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一道暗中的力量，在阻止他们接近若州。
一路上，不是马车坏了，便是桥断了。
直到抵达若州城外这天，众人才终于松了口气。
就连惯常少言的宋辛，也忍不住叹道：“这一路上，也未免有些太倒霉了。”
眼看夜幕降临，裴青陆却叫停了众人：“今夜在城外暂住，明日一早再进城。”
柳眉昭小声问陈肃：“为何今夜不进城？客栈不是舒服多了？”
陈肃耐心解释道：“连夜进城太引人注意，此番我们为的是暗中调查，王爷的意思是明日乔装，随着人流进城，才更好隐藏。”
闻言，柳眉昭点了点头。
一行人又在城外将就了一夜，才在第二日行人最多的时候，扮作商队，进了若州城。
不过半日，外出打听的陈肃便回了客栈。
“这若州的百姓对龙脉震怒一事十分忌惮，听说那时，一夜之间，几十个百姓在城北的林子里吊死，场面诡异至极。”
裴青陆眉头紧锁，问道：“那尸体现在何处？”
陈肃答道：“因尸身太多，当时知州未免事态扩大，便下令就地掩埋了。”
也就是说，那些吊死百姓的尸身，还在那城北的林子里。
见裴青陆的表情，陈肃不可置信道：“王爷，我们不会又要去挖尸吧？！”
“自然得去，今夜就去。”
子时。
城北的林子浓雾弥漫，即便是打着灯笼也仅可照清楚眼前的一小块地。
一行人走得十分小心。
自案件发生以后，想是根本没人敢来，就连那几十条上吊的绳子，都还零零散散地坠在粗壮的树干上。
也因着这马虎的举动，如今倒叫人轻而易举便找到了事发之地。
有了先前的经验，如今几人挖起坟来显得愈发轻车熟路。
当年掩埋得草草了事，一行人谁也没闲着，终于在天将明之时，将已然腐化成白骨的尸体全都挖了出来。
未殊数了数，整整三十三具。
一具具白骨验过去，无入骨之伤，也并未发现中毒的迹象。
“难道这些人，当真是一同在此地自杀身亡的？”
究竟是为何，才会让这么多人约好共同赴死？
这景象实在太过奇怪，饶是未殊绞尽脑汁，也想不通。
陷入僵局，还是裴青陆先开口：“忙了一夜，大家先回客栈歇着吧。”
虽一夜未睡，未殊心中想着难解的谜团，躺在客栈的床上，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她翻来覆去和烙饼似的，眼看两面都要煎到焦糊，索性起身，推开窗。
“卖煎饼嘞——又香又大的煎饼嘞——”
街上的叫卖声变得清晰，就连那煎饼的香气，都一层层攀了上来。
未殊摸了摸自己空空瘪瘪的肚子，独自下楼买了个热腾腾的饼子。
她边走边啃，嚼得口渴，索性半道拐进了个茶楼。
里头有先生正在说书，堂下坐满了人。
未殊转悠老半天，才在角落里找到了个空座。
坐了没多时，她便被邻座故意压低的谈话声吸引了注意。
未殊支起耳朵。
“王兄，你上回说有法子提前去到更美的来世，是真的吗？”
“自然不是假话，三日后，我便要离开了。”
“那……王兄，你能否也带上我？”
闻言，那王兄似乎有些为难：“这……尊主不点头，我也不敢擅自带人去啊。”
另一个书生连忙掏出个鼓鼓囊囊的荷包，塞进他手中，语气期待：“就拜托王兄了。”
那王兄这才勉为其难地笑道：“行，那我便去尊主面前，为你美言几句。”
说着，二人便起身要离开。
未殊赶忙将最后一口饼塞进嘴里，百忙之中灌了口茶咽下后，起身跟上，凑到二人边上，问道：“这等好事，二位可否也带我一个？”
仿佛早料到有人会搭话似的，两位书生的脚步齐齐停下。
皱眉看向未殊的表情，与先前毫无二致。
好在裴青陆先前给她留了一袋银子应急。
未殊也学着书生的模样，解下腰间荷包，从善如流地递到王兄手中。
那王兄接过后，掂了掂那荷包的重量，这才满意地勾起唇，他警觉地看了看四周，而后带着未殊离开了茶楼。
好熟练的一场戏，二人恐怕用这法子诱骗了不少人。
未殊装作无知，亦步亦趋地跟在二人身后，语气天真。
“二位大哥，真有更美的来世吗？”
王兄道：“自然，你跟我来便知。”
一路离开了闹市，到了一座破庙前。
庙里原先供奉的是什么菩萨已然看不出来，像是被火烧过，灰扑扑的。
可越往里走，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这小小的破庙里，竟然有条通往地下的暗道。
见未殊面色犹豫，王兄笑道：“莫怕，今日只是带你来见见尊主。”
她点点头，往地下走去。
油灯幽微的光下，数十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正齐刷刷朝一个方向跪拜着。
而众人跪拜的那人，身着白衣，形容妖异，似一位年轻的堕仙。
想来这便是王兄口中那位尊主了。
忽然，那尊主睁开了眼，未殊与他的视线遥遥相撞，心下一惊。
他的眸子，竟是白色的。
此时，王兄悄声提醒：“直视尊主为大不敬，还不赶紧去拜见尊主。”
未殊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应声，跪到一群信众中间：“拜见尊主——”
老老实实磕了个头后，她抬起头，看到那尊主的目光一动未动，未殊这才明白，原来他看不见。
尊主缓缓开口：“起来吧。”
“既入了轮回教，你可知自己该做些什么？”
未殊一愣，这事王兄也没跟她说啊。
她下意识看向王兄，后者似乎也没想到这尊主会有这样突如其来的提问，面上闪过一瞬尴尬，而后替她答道。
“早日赎完罪孽，结束今生的痛苦，去更美的来世。”
尊主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抬手，指向未殊的方向。
“你，上本尊身边来。”
未殊不明所以地走上前，站定后，便听尊主说道：“你与本尊有缘，那今日，便先送你去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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