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初初的棋局,远比拓跋晟的浅薄算计要深邃狠辣。
她深知拓跋烈此人,勇武盖世,用兵如神,且极度自负。
即便预料到拓跋晟会下黑手,他也多半会秉持着“见招拆招”、“以力破巧”的心态。
他认为自己足以应对任何阴谋,甚至可能还残存着一丝不愿彻底撕破脸皮、引发西荒内乱的顾虑。
可她要的,就是彻底打碎他的自负,让他品尝到无法承受的失败。
让他明白,所谓的“周全”在绝对的恶意面前不堪一击。
赤沙城,西荒王宫深处。
席初初于灯下铺开一张质地粗糙、符合西荒风格的羊皮纸。
她凝神片刻,斟酌了一下用词,脑海中已浮现出拓跋晟那狂妄又带着点虚张声势的语气。
笔尖蘸满墨汁,她开始书写,字迹竟与拓跋晟有八九分相似。
奶龙说:“宿主,你兑换的技能可以百分百模仿出别人的笔迹,你怎么瞧着你写的跟拓跋晟的还是有些区别……转折太硬了,不够虚浮流畅。”
席初初笑了一下:“是吗?那是我自有用意。”
信中,她以拓跋晟的口吻,写尽极尽卑鄙阴险之事。
大抵内容是,昔日疆场交锋,各为其主,然拓跋烈此子,亦为本王心腹之患,其功高震主,桀骜不驯,留之,恐成你我两国之共害。
今有一计,可除此子,永绝后患……
巴拉巴拉一堆,最后阐明主题,希望对方出兵鹰嘴崖,佯装主力,吸引其注意。
本王已安排内应,待其主力离营,便与黑羯一同焚其粮草,乱其后方。
事成之后,本王愿割让边境野马川、落鹰峡、金沙湾三处草场,并永久开放赤木河互市,以酬贵部之功……
写毕,她取出早已暗中拓印好的西荒王印模,大刀阔斧地在信末盖上了清晰的印鉴。
这枚印模,是她利用拓跋晟对她毫不设防时,用特制的软泥轻易取得的。
信使则是拓跋晟身边一个被她重金收买的内侍,连夜将信送出了王宫,直奔黄磃国的黑羯军营地。
黑羯主将接到此信,初时疑窦丛生。
但信中承诺的三处草场皆是水草丰美之地,赤木河互市更是巨大的经济利益诱惑。
更重要的是,他们对拓跋烈的恨意也是刻骨铭心。
最终,贪婪与仇恨压倒了一切,黑羯主将决定赌一把,回信表示同意,并开始调兵遣将。
得了回信,席初初就开始编织第二张网了。
拓跋晟计划趁着拓跋烈出征,让哈桑与莫多策反营中将士火烧营帐,再嫁祸给黑羯,以此问罪拓跋烈及其部下。
他计谋粗糙,破洞百出,她便让他假的变成真的。
她知道拓跋烈必然早就摸准了拓跋晟安插在军中的眼线,是以她将计就计,以假乱真。
紧接着,一份“截获”的黑羯密报被呈送到拓跋晟安插在军中的眼线手中。
她相信,从拓跋晟的眼线手中“意外”得来的情报,远比他自己获取的更可信。
密报揭示:黑羯大将军亲率主力埋伏于鹰嘴崖,而其骁勇的儿子则带领一支精锐,意图绕过主战场,奇袭联军防守相对薄弱的大本营。
这份由席初初作伪的情报虚实结合,鹰嘴崖确有伏兵是真,偷袭大本营亦是真,至于假的是什么……自然是她将布的大局了。
席初初料定,当拓跋烈知晓如此重大的情报被拓跋晟的眼线隐瞒,致使大本营被袭,军员损失惨重,他定会愤怒无比。
但倘若他得知,实则拓跋晟不仅隐瞒此事,还伙黑羯军一同袭击,只为嫁祸以及借机寻拿他失职之罪,只怕届时……他会恨!
她其实也没有过多干涉拓跋晟的行为,只不过就是在油上添一把火罢了。
女帝的密令也传到了楚尧手中。
“配合王庭‘内应’,牵制摇光军,令其无法及时回援拓跋烈大本营。适时‘提醒’拓跋烈,王庭或有异动,但勿言明。”
正愁如何行事的楚尧,当即心领神会。
他依计行事,当拓跋烈主力开拔后,他率领的摇光军果然被一支“突然出现”、装备混杂却作战顽强的“黑羯偏师”死死咬住,陷入了“苦战”,无法脱身。
这支伪军实为拓跋晟派出的王庭死士,可楚尧哪怕知晓,也得配合女帝的计划。
在拓跋烈出发前,楚尧还特意“偶遇”了他,状似无意地低语:“拓跋将军,你战前英勇无匹,可将军还需多加留意后方啊。”
他话说一半,留下足够的想象空间,既点了火,又不承担挑拨的责任。
拓跋烈闻言,眉头紧锁。
他本就对拓跋晟有所防备,楚尧的“提醒”更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但他自负于自己的掌控力,认为即便有阴谋,自己也足以应对。
他加强了与大本营的联络,并派出一支得力部队回防,自以为已万无一失。
鹰嘴崖,地势险峻,两侧是风化严重的陡峭山壁,中间一条狭窄的通道如同被巨鹰啄出的缺口,故名鹰嘴崖。
这里,是通往黑羯部落核心区域的咽喉要道,也是兵家设伏的绝地。
拓跋烈率领的西荒精锐,如同钢铁洪流,甫一进入峡谷,便感受到了浓烈的杀机。
头顶崖壁上,黑羯的弓箭手如同潜伏的秃鹫,箭矢带着凄厉的呼啸声,如同骤雨般倾泻而下。
“举盾,冲锋阵型,快速通过!”拓跋烈的声音在峡谷中回荡,冷静而充满力量。
他身先士卒,挥舞着沉重的弯刀,格开射来的冷箭,胯下战马如同通灵,在乱石与箭矢中灵活穿梭。
黑羯士兵如同从地底钻出的鬼魂,嚎叫着从两侧岩石后、隘口处涌出。
他们身材粗壮,面容狰狞,挥舞着带有倒钩的弯刀和沉重的狼牙棒,发起了凶悍的冲锋。
“全体听令,杀——”拓跋烈长吼一声,声震四野。
他手中弯刀化作一道银色闪电,迎面将一个黑羯百夫长连人带刀劈成两半。
鲜血喷溅在他冰冷的甲胄和刚毅的脸庞上,更添几分煞气。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
狭窄的峡谷中,西荒士兵训练有素,结阵而战,彼此掩护,如同磐石般抵挡着黑羯一波又一波的疯狂冲击。
而拓跋烈,就是这块磐石最锋利、最坚硬的尖端,他所到之处,黑羯士兵如同割草般倒下,无人能挡其锋芒。
然而,黑羯军的抵抗异常顽强,甚至可以说……有些诡异。
他们似乎总能预判到西荒军的一些战术调整,在一些关键节点上,总有小股部队进行着近乎自杀式的阻击,极大地延缓了西荒军的推进速度,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拓跋烈眉头紧锁,这种不协调感让他心中的疑虑越来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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