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让整个大梁天下大乱吗?!”林昭昭骤然拔高声音,厉声打断了赫连斥勒越来越急切的盘算。她眼中没有丝毫作为人质应有的惶恐,反而迸射出一种近乎灼人的锐利光芒,直视着对方:“赫连斥勒,用你的脑子想一想!如果暗影卫——或者说他们背后的主使——真铁了心要你的命,那晚在冰原就对你直接下手了!何必大费周章,特意劫走阿金,再用她来要挟你交出龙脉?”
她的话像一盆冰水,泼在赫连斥勒被焦虑炙烤的头脑上。他猛地一怔,眼中疯狂的算计暂停,露出片刻的茫然和深思。
林昭昭趁势逼近一步,气势却丝毫不减:“他们绑走阿金,不是因为她有价值,而是因为你有价值!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你,或者是你所能带来的东西——无论那是不是真正的龙脉。”
她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道:“所以,听我的。就按他们说的,用龙脉去换!”
赫连斥勒瞳孔骤缩,嘶声道:“可我根本没有……”
“你有!”林昭昭截断他的话,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奇异力量,“龙脉的秘密……我知道。”
看着赫连斥勒瞬间凝固的表情和难以置信的目光,林昭昭缓缓吐出最后的重磅筹码:“你尽管带着诚意去找慧王换人。至于龙脉……我来准备,我来交付。”
“你……真的知道?”赫连斥勒的眼眸骤然眯紧,锐利如针的目光仿佛要刺穿林昭昭的瞳孔,直抵她灵魂深处,审视着这句话背后每一丝真伪。震惊过后,巨大的疑窦翻涌而上,他的声音带着冰冷的质疑:“林昭昭,你连自己真正的生身母亲是谁,都是不久前才知晓的,不是吗?你又是从何时、以何种方式,得知那连西凉王庭都早已失传的龙脉之秘?我凭什么……相信你?”
面对他咄咄逼人的审视,林昭昭——或者说,此刻更接近本真的南央金——没有丝毫闪避。她挺直脊背,迎着他怀疑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而平静地说道:“因为,我是南央金。”这个名字从她口中吐出,带着某种沉甸甸的分量,“我的母亲,西凉最后的女王,她既然不惜一切代价,拼尽所有,甚至牺牲自己,也要将我送出暗牢,那么,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在她预见到可能的永别之时,她又怎会不将西凉王室最核心的秘密,交托给她唯一的女儿,她选定的、唯一的继承人?”
她的语气中没有自傲,只有一种深刻的悲哀与了然:“我选择不说,将那个秘密深深埋藏,是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所谓的龙脉,一旦现世,会引来多少贪婪的目光,会掀起多少无谓的争端与战火!我宁愿它永远沉睡,换得边境一刻安宁。可是如今……”她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与决绝,“我没想到,真的有人会为了这个虚幻的传说,不惜搅动风云,甚至要将天下拖入乱局。如果……如果交出这个秘密,真的能换回阿金的平安,能避免一场迫在眉睫的战事,能让百姓少受些流离之苦……那么,我说出来,也无妨。”
她微微摇头,语气里透出一丝看透世事的淡然,甚至有些讽刺:“更何况,那龙脉,或许根本没有传说中那般神奇。若真如世人妄言,得龙脉者得天下,那我西凉,为何还会亡国?真正的力量,从来不在一条地脉。它只在人心,在道义,在能让万民安居的仁政。只有那些心术不正、自身无力又贪婪无度之辈,才会将野心寄托于这些虚无缥缈的外力之上。”
赫连斥勒久久地凝视着林昭昭,眼中的锐利审视渐渐被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取代——有震撼,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钦佩,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切的、近乎悲哀的共鸣。他缓缓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那气息在寒冷的车厢内凝成一团白雾,又迅速消散。
“你说得……不错。”他开口,声音比方才低沉了许多,带着一种身不由己的疲惫,“你的心干净,但也天真。你看到了龙脉本身的虚妄,看到了它对百姓可能的危害,你想用这份干净去熄灭贪婪的火焰。”
他话锋一转,语气里染上了权力场中浸淫已久的阴郁与冷峭:“但是,你不懂……或者说,你还未真正懂得,那些坐在至高位置上的人,他们的心。”
他微微侧头,目光仿佛穿透了车壁,投向了那座森严的皇城方向:“自古君心多疑。坐得越高,四周便越是空旷寒冷,能握住的东西便越少,能信任的人便越是稀罕。风吹草动,都可能是颠覆的征兆。对他们而言,重要的从来不是龙脉是否真的能让人得天下,而是——它可能存在,并且可能被他人掌握。”
“哪怕那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只要它有一丝一毫动摇统治基础、威胁权力稳固的可能,就必须被探查,被掌控,或者……被彻底摧毁。”赫连斥勒的嘴角扯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弧度,“这就是高处不胜寒。他们害怕的不是传说本身,而是传说可能带来的变数,是那股不受自己掌控的、未知的力量。所以,慧王也好,其他有心人也罢,他们想一探究竟,探的从来不是地脉风水,而是这龙脉背后,究竟藏着多少能为自己所用、或能用来打击对手的……权力筹码。”
他看着林昭昭,眼中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清醒:“你想用真相和善意去平息纷争,可有些人,要的从来不是真相,而是纷争中自己能攫取的利益。你交出的龙脉,无论真假,一旦现世,就再也由不得你了。它会变成一把刀,握在谁手里,便会砍向谁。”
赫连斥勒说的很是赤诚。
林昭昭静静地听着,脸上并无太多意外的波澜。待他说完,她只是极淡地、近乎飘忽地笑了一下。那笑意未达眼底,更像是一种了然,一种划清界限的疏离。
“您是曾经的君。”她轻轻重复了这个称呼,目光平静地落在赫连斥勒身上,“您经历过,所以您知道。这些……人心鬼蜮,权力算计,是您的世界。这些,我不想懂,也没兴趣去懂。”
旋即,她眼神一凝,语气也变得干脆利落,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催促:“现在,说这些无益。你既然下定决心要救阿金,我也答应了助你。那么,时间紧迫,赶紧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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