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内，醉芙蓉小心翼翼地替唐清羽清洗并包扎好手臂上的伤口。她的手指微微颤抖，显然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完全恢复，心中充满了后怕与感激。
“多……多谢公子舍身相救……”醉芙蓉声音依旧带着一丝哽咽，“若不是公子，芙蓉此刻恐怕已经……”她不敢再说下去，美目中泪光点点，“可是……可是为什么会有人要杀我？我自问从未与人结下如此深仇大恨……”
唐清羽语气温和地引导道：“姑娘仔细想想，近日可曾得罪过什么人？或者……是否无意中知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碍了别人的眼？”
醉芙蓉蹙着秀眉，努力回想，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迟疑地说道：“若说异常……或许与昨日那两位客人有关？”
唐清羽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哦？昨日有何异常？姑娘但说无妨，或许能从中找到线索。”
醉芙蓉此刻对这位“舍身救己”的公子已信任了大半，加之心中恐惧，便不再隐瞒，将昨日之事娓娓道来：
“昨日申时左右，张府的副管事郑国良来到了飘香院。”醉芙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此人长相……平平，行为也有些粗鄙，以往来我们这儿，最多也就是点个普通姑娘，喝些廉价酒水，抠抠搜搜的。我们这些姐妹，其实是不大愿意招待他的。”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可是昨日，他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一进来，就直接拍出了五两金子！指名要听我弹曲儿。五两金子啊！这即便是那些达官显贵，也极少有如此阔绰的打赏。张妈妈见了金子，眼睛都直了，立刻将他奉为上宾，让我好生招待。”
唐清羽适时插话，引导关键信息：“五两金子？他一个管事，虽说有些油水，但如此大手笔，也未免太反常了。可曾听他提起钱财的来源？”
“张妈妈自然也好奇啊，”醉芙蓉回忆道，“席间便旁敲侧击地问他，是否是发了什么大财。那郑国良多喝了几杯黄汤，有些飘飘然，便得意洋洋地说，他最近确实是发了一笔横财，找了个‘财神爷’。”
“财神爷？”唐清羽敏锐地抓住这个关键词，“他这是什么意思？是指某人，还是指某条财路？”
醉芙蓉摇了摇头：“张妈妈当时也追问了，但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后面便不肯再多说，只含糊地推说是最近与人合伙做了笔生意，赚了些钱。他还说，一会儿他那合伙的‘朋友’也要过来，让张妈妈给他准备一个上好的、安静的房间。”
“合伙的朋友？”唐清羽追问，“后来那人来了吗？是何模样？”
“来了。”醉芙蓉肯定地点点头，“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确实有人来找郑国良。那人身材颇为高大挺拔，比郑国良高了将近一个头，看起来很是健壮。但是……”她努力回忆着，“那人很奇怪，当时天色尚未全黑，他却戴着一顶宽檐斗笠，压得很低，根本看不到脸。”
“看不到脸……”唐清羽沉吟，“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特征？比如穿着、声音、或者身上有什么特别的标记？”
醉芙蓉凝神细思，片刻后，不太确定地说道：“他穿着很普通的灰色布衣，像个寻常的武人或者护卫，进门后也没怎么说话，声音没听真切。不过……他进门时，伸手推门，我正好在旁边，瞥见他左手的手背上，好像……有一条寸许长的疤痕，看起来有些年月了。”
“手背上有条疤痕？！”唐清羽脑中如同划过一道闪电！她猛地想起，在张府问话时，她曾注意到护院秦砚的左手手背上，就有一条类似的陈旧疤痕！当时并未在意，此刻经醉芙蓉一提，立刻对上了！
她强压住心中的激动，继续追问：“姑娘可还记得，那戴斗笠的人进去之后，与郑国良都谈了些什么？可有听到什么只言片语？”
醉芙蓉无奈地摇头：“他们关上门在屋内密谈，门窗都掩得严实，我们在外间，自然是听不到他们具体说些什么。不过……”她话锋一转，“大概只过了半柱香不到的时间，就听到房间里传来了争吵声。声音起初还不大，后来似乎激动起来，能隐约听到郑国良提高了嗓门，似乎说的是，惹恼了老子，大家一拍两散，光脚的不怕你穿鞋的，另一个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听不清楚。吵了没几句，声音就又低了下去，然后没过多久，那个戴斗笠的人就开门出来了，径直离开了飘香院。郑国良是过了一会儿才出来的，脸色不太好看，但也没再多说什么，也走了。”
听到这里，唐清羽心中已然有了清晰的脉络。郑国良所谓的“财神爷”和“合伙朋友”，极有可能就是秦砚！
眼下只有两种情形：一是秦砚利用郑国良贪财且熟悉张府内部情况的弱点，或许是以重金利诱，或许是以别的把柄胁迫，让郑国良协助他完成了书房密室的某些布置，或者是在特定时间将张太傅引到书房等。
二是郑国良抓住了秦砚杀人的把柄以此作为威胁，想要索取更多封口费，引起了秦砚的杀心。
秦砚武功高强，心思缜密，完全有能力在昨夜杀害郑国良并伪造抛尸现场。
至于今日刺杀醉芙蓉的“刺客”，自然是唐清羽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目的是为了获取醉芙蓉的信任和这些关键信息。如今，目的已经达到。
唐清羽看着惊魂未定的醉芙蓉，知道从她这里已经得到了足够的信息。
她安抚道：“姑娘提供的线索非常重要。看来，那刺客很可能与昨日那戴斗笠之人有关，他们是怕姑娘你泄露了他们的踪迹和谈话内容，故而前来灭口。姑娘近日还需多加小心，我会安排人手在附近暗中保护，你尽量不要单独外出。”
醉芙蓉闻言，更是感激涕零，连连道谢。
唐清羽起身，准备离开。她需要立刻回去，将这些线索串联起来，并找到确凿的证据，将目标锁定秦砚！
“姑娘好生休息，在下先行告辞。若有任何异常，立刻派人到提点刑狱司找我……的表亲，唐清羽唐提刑即可。”她临走前，不忘给自己留了个合理的“后续”联系渠道。
离开飘香院，与在巷口接应的席云汇合后，唐清羽立刻下令：“席云，你带几个人，立刻暗中监视张府护院秦砚的一举一动，但切记不要打草惊蛇！我回刑狱司调阅秦砚的档案，并申请搜查令！郑国良之死，以及张太傅遇害案，突破口就在此人身上！”
“是！老大！”席云领命，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立刻带着人悄然隐入夜色，直奔张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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