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平川一眼就懂了。
他二话不说,从贴身口袋掏出个小布包。
这是他攒了半年的零花钱,还夹着几张粮票。
他手心冒汗,却没迟疑,全塞进她手里。
“拿着,先应付着,别饿着自己。”
郑婉婉飞快把布包塞进袖口。
“平川哥……你对我真好,这世上,只有你肯信我,肯帮我的……”
沈家小院。
谢平川的身影刚出现,林嘉的心就猛地一沉。
回家后,她强撑着做午饭,可手抖得厉害。
脑子里全是刚才那一幕。
沈庭樾和刘芮英中午才回来。
沈庭樾一进门就脱了湿透的背心,随手一扯,那布条便被甩到门边。
他拎着水桶冲凉,冰凉井水一泼而下。
林嘉端菜出来,正好撞见。
换作以前,她肯定心跳加速。
可今天,她只是眼神一扫,便立刻低下头。
沈庭樾擦着湿头发过来。
“咋了?”
林嘉一愣,抬眼看他。
“没事。”
沈庭樾盯着她,眼神暗了几分。
他没再问,却也没走开。
饭桌上,刘芮英一边给儿子夹菜,一边笑得合不拢嘴。
这俩孩子,有事了。
她夹了一块嫩豆腐,放进林嘉碗里。
“小林啊,别光顾着发呆,多吃点,别饿着。”
林嘉正想着谢平川的事,随口应了声。
“嗯,谢谢妈,我在吃呢。”
沈庭樾瞥了她一眼,见她魂不守舍,眉心轻轻皱了一下。
刘芮英扭头看向儿子。
“庭樾,你看小林这衣服,都穿好几个月了吧?秋收一结束,天就要凉了,你抽空带她去城里,挑几匹好布,给她做两套新衣裳!”
“再顺手买一些雪花膏、香胰子,女孩子家,哪能天天穿着旧衣裳?”
她说着,又转向林嘉。
“咱们小林皮肤白、脸蛋俊,穿啥都像画报上的姑娘。就是该换新衣服了。庭樾,听见没?你别整天窝在队伍里,家里的事多上点心!”
沈庭樾的手顿了顿,目光不自觉落在她身上。
蓝衬衫是旧了,领口都磨得起毛了,可她穿着,还是干净清爽。
他忽然想起她低头递茶时,腰线轻弯的模样。
“嗯。”
确实该买了。
林嘉回过神。
他们对自己这么好,可她……
根本不是他们以为的那个人。
他们如果知道,她是个冒牌货,会怎样?
会把她赶出家门吗?
还是会……
失望得连一句话都不愿再说?
她低头。
“妈,真不用买,我够穿。”
她不是客气,空间里堆满了衣服,只是……
不能穿。
那些是另一个世界、另一个身份的她穿过的。
“够什么够!”
刘芮英拍板。
“听我的,必须买!庭樾,听见没?忙完手头的活,立马带她去!”
“知道了,妈。”
刘芮英还不放心,继续念叨。
“多买点!挑软和的料子,别省钱!我看你媳妇带来的衣裳,没一件是新的。天说凉就凉,到时候别让她冻着!买现成的也行,咱家不差这点钱,别委屈了孩子。”
林嘉听着,忍不住接话。
“妈,我没委屈。”
是真的没委屈。
是她亏欠他们太多了。
刘芮英一听,笑得眼角都是褶子。
“哎哟,你这孩子,还跟我犟上了?我就看你那衣裳紧着腰,怕是穿不下啦,换新的才舒服!”
林嘉低头,手指无意识地拉了拉袖口。
她点点头,没再反驳。
刘芮英这才满意。
“庭樾,钱够不够?不够妈还有……”
沈庭樾没等她说完,目光轻轻扫过她微微发红的耳尖。
他低声道。
“够。”
“那成。”
刘芮英挥挥手。
“赶紧去,别拖。”
中午饭后,刘芮英和沈庭樾又下地干活去了。
林嘉一个人留在家,坐在堂屋的木凳上。
她盯着窗外。
他们对她好,好得……
她几乎不敢呼吸。
刚来东州那会儿,她找上沈庭樾,心里明明白白,就是想躲命。
原着里那个下场,她可不想再经历一回。
那时候,她觉得这事儿就是换东西。
用郑家的信物,换沈家儿媳身份,换一张护身符。
每一步,她都算得清清楚楚。
钱、身份、安全,三样,全在她手里。
可啥时候开始,不对劲了?
林嘉回想起来,才发现,沈家给了她从未有过的温度。
她舍不得走,也舍不得放手。
可现在,那些谎话兜头浇下来。
沈庭樾信的是郑家孙女,是带着信物来履约的姑娘。
他护着的,是那个身份。
要是他知道,自己娶的,是个顶着别人名字的冒牌货,他会怎么想?
他会撕了她,还是……打死?
她不敢想。
还有刘芮英。
婆婆中午还边吃饭边念叨。
“那丫头衣服都磨破了,我得给她缝件新的。”
身份是雷,埋在脚下,随时会炸。
每多活一天,就像是在雷区里多走一步。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不该被揭开的秘密。
可秘密藏得再深,也总有暴露的一天。
没人会原谅一个骗子。
尤其是当这个骗子,还披着家人的外衣。
哪怕她没想过伤害谁,哪怕她早已真心对待每一个人,可事实不会因此改变。
林嘉攥着抹布,手指都白了。
她站在厨房角落,低着头。
要不……自己说?
如果由她亲口说出来,或许还能掌控一点节奏,留一点尊严。
念头一冒出来,她心就发慌。
她说不出口,真的说不出口。
怕看到沈庭樾的眼神,怕看到沈妈妈的失望。
说了,沈庭樾会原谅自己吗?
他向来冷静理智。
可偏偏对她,总是多一分耐心。
她曾以为那是习惯,是责任,后来才发现,那里面藏着别的东西。
但她配吗?
沈家,还能当她是一家人吗?
她第一次明白,这不是交易了。
一开始,她确实只把这场婚姻当作一场交换。
可不知不觉间,她的心偏了。
她早已把这里当成了家,哪怕这个家,本不该有她的位置。
她陷进去了,拔不出来了。
现在逃?
太迟了。
留下?
又太危险。
她深呼吸,努力逼自己冷静。
不能乱。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清醒。
谢平川刚出现,不一定立刻动手。
他是冲着利益来的,不是来打感情牌的。
只要她不动声色,稳住局面,也许还有转机。
她走到了院子的缸边,舀了瓢水,泼在脸上。
刺骨的凉,让她打了个哆嗦,脑子却清明了。
她得有应对方案。
怎么保自己……也别连累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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