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看着他猩红的眼底那毫不掩饰的痛苦与恐慌,看着他因极度愤怒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心中那滔天的怒火,竟奇异地被一种酸涩的心疼所取代。
她知道,他这般失控,归根结底,是因为太在乎她,太怕失去她。
可是,这样的在乎,这样的爱,太过沉重,太过……
“萧辰,”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带着疲惫,
“你冷静一点。我与慕容翊,清清白白。收下安神香,也仅仅是收下一份礼物而已。你……”
“清白?礼物?”
萧辰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那他为何偏偏在此时送你此物?你又为何偏偏在与我冷战之时收下?锦儿,我不是傻子!”
他不再给她解释的机会,猛地低头,狠狠吻上她的唇。
他那不容抗拒的力道和几乎要将她揉碎的拥抱中,渐渐地……
她能感受到他狂乱心跳下隐藏的恐惧,能尝到他唇齿间那微咸。
她闭上眼睛,甚至开始生涩地回应他狂风暴雨般的爱意。或许,身体的语言,此刻比苍白的言语更有力。
感受到她的回应,萧辰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变得更加炽热而缠绵,那疯狂的……渐渐被一种失而复得般的珍视所取代。
一场风暴,似乎在这激烈的唇齿交缠中,暂时平息。
但,萧辰心中的危机感并未解除。
翌日,当慕容翊如同无事发生般,再次递帖拜访锦瑟阁,言称有新的海外商业合作意向想与王妃面谈时。
萧辰竟破天荒地没有阻拦,反而对通传的玲珑道:“请慕容公子去花厅,本王与王妃,一同见他。”
玲珑惊讶地看了王爷一眼,不敢多言,连忙去请。
花厅内,慕容翊见到与云锦并肩而坐的萧辰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便恢复如常,笑容依旧和煦:“没想到王爷也在,真是巧了。”
萧辰面无表情,只淡淡“嗯”一声,手臂却极其自然地揽住云锦的腰肢,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姿态亲昵而充满占有欲。
云锦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不自在,微微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搂得更紧。
慕容翊仿佛没有看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依旧风度翩翩地阐述着他的合作计划,言辞精妙,利益分析透彻,展现出不俗的商业才华。
然而,在整个谈话过程中,萧辰的举动堪称“幼稚”。
云锦的茶杯稍空,他立刻亲手为她斟满,动作温柔体贴;
云锦因思考而微微蹙眉,他便伸手,指腹轻轻抚过她的眉心,低声问“是否累了”;
甚至当云锦因慕容翊的某个提议而微微倾身向前时,他会不动声色地将她往后揽回自己身边……
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用行动宣示着主权,用一种近乎炫耀的方式,展示着他与云锦之间的“恩爱”。
云锦起初有些窘迫和无奈,但看着萧辰那看似平静、实则紧绷的侧脸,以及他那些笨拙而强势的“表演”,心中那点不快竟渐渐化为了好笑与一丝……难以言喻的酸软。
这个男人,平时在朝堂战场上杀伐果决、冷酷无情,此刻却像个生怕心爱玩具被抢走的孩子,用这种幼稚的方式来扞卫。
慕容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脸上始终挂着淡然得体的微笑,既不尴尬,也不动怒,仿佛萧辰那些举动与他毫无关系。
他这份超然的态度,反而更刺激了萧辰,让他心中的醋意和不爽如同野火般蔓延。
会谈终于结束,慕容翊起身告辞。
走到花厅门口时,他脚步微顿,回头看向云锦,目光深邃,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别样的意味,清晰地说道:
“王妃,合作之事,您慢慢考虑。无论您作何决定,慕容翊都静候佳音。”他微微一顿,声音压低几分,却恰好能让一旁的萧辰听到,
“另外,上次送的安神香若用完了,尽管开口。他若负你,我永远在。”
说完,他不再看脸色瞬间阴沉如水的萧辰,对着云锦微微一笑,转身潇洒离去。
“他若负你,我永远在。”
这句话,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入萧辰的耳膜,也刺穿他强装的镇定!
萧辰猛地攥紧了拳头,额角青筋暴起,周身散发出的寒意几乎要将周围的空气冻结!他死死盯着慕容翊消失的方向,眼中翻涌着滔天的杀意!
慕容翊!
你竟敢!
而云锦,也被慕容翊这突如其来、近乎直白的“承诺”震住了。她下意识地看向萧辰,果然看到他那一副恨不得立刻追出去将慕容翊碎尸万段的模样。
她心中一惊,连忙伸手拉住他的手臂:“萧辰!”
萧辰猛地回头,赤红的眸子死死盯住她,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而颤抖:
“他什么意思?!‘他若负你’?嗯?云锦,你告诉他什么了?还是说……你心里,早就有别的打算?!”
他的质疑,如同冷水浇头,瞬间将云锦心中因他方才幼稚举动而生出的那点柔软浇灭。
信任的裂痕,似乎在这一刻,又被无情地撕扯得更大。
就在花厅内气氛再次降至冰点时,一名亲卫急匆匆赶来,甚至顾不上行礼,急声禀报:
“王爷!军报!北狄残余与一股神秘势力勾结,突袭玉门关外三镇,守军损失惨重!军报中提到,敌军中有一黑袍军师,用兵诡谲,疑似……幽冥司司主,墨阎!”
突如其来的边关急报,如同另一盆冷水,暂时浇熄两人之间一触即发的战火,也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家国安危的现实。
“北狄残余与神秘势力勾结?黑袍军师?疑似墨阎?!”
萧辰重复着军报中的关键词,原本因醋海翻波而赤红癫狂的眸子,在瞬间冷却、凝聚,如同被冰水淬炼过的寒铁,锐利得令人不敢直视。
所有的私人情绪,在家国安危面前,被强行压缩至心底最深处。他周身那股属于战场杀神的凛冽煞气,再次升腾而起,比之前更甚!
他猛地松开攥着云锦手臂的手,甚至来不及再多说一句,转身便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玄色衣袍在空气中划出冷硬的弧度。
“立刻召集兵部、户部主要官员,以及在京四品以上武将,至政事堂议事!传令北境沿线所有驻军,进入一级战备,没有本王手令,擅离职守者,斩!”一道道命令如同冰珠般砸落,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决断。
“是!”亲卫领命,飞奔而去。
花厅内,转瞬只剩下云锦一人,以及满地狼藉的香粉和那令人窒息的、尚未完全散去的醋意与……骤然降临的战争阴云。
云锦怔怔地看着萧辰离去的背影,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他那混合着怒火与肃杀的气息,心脏依旧因方才的冲突而剧烈跳动,却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军情攥紧。
墨阎……他终于不再隐藏于暗处,亲自走到台前吗?北狄残余,加上幽冥司的诡谲手段……边关形势,危矣!
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心口,那里,似乎因为这紧张的气氛,那股源自血脉的暖流又隐隐躁动起来。家国天下,个人情爱,神秘宿命……种种重担仿佛在这一刻同时压下来。
但她没有太多时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她深吸一口气,强行令自己冷静下来。弯腰,将地上那盒被萧辰扫落的安神香拾起,盖好盖子,递给一旁面色苍白的玲珑:“收拾干净。”
她的声音已经恢复平日的清冷镇定。
“是,夫人。”玲珑连忙接过,心有余悸地开始收拾。
云锦走到窗边,望着皇宫的方向。政事堂的灯火,此刻想必已然通明。萧辰将在那里,与朝臣们商讨应对之策,调兵遣将,筹措粮草。
而她,不能只是在这里等待。
……
政事堂内,气氛凝重得如同实质。
巨大的边境沙盘前,萧辰负手而立,面色冷峻地听着兵部官员汇报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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