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宁可在陆家熬日子，也不会让自己两个女儿走到现在这一步。
所以，她的宁溪再次有了孩子，就做不到那么冷硬。
这次的她做好当一个母亲的准备了，也拼了命的要当一个好母亲。
“你这个孩子啊……太拗了，妈倒是希望你能一直冷硬点，只为自己想。”
睡梦中的陆宁溪始终紧蹙着眉头。
“睡吧，做噩梦或者难过都没有关系，至少睡着了不需要控制情绪。”
哪怕只是放松一点，也好过每分钟都在煎熬。
陆琴拉了拉被子，给她掖好被角，起身离开病房。
她想趁着这会夜深，找医生聊聊女儿现在的情况。
刚出病房，就看见封呈衍站在外面。
看见陆琴，封呈衍碾熄了烟蒂，“妈。”
陆琴深呼吸，叹了口气，“这么晚了，站门口也看不见她的。回去吧，软软跟存希还指望你养呢。”
“我知道。”他声音平和，明明什么都看不见，视线还是落在关的严严实实的门上，“就是靠她近一点安心一些。”
“医生说她身体弱，孩子发育的也小，剖宫产的时间到了，说是再往后拖一周看看。”
封呈衍似乎沉默了太久，即便是面对着陆琴，也有太多的话想说。
“太久了，再拖下去，她该撑不住了。”
“我想着，时间不要拖太久了，孩子剖出来先送保温箱养着也行，至少让她别这么熬着了。”
“她都熬了九个月了，还差多出来的九天吗？”陆琴摇了摇头，“你还是不够了解她啊，呈衍。”
封呈衍说，“我知道她会怎么选，可我控制不住。”
“我知道你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冷硬，你也没坏心，从小我就知道。”
陆琴回忆着他们小时候，“都说你从小就冷血，跟谁也不亲近，可从小你就喜欢宁溪。”
陆宁溪出生那天，小小的封呈衍抱过她。
是封呈衍的母亲安若亲自抱着塞进他怀里去的。
他一边嫌弃小东西很麻烦，软绵绵的还不会说话，可抱着的动作却柔软又小心。
后来宁溪大一点了，又没朋友，就总是跟在他屁.股后面玩。
那会宁溪还不会说话，封呈衍嫌她烦人，冷了脸色，她也只会抽抽鼻子哭两声。
封呈衍一边嫌弃，一边还是抱着小妹妹，始终不曾甩下过她。
想着当年的事情，陆琴只觉得像是个久远的梦，“你这个孩子，从小就看着冷硬，可我跟安若都知道，你喜欢我们家软绵绵的小宁溪。你一边嫌弃她会哭还流鼻涕，背地里却偷亲她的脸，还记得么？”
封呈衍笑了声，“记得。”
那时候，他虽是个孩子，却也不小了，深刻的记忆始终还留存在脑海里。
小封呈衍像做贼偷洋娃娃似的把小宁溪抱走，躲在花园里吧唧亲了她一口。
擦擦嘴打算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没想到一回头，就被陆琴跟封母撞个正着。
封呈衍说，“那事，被你们笑话了很久。”
陆琴说，“那个时候，安若就在背地里就跟我笑说，宁溪长大了肯定是你老婆。不管你嘴上怎么嫌弃，会交多少女朋友，等小宁溪长成大宁溪，你还是会本能的被她吸引，要把她弄到手。”
做母亲的最了解自己孩子。
安若说的，一语成箴。
即便封呈衍不知道陆宁溪就是被他弄丢的小姑娘，也依旧本能的把视线落在她身上。
看着封呈衍俊朗不凡的脸，陆琴说道，“可你知道，那个时候，我是怎么跟你.妈说的吗？”
封呈衍摇头，“您说。”
“我跟安若说啊，如果你不能把小呈衍给养好变成一个温暖懂爱的人，我才舍不得我的宝贝宁溪嫁到封家去受罪的。”
封呈衍顿住，许久都没有说话。
陆琴望着他的眼，一字一句认真的说着，“之前宁溪喜欢你，我也只能由着她。现在你们离婚了，如果她想要自由，也请你放开手。”
陆琴郑重的重复着，“我女儿的爱应该是快乐，又能感觉到对平和尊重的，所以，如果她想自由，请你放开手，别让她一直煎熬下去。”
封呈衍长久的沉默后，终于僵硬又沉重的点了下头。
陆琴握着门把，轻轻拉开了门。
她压低声音朝封呈衍说，“她睡着了，进去看看吧。”
封呈衍哑声，“谢谢妈。”
他走进了病房，走的很小心。
坐在她床边时，他连呼吸都放的很轻。
都说怀孕会发胖。可这几个月来，她一点都没胖，除了肚子圆润了点，脸上看起来甚至还瘦了些。
封呈衍薄唇动了动，最后还是紧抿着不敢开口。
只是沉默的看着她的睡颜，也是简单的幸福。
昏暗的夜灯下，陆宁溪的脸恬静平和，温暖的让人不忍心破坏。
唯独秀丽的眉头始终不安的紧蹙着。
他抬起手，温热的指腹轻轻抚平她眉宇间的褶皱。
看她眼皮动了动，似乎不舒服的样子，又猛地收回了手。
他自嘲一笑，转身离开。
封呈衍走后，病床上的陆宁溪缓缓睁开了眼睛。
指尖的温度依稀残留在她眉宇间。
陆宁溪睫毛轻眨，又缓缓闭上。
或许……又是幻觉吧。
……
陆宁溪剖宫产的那天，陆家人早早就准备着了，像是上战场似的紧张。
被送进手术室之后，封呈衍才出现。
他跟陆父一起守在手术室门外。
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封呈衍，难得露出紧张无措的神情。
他紧张无措，满头是汗。
陆父斜睨了他一眼，提醒，“孩子只是身体里有你的血脉，却是我陆家的孩子。”
封呈衍没说话，双手合十，视线紧绷的看向手术室。
……
一墙之隔的手术室内。
因为把所有最差的计划都预想准备过了，所以，手术很顺利。
陆宁溪无力的偏过头，看向被护士抱在怀里的软软一小团。
“我的宝宝……男孩还是……女孩……”
“大小姐生了个男孩。”可护士没对她说恭喜。
因为……孩子不会哭，沉默的连呼吸都没有。
她不敢说，怕陆宁溪崩溃。
可她还是意识到了，“为什么……他……没有声音……”
“对不起，好像是个死胎。”
一切努力白费。
痛苦煎熬了这么久，结果还是一样的。
陆宁溪控制不住情绪，痛苦的哭喊了出来。
忍了十个月的情绪一夕之间迸发，手术室外守着的人听的心脏紧缩，控制不住的想往里面冲。
封呈衍被人拦住。
“这是手术室，你不能进去！”
“可是她在哭，她在哭啊！”
“你们听见了吗，她在哭啊！”她连说话都不敢大声，这个时候哭的那么痛苦。
封呈衍心脏抽痛。
在陆宁溪的哭喊声中，混入一声稚嫩清楚的哭啼。
“哇——”
软绵绵的小肉团子，跟着母亲的声音哭了出来。
“会哭了！！小少爷还活着！快送保温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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