。
全是被戳中软肋的羞恼和恐慌。
他其实没想那么多。
他真没仔细盘算过彩礼债谁来还的事。
可被路中平这么一戳，反而更觉得。
这个家现在绝对不能散！
一分家，他立马就垮！
路中平没防备，脸上挨了一拳，顿时眼冒金星。
整个人被打翻在地，后脑勺磕在门槛上，“咚”的一声闷响。
他疼得龇牙咧嘴，耳朵嗡嗡作响。
可他咬着牙，硬是撑着地面爬了起来。
他攥紧拳头，虎着脸，猛地扑上去，一把抓住路中和的衣领。
两人瞬间扭成一团。
拳脚相加，你一拳我一脚，撞翻了门口的柴堆，踩塌了晾在竹竿上的咸菜筐。
锅碗瓢盆哗啦啦响，尘土飞扬，院子里乱成一锅粥。
偏偏这时候，李芳芳正满村找儿子，手里拎着个小布包，里面是她连夜赶制的布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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